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鏡子碎了

五月的早晨，零星的紫sè野花在晨光中盛開，晶瑩的露水掛在尖尖的葉子上，仿若一個個頑皮的小孩正yù從滑滑梯的頂端滑落。深吸一口氣，空氣裏帶着泥土的芬芳，還有野花的清香，竟然連那露珠的甘甜都仿若一併被吸入鼻腔，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不遠處的街道兩邊，順次挨着一家家樓閣，綠sè頂瓦，紅漆的木窗，顯得格外古樸。卻與這青草綠樹相得益彰，令人的身心被一種超然的脫俗感縈繞着，仿若心若明鏡、毫無雜念、那些過往的剪影也隨着這些亭樓閣台、茵茵綠草揮散而去。

「您裏面請，我們這裏各種好玩的玩意都有，小到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大到屏風桌台各種古代傢具，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我們這沒有的。」劉忠走進了一家店子，迎面迎來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上面穿着白底藍紋的體恤，下面穿着深藍sè的牛仔褲，臉sè掛着燦爛的笑容。

劉忠心裏暗暗有些吃驚，想像中這古董店的當家或者夥計不應該都是仙風道骨、面目和善、手持羽扇、長衫緊扣、年齡略高的老者？怎麼這人看上去如此年輕？穿着打扮如此現代？「|莫非是間假店？」

「您裏面看看別忙着走啊！我們這裏的古董一定是最齊備的，也絕對是正品真貨，你若不放心可以上鑒寶節目請專家鑒賞，假一賠十，我們這出具的發票也都是正規發票，童叟無欺。」別看這小夥子年輕，吆喝起來卻非常利索，看人的眼光也非常准，他似乎一眼看透了劉忠的擔憂。

果不其然，劉忠正要轉身的步伐停了下來，古董這一行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若不是自己未來老丈人好這一口，對自己和小米的態度十分不明了，自己也不會忍痛割肉、投其所好，要知道這些玩意兒隨便一件都不便宜，而自己不過是個工薪階層的普通平頭老百姓。

「您想要什麼樣的？我好給您介紹介紹？」小夥子從劉忠進門開始一直跟在其左右，小心陪着笑，雖然他一眼看出劉忠是個門外漢，兜里也沒幾個錢，不過有時候人不可貌相，自己才來這店子裏當夥計不久，今天是老闆有事情出去了，才輪到自己獨自看店。

「隨便幫我介紹些小物件吧！」

小夥子得了劉忠的話，將他引進左邊的旁廳，開始逐一介紹起來，不得不說這小夥子雖然才來這店子不久，但是曾經也在其他古董行打過工，隨便提及一件陳列物便是侃侃而來。

約莫過去了幾分鐘，劉忠有點犯暈，不僅僅是暈於小夥子口若懸河的各種專業xìng質的介紹，更是對那些天文數字般的價格暈眩不已。

隱隱地，他竟然真的有點腿腳發軟，一個趔趄，他慌忙扶住了右手邊的牆壁，還不急感慨幸好沒摔下去，幸好倉促之間沒有打碎任何古董，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清脆的聲響：「哐啷！」只不過這聲音似乎還有些沉悶，而伴隨着這響聲，劉忠覺得心房處傳來一陣不可抵抗的劇疼。

正在滔滔不絕的小夥子也被這物體碎裂的聲音哽咽住了，二人慌忙尋找聲音的源頭，赫然發現劉忠腳邊的牆角有一塊黑布，黑布下面隱約能看到一些玻璃碎片。

小夥子走到牆邊將那黑布掀開，這是塊再普通不過的黑布，不過上面卻佈滿了灰塵，黑布下面是碎成片的鏡片，鏡框還是完好無損，橄欖球般大小，古銅的顏sè，好像刷過一層微褐黃的漆，用不知名的木頭雕刻而成。

鏡子碎了是既定的事實，小夥子仔細地盯着鏡框一番打量，還好雖然這雕工細緻卻不是名師之手，這鏡框雖然有幾十年的歷史卻並不悠久，瞟了一眼鏡片，鏡片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看來應該值不了幾個錢，他這才堪堪舒了口氣。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個多少錢？我照價賠償。」雖然劉忠看不出這碎掉的鏡子的價值，雖然自己沒什麼錢，但是東西毀在自己手裏，再如何都逃不了干係。

「你等等，我電話問問師傅。」小夥子一邊說一邊撥通了店主電話。劉忠一臉沮喪，蹲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碎玻璃片發獃，猛然之間，某種驚悚的發現令他一屁股坐了下來，也完全沒有心思顧及小夥子跟他師傅說了些什麼，甚至無暇去關心這鏡子到底是多少錢？自己的錢夠不夠賠？

順着他驚慌不安的眼神看過去，原來是那一地的鏡片雖然能反shè出周遭桌台、茶杯、花瓶……的影像，但是任何一片鏡片卻照不出他和面前這個小夥子的樣子，仿若他們是空氣一般、空無一物……

正在打電話的小夥子本來一門心思都放在詢問這面鏡子的價格上，沒想到店主接到電話在弄明白是什麼鏡子后，話語之間竟然顯得有些緊張和惶恐，正當他疑惑的時候，眼前的劉忠居然好似看到什麼驚悚的事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當他發現一地的鏡片沒有自己和劉忠的影像的時候，他驚得幾乎摔掉了手機。

「喂！？喂！」電話的另一頭，因為半天沒有響應，店主大聲喚了兩聲。

「喂！」小夥子這才回過神來，眼睛依然盯着那滿地詭異的碎片，不過卻並沒有詢問這到底是為什麼。一陣風穿堂而過，吹到身上有些涼，這裏平rì的時候，尤其是早晨會顯得冷清，但卻不會安靜若斯，凝滯的空氣，微涼的溫度，彷彿在那麼一瞬間所有的氣氛都不對了。

更令小夥子覺得奇怪的是：店主並沒有開出賠償的價格，而是給了一個地址，叫劉忠第二天去找他，要求劉忠再去求一面回來，並讓劉忠把那些鏡片和鏡框都帶走。

小夥子尋思著：印象之中，他來到這家店鋪有兩個多禮拜了，早在第一天他便發現了這面奇怪的鏡子，準確地說是這塊奇怪的黑布，他一直很好奇店子裏為什麼會有這麼個東西，被安置在如此奇怪的地方，黑布下面又到底是什麼？店主卻勒令他不準掀開這塊布，表情十分嚴肅。

眼下看來這塊黑布神秘面紗下面是塊平凡的鏡子，但是它為什麼出現在這裏？為什麼用一塊黑布蓋着不讓掀開？為什麼這黑布蒙塵許久？為什麼鏡子會被靠在牆角？更重要的是：為什麼這鏡子照shè不出人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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