第九百零五章：終盤·謝幕（本卷終）
特案組的審訊室內，古慧文靠在審訊椅上，撥弄著自己閃閃發光的美甲。
觀察內可謂是蓬蓽生輝，除了古慧文的父親還有楊廳長也到了，局長趙長勝只能卑微地站在兩人的身後。
古新建一臉怒色，他盯著單向鏡中的夏嵐，「如果這次是你們搞錯了，我覺得特案組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呵呵呵！」楊廳長笑了笑，「警方辦案講究的是證據，夏嵐不可能平白無故抓人的。」
審訊室內。
夏嵐看著趾高氣昂的古慧文說：「關於管蓓蓓的死，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古慧文眉頭一挑，不耐煩地說道：「管蓓蓓是誰？我不認識。」
古慧文揉了揉太陽穴，這不是裝的，她昨晚一直沒有睡覺，因為她在等白芷的消息。
好在這一夜沒有白等，白芷在張驚濤被殺的第一時間就給古慧文打了電話，所以此刻的古慧文才會有恃無恐。
「那你就錯過了主動認罪的機會。」夏嵐懶得對古慧文做思想工作，她巴不得趕緊結束這場無意義的審訊。
古慧文冷笑一聲，「夏組長，你別在這兒虛張聲勢了。」
夏嵐沒再說話，直接打開了牆壁上的液晶顯示屏。
屏幕中是一個咖啡館包間的場景，最先出現的是孫羽，孫羽正在擺弄攝像頭，調整好角度后他回頭說：「可以了。」
隨後孫羽坐了回去，桌邊還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張驚濤，另一個人不知道是誰。
「我是孫羽，三江省刑事案件特案組刑偵顧問。」孫羽做了自我介紹。
隨後是那個陌生男人，「我叫王磊，傑越地產法務。」
最後是張驚濤，做了自我介紹后他把古慧文殺死管蓓蓓的過程詳細地講了一遍，中間還提到了清道夫組織，說完這個案子后還舉報了古慧文利用父親職務之便實施的經濟犯罪。
視頻到了最後，張驚濤說：「因為清道夫組織勢力強大，孫羽出於對我安全的考慮先將我秘密保護起來，如果這幾天我出了意外，肯定是被古慧文和清道夫組織殺害的。」
······
藍飛度假山莊的後山，池塘邊。
「不可能！」胡筱難以置信地叫道，「張驚濤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你什麼許諾都沒給他，他怎麼可能配合你錄製視頻？」
孫羽淡淡地說：「因為我們和你們不一樣，當他答應和我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信任我了，他只是做了一件他覺得對的事兒而已。」
「他幫你錄製了視頻你為什麼還要保護他？」胡筱更加不解，但又恍然大悟，「我懂了，你在故意設計我，你拿那些特種兵的性命幫你演戲！」
孫羽搖搖頭，「你又錯了！即便他們知道張驚濤已經提供了視頻，他們依舊會保護他，因為張驚濤在被法律審判前還是華國的一位合法公民，軍人的義務就是保護公民的生命。」
聽著孫羽冠冕堂皇的話，胡筱不屑地撇撇嘴，看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突然很好奇。」孫羽上下打量光著腳的胡筱，「你現在為什麼還要藏著噎著呢？」
「你什麼意思？」胡筱臉上的怒色消失不見，她隱約感覺到孫羽還知道更多的事情，畢竟今天孫羽已經給了她足夠的驚嚇了。
孫羽朝顧聞燕努努嘴，「你可以把信號屏蔽關了，自己問問清風和飛雷的刺殺有沒有成功。」
胡筱指了指倒在小夢身邊的紅髮女人，「在她身上。」
孫羽一邊用槍指著胡筱和顧聞燕一邊來到紅髮女人身邊，慢慢蹲下身子，從她的褲兜里拿出一個車鑰匙大小的東西。
孫羽沒有去研究這個信號屏蔽儀，直接將其丟到池塘里。
「手機給我。」胡筱對顧聞燕說。
顧聞燕拿出手機遞給胡筱，這是胡筱刻意的舉動，她給了顧聞燕一個機會，借著拿手機的空擋，顧聞燕拿出了刀片，將其藏在了手心這一側。
胡筱撥出一個號碼，電話馬上就接通了，她聯繫的是清風，可電話里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葉辰賤兮兮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孫羽還活著嗎？」
胡筱頓時愣住了，手機從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孫羽覺得此刻的胡筱還是不夠真實，於是又給了她一記重擊，「我不僅知道你的目標是張彩鳳，我還知道你想炸了張彩鳳的在西郊獨家占股的一個化工廠······」
胡筱從來不會只有一個目的，她做任何計劃都是有後手的。
當孫羽拿到了張驚濤的視頻后就開始思考胡筱的後手會是什麼，能確定的是她的後手一定是「天罰」降臨的另一條路，甚至還可能和目前發生的案子有關係。
當夏嵐提起張彩鳳有一個超級厲害的保鏢時孫羽嘗試著把張彩鳳聯繫到胡筱的計劃中。
當時孫羽只是覺得張彩鳳是夏嵐的母親，如果胡筱殺了張彩鳳，也是殺了孫羽身邊的人，這一點胡筱曾經在視頻通話中提起過，她要對孫羽身邊的人動手！
這便是胡筱的惡趣味，非要找個時機提醒一下。
之後孫羽把所有的線索放在了一起，他竟然看到了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
首先有一個前提，管蓓蓓案失敗了。
這個案子失敗后，以古新建為首的勢力必將倒台，同時傑越地產也會墜入深淵，傑越地產是夢山市房地產企業的龍頭，能與之抗爭的只有胡氏集團。
當胡氏集團這四個字出現在孫羽的視野中后他感覺自己抓住了那條重要的線，所有的犯罪都是有受益方的，傑越地產倒閉，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胡氏集團。
細查胡氏集團之後孫羽都震驚了，胡氏集團涉獵的行業有很多，以三個行業為主，除了房地產外還有軟體開發和金融投資。
軟體開發的龍頭是宋臨所在科創技術有限公司，金融投資的龍頭自然是夢山市首富張彩鳳的集團。
如果這兩家公司消失，以胡氏集團的能力，必然能快速吸收他們的產業，從而成為夢山市商界有史以來最可怕的龐然大物。
當一個只屬於一個人的商業帝國在一座城市建立后，那將是比任何犯罪集團都危險的存在。
到時候胡筱只需要和胡氏集團一明一暗相互配合，能造就出數不盡的冤案，「天罰」便有了降臨的機會。
要知道，當初胡氏集團奪權的時候便有胡筱的影子，是她幫助胡濱山的私生子胡耀當上了胡氏集團的掌門人。
胡耀，本就是胡筱的人！
見孫羽不再說話，臉色凝重的胡筱不停地搖頭，「就憑一個猜想，你就斷定這是我的後手？」
「當然有一點證據了。」孫羽很享受胡筱驚慌的神色，相比於拿槍指著胡筱，此刻的他更有勝利的感覺，「有一個案子我一直沒有放下，化工學院的爆炸案！」
無論是白狐組織還是清道夫，他們服務的對象都是有錢有勢的人，他們要價高昂，一個化工學院的教授怎麼可能有財力請得動清道夫呢？
再加上曹秋峰在事發后被送到了國外，馬上就被「天罰」懲治，看似正常，可孫羽卻嗅到了一股殺人滅口的味道。
曹秋峰雖然是教授兼副院長，他怎麼貪污也很難拿出讓清道夫動心的價格，可他身上卻有著另一種財富，那就是知識和技術。
孫羽查了曹秋峰所有的研究項目，一個化學液體炸彈的技術吸引了他。
這款液體炸彈是曹秋峰在研究工業類項目中無意中發現的，組成成分屬於機密，據說是一種詭異的光感應液體炸彈。
孫羽讓夏嵐托關係問清楚了這款液體炸彈的詭異之處，成分中沒有任何常見的液體炸彈材料，但卻能通過光感應將其引爆。
最神奇的地方是，它需要經過兩次光照才會發生爆炸，也就是說，需要先被光照，隨後放入黑暗中，再一次被光照的時候才會發生爆炸。
這種詭異的炸彈太適合胡筱了，孫羽當時就斷定曹秋峰和清道夫交易時支付的代價便是液體炸彈的配方。
於是夏嵐讓相關部門暗中監督所有化工廠的進貨記錄，但凡是液體類的化學製劑都要經過詳細的檢查。
「所以呢！」孫羽活動了一下頸肩，一直舉著槍，手都有點酸了，「我剛懷疑你要對張彩鳳出手，她名下的化工廠就要接收一批液體化學製劑，我會覺得只是巧合嗎？」
胡筱扭頭看了眼遠方，張彩鳳的化工廠就在西郊，如果那裡發生爆炸的話，這裡是能聽到動靜的。
「不用看了，不會炸的。」孫羽說，「那批製劑還沒進夢山市就被攔下了。確定製劑有問題后我就在想，你只是炸了張彩鳳的化工廠，萬一沒把她殺死，一場爆炸不可能搬到她的，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可你胡筱怎麼可能沒有兩手準備呢？
然後我就在想，爆炸還能帶來什麼收益？爆炸之後警方會入場調查死者傷者的身份，如果那時候多幾具屍體的話，張彩鳳就有大麻煩了。更何況，這屍體分別是黑豬、悶子、王雪純以及······李知紅！」
胡筱抿了抿嘴，用力擠了擠眼睛，再次看向孫羽的時候，眉宇間多了一些審視的色彩。
「其實雷震只是發現了四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只能確定是兩男兩女，還沒確定身份。」孫羽笑了笑，「不過你的表情說明我猜對了。」
胡筱配合地笑了笑，只是這笑容特別的勉強。
「無論是宋臨還是古慧文，他們都只見過許戈、小七以及一些清道夫的人，他們並不知道藏在清道夫後面的你。」孫羽說，「你想讓張彩鳳成為清道夫的幕後老闆，這樣也算給這次案子畫上了句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網路上已經在傳播張彩鳳是清道夫幕後老闆的消息了，一旦爆炸發生，警方發現多出的四具屍體后，張彩鳳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有一點你解釋不通。」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的倔強驅使，胡筱說，「張彩鳳被刺殺了，她是幕後老闆，為什麼會有人刺殺她？」
「因為宋嘯天要殺她啊！」孫羽笑道，「宋嘯天請的殺手你怎麼可能不清楚呢？你要做的事很簡單，把你準備用來刺殺張彩鳳的黑魔雇傭兵用來刺殺張驚濤，把宋嘯天用來暗殺我的殺手用來刺殺張彩鳳就行了。」
讓黑魔雇傭兵刺殺張驚濤好處很多，可以讓警方認為胡筱的終極目標就是保住古慧文；可以讓警方覺得胡筱已經傾盡所有戰力，從而掉以輕心。
刺殺張彩鳳的核心殺手是清風和飛雷，別的人都不重要，孫羽也正是因為確定他們會去刺殺張彩鳳才敢來見胡筱。更重要是，到時候追查殺手的身份，在胡筱刻意安排下，他們一定能查到宋嘯天和宋臨。
再加上化工廠爆炸后發現的李知紅的屍體，警方一定會認為清道夫的老闆張彩鳳通過李知紅的屍體要挾宋嘯天，宋嘯天為了擺脫束縛才雇傭殺手魚死網破。
所以說，管蓓蓓案有沒有實現胡筱的目標根本不重要。
實現了，警方因為無法抓到真兇古慧文而民心盡失，隨後「天罰」合理降臨；沒有實現，胡筱還有後手，覆滅夢山市的三大產業，讓胡氏集團登頂，然後在胡氏集團的協助下製造冤案，隨後讓「天罰」合理降臨。
「很完美，不是嗎？」如果不是拿著槍，孫羽真想給胡筱鼓掌。
胡筱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孫羽，過了好一會兒，她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啊！這一次你不僅跳出了棋盤，還讓我成了你的棋子，但即便是你的棋局，你覺得自己真的贏了嗎？」
胡筱說話時，她的左手在腿邊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哦！」孫羽朝胡筱的左手努努嘴，「你是在通過這個手勢命令小夢殺了我嗎？」
因為關閉信號屏蔽器，孫羽來到紅髮女人面前後便站在了小夢的身前，如果小夢這個時候給孫羽一刀，孫羽還真的扛不住。
可孫羽敢讓小夢站在他的身後，就證明他對小夢是絕對放心的。
「你通過長期摧殘小夢的身體和精神從而實現完全控制她，在心理學上屬於一種奴役方式。」孫羽說，「這種情況想要逆轉的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你才會覺得小夢還是你的傀儡。
不過『天罰』沒有告訴過你，葉辰是一位催眠大師嗎？通過催眠讓小夢恢復正常是不可能的，但葉辰只需要催眠她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絕對不要傷害我！」
孫羽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嘲弄。
就在這時，顧聞燕毫無徵兆地抬起手臂，她要向孫羽射出手中的刀片，然後趁著孫羽躲避的間隙衝過去和孫羽近戰，從而為胡筱爭取逃離的時間。
砰！
顧聞燕眉心中彈，手臂還沒徹底抬起來，整個人倒在地上。
孫羽開槍太果斷了，果斷得讓顧聞燕在震驚中死去，果斷得讓胡筱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你以為我沒看到你拿刀片嗎？」孫羽盯著顧聞燕還未冰冷的屍體說道，「你們的罪行足夠你們死很多次了，我不可能讓自己為了一個罪犯而冒險。」
孫羽的語氣異常的冷靜，他並不嗜殺，但他清楚胡筱的人都是高手，稍微的遲疑就會引發各種變數。
孫羽的執念是抓捕胡筱，為了抓捕胡筱，他可以當一次冷血的殺手，他要把所有可能影響他抓捕胡筱的因素抹除掉。
所以他那三枚鋼釘直接殺了三個槍手；他本可以憑藉槍法打殘紅髮女人，但卻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他本可以命中顧聞燕拿刀片的手臂，但卻正中她的眉心。
一切，只是為了抓胡筱！
砰！
孫羽又開了一槍，子彈正中胡筱的右手，一個小巧的銀色手槍從她的手中掉了下來。
砰！
孫羽再開一槍，子彈命中正在下落的銀色手槍，衝擊力使得銀色手槍飛向遠處。
胡筱捂著流血的右手死死地盯著孫羽，因為疼痛她的身子在劇烈地顫抖著，她沒有發出任何呻吟聲，精緻的容顏卻已經被汗水打濕。
孫羽緩緩走向胡筱，「你從顧聞燕的身後站出來以後，無論是接電話還是做手勢用都是左手，可你的慣用手時右手。還有，你幾次情緒激動，右手都沒有緊握過，我想起你之前帶過能藏在手心裡的袖珍手槍，那麼一切都合理了。」
站在胡筱的面前，孫羽咧嘴一笑，「沒人告訴過你吧？我還是一名神槍手！」
孫羽仰頭看向藍藍的天空，深山中的天空真的比城市裡的藍，也比城市裡的寬廣。
「為什麼不殺我？」胡筱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許多，她臉色蒼白，和她的烈焰紅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剛才不就是想對我舉槍讓我殺了你嗎？」孫羽依舊看著天空，他很放心身前的胡筱，他知道胡筱對他不會再產生任何威脅。
「我說過！你再來夢山市的時候我一定抓你。沒想到吧？我不但抓了你，還是以一種碾壓的姿態抓了你！」
山風吹過，一種輕鬆的感覺席捲全身，那個不知何時壓在孫羽心頭的擔子終於不見了。
孫羽低頭看向胡筱，微微一笑，「我覺得，穿這身衣服的你比穿晚禮服的你更加美麗。」
山風讓胡筱的劉海舞動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她忘記了疼痛，因為她看得出孫羽說的是真心話。
她忽然想起她在福利院第一次看到孫羽的時候，她也穿了一條碎花長裙，她很美，福利院中的每個男孩兒都在偷偷看她。
唯有她最欣賞的孫羽沒有看她一眼！
所以，從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她一定要讓孫羽這輩子都記住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