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願死的蟲子

在坍塌的城市廢墟里，雨水帶着腥甜的氣味從高空墜下，就像是血一樣。

林楓漫步在腥甜的雨中，左手舉著一把黑漆漆的雨傘，右手提着一盞搖曳不定的提燈，身穿及膝純白風衣，同樣純白的西裝長褲被修長的身形撐起，腥甜的風呼呼的刮過，卻也吹不起他那垂至鎖骨的白髮。

一身純白，手提黑傘，宛若那眾神之王派往人間的死神。

亦或是撒旦手下最忠實的信徒。

又或者是左手托著正義天平右手拿着死亡長鞭的阿努比斯。

幾乎所有目擊過他的人都會在心中泛起如此思索。

在舊時代，燕子銜著枝條飛過，代表着幸福美滿。

而在這裏，任何鳥雀的飛過，都只代表下一場**的開始。

但對於林楓而言，這些評價都無所謂，他自來到這裏開始便一直在遊盪，百年的孤獨陪伴着風霜雨雪，他在全世界找當初來時的方向，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被這裏每一個拾荒者亦或是聚落所排斥，他們稱呼自己為白死神。

但林楓無所謂，他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飲水，人間的一切物質對他並無益處，他無法誕下子嗣，也沒有人能陪他走到生命的終點，就像一個孤苦無依的亡魂，遊盪在這個世界上將近千年。

雨還在下，雨裏邊的血腥氣卻愈發的重了。

「【帕夫提娜】的腥臭之雨，呵，這片大地的古神終於忍不住自己那無窮無盡的食慾了，誰知道下一個倒霉蛋會成為他這一頓的晚餐呢。

呵，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猜看……

比如，東邊的那個?

或許吧，誰知道呢……」

林楓不需要知道，白死神不需要知道，報喪鳥不需要知道，尖嘯女妖也不需要知道，詭暗魔狼也不需要知道……

每一個他都不需要知道，這每一個都是他，他，或者說他們已經自冥冥中感知到了一個方向，無數個聲音在耳邊迴響。

快了，就快了……

現實與過往的邊界，地球與暗界的交界，鏡子的正反兩面，那個交匯點，就快到了……

林楓半蹲下身從傘下的陰影中掏出一個權杖，白骨製成的權杖，他緊握住杖頭滿布血絲的紅寶石用力甩乾淨其上沾染的來自墮落者的血污與腫脹流膿的肉塊。

他重新執起權杖，所有的他回到了他的體內，所有的他都是林楓。

身後帕夫提娜的觸腕已經從天空墜下，強烈的閃光與火焰從地上升起，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打斷了帕夫緹娜的幾根觸腕，但對於扭曲的古神來說……

不痛不癢都已是誇讚。

林楓可不管這些，前方一處石壁上正閃動着扭曲的陰影，透過天空閃電投下的斑駁光影依稀可辨從對面拋來的一縷光明。

林楓咧開嘴角，內里幾顆向外翻卷的眼珠對對面的光明透露出了饑渴的味道，身上的風衣里翻騰著扭曲不定的脈絡，他輕輕放下手裏提着的已經快要熄滅的提燈，隻身走入扭曲斑駁的光影。

他，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