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什麼玩意兒

拜月本就見識廣博，又在凡間遊歷了三年，足跡踏遍各處，對世間許多隱秘都知之甚詳。

楊戩只是略一回憶，關於聖姑的種種記憶就湧上心頭。

故老相傳，上古三皇之一的女媧大神在隕落之後，埋葬在了南蠻苗疆之地。

信奉女媧大神的苗人們在女媧大神隕落之處，建造了一座巫月神殿，用來祭祀供奉女媧大神、養育自女媧大神隕落處誕生出來的女媧後人。

女媧後人擁有着無比強大的靈力，但當她們開始繁衍後代，體內的靈氣就會逐漸轉移到後代體內，自己會不斷衰弱，直至衰竭而亡。

因此，每一代女媧後人身邊都會有一個聖女輔佐。

聖女會在與自己同代的女媧後人去世之後，擔負起照顧教導下一代女媧後人的職責。

眼前的聖姑便是與巫后林青兒身邊的巫月神殿聖女，但十年前，巫後為鎮壓水魔獸化作了雕像，下一代女媧後人趙靈兒被兩個蒙面之人救走。

聖姑聽從巫后吩咐，留在南詔國繼續輔佐巫王，同時，也肩負着提防拜月教主的職責。

想到這，楊戩心裏對拜月的厭惡又深了幾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得到了拜月的記憶，對拜月的了解甚至比拜月自己還要深。

拜月覺得自己遭到了石公虎的背叛，對石公虎恨之入骨。

但，他心底偏偏還抱着一絲對石公虎、對愛的渴望，放不下對石公虎的感情，狠不下心對石公虎下手。

最開始的時候，拜月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自欺欺人是想要讓石公虎生不如死，於是他濫殺無辜禍亂南詔，以此來折磨石公虎，讓石公虎痛苦自責。

等到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許多年。

石公虎或者說是他心底那一縷對愛的渴望，已經成為了他無法堪破的魔障，連修為都因此陷入了瓶頸。

所以，拜月才會那麼迫切的想知道「什麼是愛」，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於是，他開始以世人為棋子，想要得到答案打破魔障，但卻沒意識到，他越是這麼做，越陷越深，到最後已經完全入了魔。

南詔百姓、巫王、巫后是他的棋子，面前的聖姑同樣也是他選中的棋子！

而且是最新選中的棋子！

楊戩目光微抬，朝着聖姑背後望去。

迴廊轉彎處，一天真爛漫、嬌俏可愛妙齡少女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着。

兩人目光相對，少女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趕忙縮了回去。

阿奴，聖姑的親傳弟子，下一代巫月神教的教主。

同時，她還有着另一個身份——

聖姑的親生女兒！

關於這一點，原主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昨天，原主從海外歸來，正好看見聖姑帶着阿奴求見巫王，請求巫王去救助南詔國公主，也就是女媧後人趙靈兒。

阿奴因為與趙靈兒之間用名為「一線牽」的蠱蟲相連。

在趙靈兒極度憤怒傷心的時候，她也受到了影響，身體神魂變得虛弱無比。

原主向來喜歡在人前表現出悲天憫人的一面，結果在幫阿奴恢復身體的時候，發現她與聖姑之間有着血脈聯繫。

而聖姑作為巫月神殿侍奉女媧娘娘的後人，本應該是冰清玉潔的處子之身才對。

原主當時就生出了將此事找個機會宣揚出去，想看看聖姑會不會承認？她對阿奴的愛更深？還是她對女媧大神的敬愛更深？若巫月神殿要求她殺死阿奴的時候，

她會如何選擇？

我怎麼就穿越到這種人身上！

楊戩心情有些鬱悶。

與拜月比起來，笑傲江湖世界裏滅人滿門的余滄海左冷禪，似乎都沒有那麼面目可憎了。

余滄海左冷禪也只是要人性命，拜月還要摧殘人的精神。

「拜月，我再問你話呢！」

聖姑見楊戩不說話，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不信你這種人，也能找到天涯海角！」

楊戩說道：「我的確沒有找到天涯海角，天涯樹也是假的。」

聖姑一愣，完全沒有料到楊戩竟這麼輕易就承認自己在說謊，但緊接着，她就聽見楊戩繼續說道：「但只要南詔國全國上下能齊心一致各盡其職，那它便也是真的。百年之後，等它的花開滿南詔國的時候，南詔國便是真正的天涯海角（註：仙劍裏面指的是幸福永存的地方）。」

只要全國上下能齊心一致各盡其職，那它便也是真的……

聖姑心頭一震，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說道：「拜月，三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裝神弄鬼蠱惑人心！」

楊戩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別說是三年了。人是會變的。」

「別拿漢人那些花言巧語來騙人！他們還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

聖姑冷笑一聲，半點也不信：「拜月，我會盯着你的！你若是敢做什麼危害南詔國百姓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正說着，她忽然察覺到楊戩的目光在朝她身後看，回頭望去，正好看到朝楊戩比大拇指的阿奴，臉色一沉，呵斥道：「阿奴！我不是讓你去休息了嗎？你偷偷摸摸在那裏做什麼？」

「南蠻媽媽。」阿奴委屈巴巴走上前來，說道：「阿奴覺得大個子說的好有道理，你不要對他那麼凶。」

「你不要別人說什麼就相信什麼！」聖姑氣的火冒三丈，也顧不得當着楊戩的面，直接說道：「尤其是他！」

阿奴有些不服氣，還想要再爭辯幾句，卻聽見楊戩說道：「阿奴，你南蠻媽媽說的對，不要別人說什麼就相信什麼，要學會自己看，自己思索。」

「嗯。」阿奴用力點着頭，更覺得楊戩是個好人。

聖姑沒想到楊戩會拿她自己的話來反駁她，等看到阿奴的動作，更氣了。

我生你養你教你這麼多年，我說的話你不信，他說一句，你就聽進去了？

「拜月，你不要在這裏挑撥離間！我告訴你，沒有用的！」聖姑怒氣沖沖的叫道。

楊戩也不生氣。

若不是他穿越了過來，以拜月的性格到死恐怕也不會悔改。

原主做了這麼多壞事，聖姑會懷着惡意揣摩他的一舉一動再正常不過。

楊戩沒有再說什麼，這種事情說的再多也沒用，只有做了，並且是長時間的做下去，才會有用。

他徑自從聖姑身邊走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聖姑也顧不得再和他多說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阿奴的觀念掰過來，然後派人去尋找遇到危險的公主。

拜月教主在南詔國的權勢地位比巫王還要大，但他的住處十分簡樸甚至可以用簡陋來形容。

幾個擺滿了書的書架、一張木幾、一塊蒲團、一張木床。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楊戩盤膝坐下，仔細瀏覽起拜月教主的記憶來。

拜月天賦悟性極高，擅長的東西極多極雜。

武功、蠱術、法術、醫術、占卜、星象、御獸……等等等等。

按理來說，如此博學的人是不應該會陷入「什麼是愛」這種問題當中，但事實恰恰相反，越是聰明博學的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入了魔障，就越是轉不過彎。

拜月教主看書極多，但對裏面的內容半點也不相信。

尤其是在他拿人性做試驗，得到完全相反的答案之後，他就越發覺得裏面內容是假的，只相信自己親自驗證過的一切。

楊戩沒有太關心這些，他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能提升他實力的內容來。

不得不說，高級位面就是和低級位面的確有很大不同！

同樣是武功，但笑傲江湖世界的武功，大多是將自身精血煉化成真氣，再用真氣來施展武功招式，只有《葵花寶典》摸索到了吸收天地靈氣入體的方法，但修鍊起來困難重重很不成熟。

這個世界的武功就完全不一樣了！

拜月教主記憶中的武功，高深一點的，都再講如何將天地靈氣煉化成真氣，如何以真氣為引，勾動天地間的靈氣，藉助這些靈氣，來提升自己武功的威力。

如此一來，哪怕是同樣的真氣，同樣的招式，施展出來的威力卻是要比笑傲江湖世界強上數十倍不止！

當真氣凝聚到極致，產生質變的時候，就會轉化成靈力，也可以叫做法力。

法力與真氣的最大差別，靈氣是活的是有生命力的，無時無刻都在滋養壯大着你的神魂肉身，而真氣是死的，只能讓你的肉身變強卻無法對神魂造成影響。

同樣數量的法力能夠調動的天地靈氣數量可能是真氣的十倍乃至幾十倍都有可能。

楊戩也是直到此時，才意識到，在主世界中，自己的真氣與神力融合之後，產生出來的並非是新的真氣，而是靈力法力。

除此之外，那些聞所未聞的法術、蠱術、邪術，也給了楊戩許多新的領悟、新的收穫，讓他驚嘆不已，直呼不可思議。

楊戩之前對自己穿越成拜月這樣一個邪魔外道還有些抵觸鬱悶，但現在只有兩個字「真香」。

時間一晃三天過去。

這一日，楊戩正在修鍊，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教主，弟子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

門「咯吱」一聲被推了開，一個四十多歲、滿臉鬍鬚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名叫烏楊，是拜月教主的左護法。

楊戩注意到烏楊滿臉喜色，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啟稟教主，弟子剛剛收到消息，弟子派去中原尋找公主下落的舒平三人，在餘杭鎮外找到了公主藏身的仙靈島。他們已經將公主抓住，不日便可將公主帶回南詔。」

烏楊為了邀功，將事情經過說的很詳細。

從他們在一年前意外打聽到，餘杭鎮仙靈島似有仙女給周圍百姓丹藥，治好了周圍百姓的絕症，再到派人偷偷確認對方的身份，卻被島上陣法阻擋。

於是，他們就利用仙靈島上人的善心，故意給客棧老闆娘下毒，蠱惑老闆娘的侄子去仙靈島打碎石像破掉陣法，擔心他走漏消息，還提前給他服用了忘憂蠱。

最後，他們成功破掉了仙靈島上的陣法，殺死了仙靈島上的人，活捉了南詔國公主趙靈兒。

「若不是擔心死了人會惹來中原官府的注意，將那小子滅口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烏楊正洋洋得意，忽然注意到楊戩臉色不對，心裏頓時一慌，試探著喊道：「教主？」

楊戩目光冰冷，卻是被拜月教主這些卑鄙無恥的手段和自鳴得意的樣子給激怒了。

他不能明說，於是找了個借口：「我只讓你們找到公主下落，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

烏楊嚇得一個哆嗦，跪倒在地上，砰砰磕著頭，解釋道：「弟子……弟子只是想給教主一個驚喜，沒有想到這些。求教主饒命！求教主饒命！」

「自己下去領罰。」楊戩淡淡說道：「將我的命令傳下去，從今天起，所有拜月教徒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離開南詔。你們若是再敢背着我做什麼事情，休怪我不客氣。」

他已經決定改邪歸正，絕不能讓事情壞在這些人手上！

「拜月教這教規也該改一改了。」楊戩看着感恩戴德磕頭告退的烏楊，心裏已經準備將華山派的門規給搬過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要先給他們擦擦屁股。

順便，也將仙靈島的卡給打了！

這個世界危險重重，打卡的地方又是仙界、又是神魔之井，楊戩基本上已經決定放棄這一次打卡任務，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學習知識提升自身實力上。

至於拜月教主的任務，他會嘗試着去尋找「什麼是愛」的答案，但只會順其自然，不會像他那樣去刻意玩弄人心。

而重塑人間什麼的，楊戩看都沒有看一眼。

什麼玩意兒！

你拜月連自己都沒搞不明白，有什麼資格重塑人間？

「拜見教主。」殿外一眾拜月教徒見楊戩走了出來，恭敬下跪，頂禮膜拜。

楊戩沒有絲毫感到開心，反而覺得有些悲哀，這些人在拜月的蠱惑下，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

重塑人間什麼的完全是扯淡，但重塑拜月教，我倒可以嘗試一下！

楊戩這般想着，一步邁出，身形陡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到了百米之外。

正是拜月教主最擅長的幾個法術之一！

縮地成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