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虞

極限病症從未有過被治癒的先例，對近乎全部的極限患者來說，它們只有兩種結局，

一，死亡。

二，被關起來做研究，然後死亡。

傍晚的微弱光芒透過落地窗，屋內一片昏暗，左惟肖端坐於沙發上，緊閉雙眼臉色蒼白，規整的坐姿看着卻異常狼狽，彷彿在極力剋制着什麼，

良久，他顫抖的身體才回歸正常，布質的沙發也已被汗水浸濕，寂靜的房間中只剩下疲憊的喘息聲。

浴室，左惟肖靜靜盯着鏡子中的自己，鼻中緩緩淌出兩道鮮紅，

事到如今，身體上的痛苦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無法忍受的折磨了，更讓他恐懼的是每一次伴隨痛苦而到來的魔鬼，它在不停蠶食自己的身軀，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自己將被取而代之。

「該死！」

砰……

他一拳砸碎了鏡中的自己。

華燈初上，夜幕下滿是看不盡的繁華，

「怎麼？還有問題沒處理么？

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又需要排解寂寞了？

好吧，我以為你會跟平常一樣罵我流氓然後結束這通電話。

倒也不是不想和你做，今天太累，你也知道下午才出過手，我想自己待會。

好，不用擔心我。」

摁掉電話，左惟肖重新倚靠在天橋邊上，安靜喝着一罐啤酒。

「看來組織上很關心我的身心健康啊。」

他帶着嘲諷的語氣喃喃自語，

左惟肖，correct執行組的組長，同時也是唯一的組員，專門進行極限患者的獵殺工作，高效果決，從未失敗，被稱為

——金髮死神。

聽起來有點中二，但對於極限患者們來說，這位的所作所為的確配得上這個稱號。

「不過，在消滅怪物這件事上卓有成效的左惟肖，他本人啊，其實也是一位極限患者。」

「哦？在下看過他的任務資料，他甚至獵殺過level3的傢伙，correct放心用這樣危險的人？」

葯毒眠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換了話題，

「所以，在配合左組長這件事上希望你盡心儘力，為組織做出更大的貢獻啊。」

「當然，畢竟這可關乎在下能活多久。」

身穿白色風衣的男人站起身，

「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葯毒眠隨意的擺了擺手，門輕輕被關上了，她看着手機里那條通話記錄，然後默默取消了預定好的酒店。

「哼！」

————

多重人格妄想症

level？

無法完全確認病症特徵，初步判斷為「不死」。

————

走在漫長的廊道里，一路上不時有人經過，或捧文件，或捧槍械，或者有兩人乾脆抬着具屍體標本匆匆路過，

correct本部幹什麼的都有，就算下個拐角後邊遇見一個端著盤子吃蛋炒飯的人，

左惟肖也不會覺得……

「為什麼要蹲在門口吃面呢？」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捧碗大口吃面的男人認真發問，

「喔，組長來了。」

男人白得耀眼，一身白色長風衣，露出的半截腿也是白色的褲子和鞋，就連頭髮，也是白色的，由於辣椒糊了滿嘴，所以左惟肖暫時品鑒不出他的具體容貌，但指定是個帥哥沒跑了，就是看着畫風有點不太正常。

「左醫生你好，

在下叫虞戒惡，是上頭為你指派的新組員，聽說你喜歡大家叫你醫生？」

小白人先把碗放在旁邊的地上，然後掏出紙巾優雅的擦了擦嘴，天知道他怎麼在吃那麼一大碗辣椒面的時候不把油漬濺到衣服上的。

「虞戒惡？挺奇怪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以前一起流浪的長輩取的，在下還是很喜歡的。」

「所以為什麼要蹲在門口吃面？」

「喔，給你造成麻煩了么，我不知道辦公室門的密碼，但是事先點了外送的早餐，因為麵食放久了影響口感，所以。」

虞戒惡指了指身後掛着執行組牌子的門，

「在下還給你也點了一份，一起吃嗎？」

左惟肖面部表情有一點失控，暫時表達不出自己想表達的情緒，所以他點了點頭，

「行啊，進去一起吃。」

辦公室里，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吸溜著麵條，

「你是誰派來的。」

「在下是葯組長平調過來輔助你進行工作的。」

「平調？你之前在哪？」

「在下之前是座鐘監管所里的囚犯。」

「你們那都管囚犯出獄包分配叫平調？」

左惟肖好懸一筷子面沒噎死，他憋著槽沒地吐，

「不都是，只不過在下因為表現良好，所以於座鐘監管所里管理著一百零六位病人，雖然同樣是囚犯的工作，但監管所還是給我入了correct的工作體制內，所以調到這裏一方面算暫時出獄，另一方面也可以說平調。」

「這麼說，」

左惟肖放下了筷子，緊緊盯着嗦面的小白人，眼神危險，

「你是極限患者？」

「當然，」

虞戒惡吸溜下最後一口麵條，慢吞吞的第二次擦乾淨嘴巴，

「在下是level2極限患者，病症為融血症。」

「這就奇怪了，為什麼會派你這種危險的極限患者來呢？」

「左醫生你不也是極限患者么，也許上頭只是突發奇想創造一窩怪物組成的武器看看效果，誰能摸得清楚呢，在下只需要聽命活着就好了。」

「呵呵。」

左惟肖皮笑肉不笑，

————

「喔，你來了啊，給你新派的手下呢？」

葯毒眠瞅了眼左惟肖身後，

「我正想問這事，為什麼會派個極限患者來執行組？」

「還不是因為普通人跟着你，到最後不是離職就是瘋的，還常常跟不上任務節奏，不如一步到位派個靠譜的給你。」

「那我到底是要獵殺極限患者還是需要時刻抵擋他不犯病？」

「哎呀，別擔心，既然能派到一線執行任務這些當然不用你擔心，座鐘監管所已經研究過了，虞小哥可是完全不用殺戮就能使用病症能力的特殊存在哦。」

「？」

「世界這麼大，你不會以為只有你是特殊的吧？」

葯毒眠故作高深姿態開始指指點點，

「具體的涉及到高層決策，不方便透露哦，不過呢……」

女人站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靠近左惟肖，附身在他耳邊，紅唇微張，

「虞小哥可是我費老大勁才申請出來的，你要好好珍惜，因為他是開始，所以也會是結局。」

————

融血症

level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