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出青州記
周烈青領着主僕二人來到程素衣書房外，「公子，她來了。*」
「讓她進來。」程素衣語中沒有半絲情緒。
程素衣看着手中書籍連頭都沒有抬起來，「有事？」
「我要離開。」楊環雪冷道。
她雖然不知道她要從去何從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回京，接受皇命嫁去南昊，父親曾大敗南昊王師，若是她再嫁去南昊想也知道會是什麼下場，但她也不能留在這裏，程素衣對她來說到底是太過於難堪的的存在，況且他雖然現在沒有泄露她的行蹤，但不保證永遠不會。絲竹探聽到程素衣的身份，她知道她必須趁現在他還沒有決定將她交給官府時她時藉助他的力量離開這裏。
這幾天來的種種讓她不再相信身邊的人，一切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為原則，她再不是將軍府中那無憂無慮的郡主了。
程素衣聽了她的話嗤笑一聲仍是沒有抬起頭來，「腳在你身上不是嗎？」
「這府中有多少人監視我，你比我清楚，沒有你的命令誰敢讓我走。」
程素衣終於抬起頭，放下手中書簡，「看來你並不是一個愚昧無知的草包。」
楊環雪並不氣惱，「你的答覆呢？」
「你可知道，這府門外有多少官府的暗探？」程素衣起身走到窗邊。
楊環雪漠然道，「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憑你素衣公子的本事只要你答應了就算是千軍萬馬在門外我也出得去。」
程素衣行至楊環雪身旁，一把扣住她的下顎，冷笑道，「怎麼，不想死了？不是不屑於我嗎？這會兒子怎麼又開始諂媚起來了？」
楊環雪並不掙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是你教我的第一課。」
程素衣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覺得其中有暗暗光華流轉，不由得猜想那個人的眼睛在現實中是不是也是這樣子，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楊環雪驚得睜大眼眸，她不敢相信程素衣此刻吻住了她的唇，那麼急切、那麼激烈、那麼的絕望……
「啪」一記耳光落在程素衣的俊顏，程素衣抬起頭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這個噁心的東西。」楊環雪不敢置信地吼道，深覺受辱抬起右手想再給他一記耳光。
程素衣從迷思中掙出抓住楊環雪揮過來的手，「看來你還沒有學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畜生！」楊環雪從他手中扯出自己的手臂后忿忿離去，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自己覺得程素衣這麼做有悖倫常，而這表示……
程素衣用手撐住几案，深吸一口氣以此平復體內的騷動。
將至卯時，十幾輛馬車駛出程府後門，奉命在程府外監視的探子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得馬上稟報了陸水方。
「停車。」城門守軍攔在城門口，「哪裏的？」
最前面的馬車一停後面的都停了下來，「回軍爺話是程家的。」
守軍皺了皺眉頭，上頭吩咐下來要嚴查程家進出的馬車，「車上都是什麼？」
車夫恭敬道，「回軍爺話，前面幾輛馬車都是人，後面是我家公子在青州夠的稻穀準備運到黎州釀酒的。」
「人？都是什麼人？」守軍一聽有人立馬警戒起來，「通通下來。」
「軍爺好大的官威啊？！」周烈青早知道會有此一出。
「周管家，我這是執行公務。」守軍見周烈青從後面出來端出架子。
周烈青走到守軍面前攬住守軍肩膀，「知道，知道，大夥都辛苦了，你們有上級我們有主子，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差事，大家都行個方便，我們卯時出城也不是一兩次了，你們若是要查就查罷，我們升斗小民自然是不敢犯官威的，只是你是知道我家公子的脾性的，這糧食急着運會黎州，片刻不敢耽誤這一查……」
守軍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同樣是一名新到的差役不知死活地攔住了程素衣的馬車，言語不甚尊重，那時莊稼尚未收割，後來整個青州城的衙門中人都買不到一粒米，挨了一個月最後沒辦法還是州尹親自在鳳翔樓設了宴向程素衣賠了不是才又買到了米，那差役也不知被貶到哪裏去了。
看着守軍汗涔涔下，周烈青好意出聲提醒，「我們這車上都是些大老爺們兒，你要是想查的話就趕緊查吧，只是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我家公子恐怕就……」
守軍暗自着急怎麼陸大人還不來，只是真的惹怒了素衣公子，別說自己恐怕連陸大人都會被州尹大人貶去關外吧，「周管家，程家的車隊我信得過，出城吧。」
「那就謝大人方便了，」周烈青暗自好笑，「啟程。」轉身掏出兩錠銀子遞給守軍，「給弟兄們的酒錢。」
陸水方趕到北門時，程素衣的車隊已出城約有一刻了，「混帳，為什麼不查？」
守軍見長史氣急敗壞暗道不妙，「那程公子也在，就……」
「豈有此理，一群廢物。」陸水方急忙調出大部守軍追趕程素衣，以他這昨夜得到的消息，那程府之中確實多了兩名女子，正準備今日搜查誰知卻被她們先跑了。
陸水方在青州城外十里亭攔住了程家車隊的去路。周烈青見他領着大隊人馬並不驚慌，「陸大人，怎麼帶了這麼多人？這是要去哪？」
陸水方皮笑肉不笑，「就在這裏，給我搜？」語畢，官兵挨着趕出馬車中的人仔細搜查起來。
「陸大人，搜就搜吧，只是我家公子的馬車還是別搜了。」周烈青竟不似往日暴烈，語氣甚為柔和。
周烈青的話提醒了陸水方，那女子肯定是藏在程素衣車裏，眼中閃過狂喜，快步急行至程素衣車前，「程公子，得罪了。」挑開車簾，只見到程素衣端著茶杯悠閑啜飲，哪裏有其他人。
怎麼會，怎麼會，一共十七輛馬車一輛也沒少，沿途得來的消息程家的車隊一次也沒有停過，莫非人真的不在這裏，轉眼陸水方的眼光放在那一袋袋的稻米上，莫非……
周烈青看着陸水方的目光，眉頭不由得皺起，陸水方轉頭剛好看到他的表情，「來人給我劃開袋子。」
「是」。
一袋袋稻穀被劃開，地上堆了一灘又一灘，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程素衣下了車走到陸水方身旁，「陸大人真是好興緻，見我無聊就演這麼一出給我解解乏，我還真是被取悅了呢。」眼眸閃爍，後面的話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陸水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自己仕途已到盡頭了。翻身上馬，準備離去。
「替我問候州尹大人，等酒釀好我會帶幾壇去拜訪他的。」程素衣輕諷到。
北門的守軍大多已被陸水方調走，只余少數幾人，「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守軍見大片大片湧來的人群實在是無力招架，越忙越急，越急就容易出錯……
城外，兩個身影暗自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