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太後篇3
太后如得了失心瘋一般，嘶吼喊叫，不斷掙扎，不少離得近的臣子都嚇得連連後退。
「他不滿我已久了，不滿柳家已久，甚至想除了柳家！這般忘恩負義之人，就該死了才好，他莫不是忘了，當初是我柳家扶他登上了那個位置的！」
她咒罵着先帝，眼裏是藏不住的怨恨。
這讓人忍不住暗暗的想到，先帝若還活着，太后這架勢，瞧著倒像是真的會撲咬上去，要狠狠的撕咬下一塊肉。
眾人無不面面相覷。
孔嬤嬤頭磕在地面上，泣不成聲。
李慶沉聲道，「帶進來吧。」
沒一會兒，有一穿着袍服的老人被拖了進來。
他白著一張臉，急忙跪好，「草民參見陛下，草民對不住陛下，當年太後娘娘所託，草民沒法拒絕啊，這一拒，只怕連宮門都不出去了。」
眾人聽聞這話，也明白面前的老人應該就是幾年前被太后買通的高人。
他泣不成聲。
當年的他，也沒有想到蕭懷衍最後會成了皇帝。
更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竟然還被翻了出來。
尚在孩童時的陛下也清清楚楚的記着呢。
太后不肯罷休，猶在叫罵。
孔嬤嬤突然抬起頭來，「娘娘，到了如今你還沒明白嗎？不是旁人害了殿下，不是陛下，不是先帝，是你自個啊，當年老奴與娘娘做的那些事，終究是報應到了殿下身上啊……」
太后一怔，靜默了一瞬，卻是惡狠狠的盯着孔嬤嬤，「賤人賤人，你竟然敢背叛我，我待你可不薄！可不薄啊！」
孔嬤嬤泣不成聲，「娘娘啊！老奴這是在為您恕罪啊！娘娘！」
這般主僕情深的一幕，沒必要出現在這。
李慶沉聲，「拖下去。」
當即，有人上前來，把孔嬤嬤和高人拖了下去。
幾個大臣面如白紙，腿剋制不住的發抖。
撲通一聲。
人群的第一排中，有位老臣跪下，他雙手捧起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緩緩的放到自己面前，恭敬又慚愧的給蕭懷衍磕個頭。
「老臣對不起陛下，老臣愧對忠臣二字啊，聽信了這等毒婦的言語並信以為真，卻沒想到這等婦人竟是毒害先帝的罪人，更是將我朝的江山朝政玩弄於鼓掌之中。」
話音剛落，眾大臣撲通撲通的跪倒了一片，紛紛也摘下了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帽，給蕭懷衍請罪。
太后看着這一幕，已知大勢已去，心裏一口氣上不來，「你，你們……」
「皇帝！」
蕭懷衍冷冷的看着她，卻是徑直起身，轉身出了門。
太后看蕭懷衍要走，突然撲了過去。
「皇帝，母后求求你了，母后求求你了，放過柳家吧，放過柳家吧……」
蕭懷衍聽着她這自稱母后二字，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這麼多年了，你可算想起了朕也是你的親兒子。」
「可是，晚了。」
蕭懷衍把自己的袍邊扯了出來，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場戲，總算是落幕了。
他沒回養心殿，而是回了秋月宮。
蘇依錦心神不定的坐在屋中，看到他的身影，她着急的站起來。
她眼眸複雜的看着他。
到最後，沒忍住，她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德禧殿之事，想來她也已經知道了。
蘇依錦卻是知道了，她也明白他幼童時光，因着太后的不喜，過得很是艱苦。
可她沒想到，這些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事，更令人心驚，那何止是艱苦，簡直就是在刀口舔血。
而那些個算計害他性命的踐踏他的，都是他的至親骨肉親人。
蕭懷衍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反倒笑着安慰她，「不哭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到了如今，朕已經不氣了，都放下了。」
「朕，如今也有你們了，在這世上，你們才是朕的至親骨肉。」
蘇依錦收緊自己的手，越發抱他抱得緊。
蘇依錦明白，蕭懷衍是放下了，可並非原諒。
他選擇了淡忘，但是沒選擇原諒。
蘇依錦想，各種故事的結局大多皆大歡喜。
可是，勸蕭懷衍去原諒太后，原諒傷害他的人這種話。
她斷然是說不出口的。
他恨，她只比他更恨。
他難過，她也會比他更難過。
再者說了。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夠得到受害者的原諒。
……
自那日之後。
太後繼續被關押在屋裏。
只是，她每日都在咒罵先帝，話大多都不堪入耳，每每聽着都讓人心驚。
直到后。
侍衛隔着一道門給太後送來了一個消息。
柳家被抄家了，謀逆大罪更是株連九族。
榮耀延續了三朝的柳家，在這一刻間，也就化為煙消雲散。
難免讓人唏噓感嘆。
太后那日也停了咒罵聲。
德禧殿內外，一如反常，靜悄悄的。
夜漸漸的深了。
外頭掛上了一輪圓月。
樹枝上壓着沉甸甸的白雪，好看極了。
一頭華髮的婦人，滿臉溝壑，卻趴在床邊那條縫隙里，看在外頭的圓月。
圓月，應是家人團聚時。
可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
一滴淚，從她臉上滑過……
折射出一抹回憶的光芒。
—
那年，她也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姑娘，臉上掛着明媚燦爛的笑容，心裏有着對未來夫婿的憧憬。
這是每一個及笄的女人都會紅著臉去想的事情。
何況，她是柳家的嫡長女。
父親兄弟都道，她將來的相公必是個人種龍鳳。
而她是柳家嫡女，更要擔負起榮耀家族的事。
她不明所以，明明柳家已經是高門大族了，還需要她在做什麼。
可還沒等家中父母給她安排下親事，那個少年就闖進了她的生活里。
那時柳家設宴，來了許多的皇子，他是其中的一位。
宴上，她不小心遺失了帕子。
夜裏，他擔心她被父母責罵，竟偷偷的將撿到的帕子送了回來。
她破涕而笑，也對這般的少年芳心暗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