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一

時光如白駒過溪，這個比喻真好。在繁忙的學習生活中，我們還沒來得及抓住小白馬的尾巴，它就已經帶我們跳過的了時間的小溪，帶着我們跨進了大學三年級第二個學期的門檻。

大三的生活讓我們都變得成熟了一些，少了一些大一時光的迷茫，大二時光的衝動。我們開始思考我們的前程。

程小惠就開始了思考她的前程。現在我和程小惠是談得來的好朋友了，她是我們班女生中與我交往最多的人。還有一個女生就是其曼古麗，她是我的知音，學院的小蘋果園讓我們一起度過很多孤獨的時光。

程小惠說，劉海，要是大學畢業我們都能留在城市裏該多好。

我說，是呀，可我們這些團場來的孩子不知道好不好留呀。

程小惠說，那我們要努力呀。程小惠有意地加大了「我們」的聲調。我知道這個聲調里的含義，這個聲調程小惠已經暗示了我很多次了。但我就是裝作聽不懂。自從那次「李小娟，我喝酒了」事件之後，我對女生特別小心。

我對程小惠裝着聽不懂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方面，我一直在心裏沒敢對任何說，那就是我有點喜歡其曼古麗，那個與交往近了兩年多，喜歡用卷著的書敲我頭的維吾爾族女孩子，她單純明快，聰明又有點幽默。但我知道我要是愛她，面臨的是更多的障礙，畢竟她是一位維吾爾族女孩，生活習慣的不同，家庭的背景等都是「鴻溝」。

有一次，我有意對其曼古麗說：「哎，其曼古麗，維語「我愛你」怎麼說？」

其曼古麗瞪了我一下，盯着我的眼睛說，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對哪個維吾爾女孩子說這話呀？

其曼古麗一句話問得我有點臉紅，我敢緊掩飾著說，就是多學點語言嘛。

其曼古麗又用卷著的書打了我一下，「就是不告訴你！」然後就跑走了。

我有點悵然若失，又有點驚喜。其曼夏麗一定是明白了我的心思，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呢。她在迴避，她可能想的比我還更多，她會想些什麼呢？

還是讓時間老人告訴我吧。

二十二

我等了一個多月後，時間老人沒有告訴我好消息，卻告訴了我一個不好的消息。這個消息就是其曼古麗的弟弟生病來KS住院了，就是那個前年我們去挖子井時為我們跑前跑后的阿合買江，他肚子裏長個大瘤子要動手術。其曼古麗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充滿了擔心和焦慮。她焦慮的一方面是弟弟的病情，另一方面就是弟弟動手術的1000多塊錢還差600塊沒有着落。

其曼古麗急得都哭了。我安慰着她，想着一切能幫助她的辦法······

晚上回到宿舍，我把其曼古麗弟弟的事情講給我們宿舍的同學聽，大家都很傷心，我們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個給我們跑前跑後為我們倒水喝，給我們紅棗吃的快樂小巴郎。最後我們宿舍8個人一致決定要幫助這個小男孩度過難關。我們的決定就是第二天就去大街上為阿合買江募捐手術費。我提醒大家募捐的事情要保密，不能讓其曼古麗知道。大家都同意了。

第二天剛好是個星期天，為了擴大募捐面，我們快速製作了四個募捐紙盒子，兩人一組從KS大十字中心分頭出發開始了募捐行動，並約定下午七點在宿舍匯合。

為了讓別人相信我們，我們都帶着校懲，捐錢盒子上寫着「同學重病手術，感謝您的愛心」字樣。

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那個年代善良的人還是很多，到晚上我們八個舍友在宿舍匯合的時候，我們已經籌集了520多元。差阿合買江的手術費只有一百元了。趙全忠建議第二天再到街上籌款，其他人都不同意，原因是第二天是星期一要上課，請假也不好請，況且這樣動靜太大，影響不好。我也同意大家的意見。我不同意第二天再去街上籌錢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籌錢的事是我向大家提出來的，而且我和其曼古麗關係最好。我想比別人在這方多做點貢獻，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像我們這樣的大學生到醫院賣400CC血可以得到100元，我想自己一個人悄悄地賣點血給其曼古麗的弟弟治病。

大家最後決定第二天不去籌錢了，這520多元錢由我代表我們宿舍交給其曼古麗，我愉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上午，我沒有請假，直接去了醫院，賣血很順利，我很快拿到了賣血得來的100元錢。加上我們已經籌到的520多元錢，其曼古麗弟弟手術的錢夠了，我的心情非常高興，我為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事情高興。

二十三

當我把620元錢興奮地把交給其曼古麗時，她大吃一驚，問我錢是從哪裏來的？我對她說，你別管那多麼多的，快給你弟弟治病要緊。其曼古麗盯着我的眼睛說，你不說這些錢從哪裏來的，我是不會用的。

看着這位認真的姑娘美麗的眼睛，我安慰她說，這些錢是我的同學籌的，非常乾淨，他們都想幫幫你，大家都是同學，應該相互幫助的。其曼古麗的眼眼濕潤了，她激動地拿着錢，一個勁地對說我說謝謝。我學着她以前的樣子，用書捲成筒輕輕打了一下她的頭，別讓她太客氣，快去給弟弟交手術費去。其曼古麗笑了，她相信我，她說她將來要把這些錢還給大家，她要讓弟弟記住我們。

我再次用書打她的手，讓她快去。其曼麗古麗高興地拿着錢走了。我的心一下子也放鬆了起來。

我與其曼古麗話別後，我感到頭有點昏，身體也覺得很沒勁，我知道這可能是上午獻血的緣故。不過，我能堅持，我還年輕，醫生說，年輕人獻點血，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幾天就補回來了，我也能補回來的。可我用什麼補呢？我們窮學生本來就窮，吃飯都是問題，那有什麼營養的東西呀。

我沒找到什麼營養的東西，趙全忠卻找到了。那天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趙全忠很神秘地給我端來一碗牛nǎi，我大吃一驚，問他什麼意思。趙全忠說，劉海，你就別裝了，我們是好朋友，你為其曼古麗籌錢賣血的事情瞞得了別人能瞞得了我嗎，你看你現在臉sè都有點黃，快把牛nǎi喝掉。

聽我趙全忠的話，我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是呀，只有鐵鐵的哥們才會這麼細緻入微地關心着對方呀。我大口喝着牛nǎi，問趙全忠，全忠，這碗牛nǎi你從哪裏買的，要花一塊多錢吧？

趙全忠說，少費話，我是悄悄從校門口維吾族老鄉家裏買的，專門給你的，這樣補一下，喝完就有勁了。

我對趙全忠說，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呀，不能告訴其他人我賣血的事，更不能告訴其曼古古麗，讓她有心裏負擔。

趙全忠嘆了口氣答應了。他問我，劉海，你給我說實話，我看出來了，你是不是喜歡其曼古麗。

面對眼前這位好友，我承認了。趙全忠又嘆了口氣。他說，劉海，其曼古麗是位維吾爾族姑娘，你們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這你應該明白的呀。

我說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歡她。

趙全忠看着我不停地嘆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最後，他摞一下這句話走了。

是呀，問世間情為何物，我為什麼總是走不出去這情的牽絆！

二十四

其實，不光是我走不出情為何物的套路，與我同樣走不出的還有我的同學程小惠。這不，我剛在圖書室里坐下來，程小惠就坐到了我的身邊。坐到我身邊的同時，程小惠還從書包里給我拿出一顆糖吃。程小惠說，劉海，看不出來呀，你不但聰明，還那麼有愛心。

我說，我怎麼有愛心了。程小惠說，你看你連一個維吾爾族同學都下力氣去幫，又是挖井了，又是籌錢了，真有你的呀。

我說，大家都是同學嘛，應該相互幫助。

程小惠說，不對吧，我都問過你很多次了，讓你幫我補功課，你總是愛理不理的，這叫相互幫助嗎？

我說，情況不一樣嘛，學習上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幫你，大學的學習真的要靠你自己，誰也幫不了誰的，你說是吧。

程小惠用眼翻了我一下，不滿意地說，我都看到你很多次了，天天在小蘋果園裏幫其曼古麗學習呢，你怎麼就不可以幫我了？

我說，還是不一樣嘛，我是幫她學漢語，那是語言類的。

程小惠說，你的英語也不錯，那你幫我學學英語吧，英語也是語言類的，說白了，你就是不想幫我。

我說，不是的，你不懂的。那是我們有約定的，我不能失約。

聽說我和其曼古麗有約定，程小惠更不滿意了，她有點生氣地說，什麼約定呀，找借口，你是不是喜歡她？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嗎？

我沒想到程小惠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我說，小惠同學，不要這樣說，大家都是同學，別想得太多了。

程小惠聽了我的話更生氣了，她氣呼呼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對我說，你就是傻子！然後就走出了圖書館。

剛才還說我又聰明又善良，怎麼現在我成了傻子了。天地良心，我不是傻子，我只是裝傻。程小惠的想法我是知道的，她迷上了我，可我真的對她沒有意思，我心裏只有其曼古麗，有了其曼古麗，我的心裏就裝不下任何人了。

二十五

李小娟現在心裏也裝不下任何人了，她只裝着王永剛。現在他們倆人吃飯都用一個碗了，她給他夾菜，他給她喂湯，讓人看了都有點倒胃口。不過，我現在雖然看着有點倒胃口，卻不那麼心裏酸了。自從那次酒後「李小娟，我喝酒了」事件之後，我就在心裏把她放下了，她那次的大笑讓我明白了她心裏沒有我。這一點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可一直暗戀了她三年才明白，真是有點笨。

其曼古麗就不像我這樣的笨。那天我讓她教我維吾爾語「我愛你」怎麼說時，她就聰明地感覺到了什麼。她雖然當時笑着不告訴我，但我知道她心裏一定在想怎麼告訴我。

其曼古麗弟弟的手術非常成功，而且腫瘤是良xìng的，手術后3天就能下地活動了。其曼古麗告訴我這些的時候，顯得特別地激動。她說，劉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現在，你對我太好了，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行嗎？

我說，看你說的什麼話！有人對你好還不行呀。

其曼古麗說，不是的，你對我好，我還不起你呀。

我說，誰讓你還了，我們是同學嘛。

其曼古麗說，我知道的，但是那麼多同學你怎麼不對他們都好呀！

我說，我們有緣份呀。

其曼古麗又用卷著的書打了我一下說，去你的，耍你的鬼心眼。說完這話，她自己臉先紅了。

我和其曼古麗商量決定到醫院去看一下阿合買江。她高興地答應了。她說，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弟弟一定很高興。

於是，我和其曼古麗買了一些水果到了醫院。見到我來看他，阿合買江真的很高興，他比原來我們到他們村挖井時長高多了，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阿合買江拉着我的手說，謝謝你，劉海哥，為我借錢看病。我沒想到幾年不見，阿合曼江不但長高了，漢語還說得這麼好。

我誇他真聰明，他說都是姐姐教他的，他姐姐還告訴了他很多我們大學里的事。

在病房裏，我還見到了其曼古麗的爸爸媽媽，他們見到我也很高興，不停地感謝我，只是漢語說得不太好，有的話我沒聽明白。其曼古麗說，她爸爸媽媽說，我是好人，會有好報的。

我說，是好人都會有好報的。我安慰阿合買江好好養病，出院后要好好學習，要像姐姐一樣考上大學。阿合買江說他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從醫院出來后，我的心情非常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善良的家庭，阿合買江也非常喜歡我，將來我要是娶了其曼古麗，他一定支持我。我在心裏開始做着甜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