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魏公之死

魏公國，魏都內。

街道上張燈結綵，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絲毫感受不到寒冬的氣息。

一行商隊剛入魏都，便被這寒風中手舞足蹈的人群吸引，有商人忍不住好奇詢問：

「老哥，你們這魏都咋了？這麼冷的天兒，人不在屋裏待着，反而在這雪中歌舞昇平，可是有什麼節日？」

一個漢子憨笑回應：「啥節日啊，我們魏國公死了！」

「我行走各國多年，第一回見自家國公死了這麼高興的....」商人悄悄嘀咕。

......

一月，正是魏公國的嚴冬，而十八這日，更是一年之中最為冷冽的一天。

鵝毛般的大雪紛飛，白雪皚皚的平原上，蹄印連綿不斷。

循着蹤跡而去，一匹黑馬正在雪中飛馳。

馬背之上還有一位身穿三爪蟒袍的少年。

少年臉龐有着好看的弧度，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飄散在風中。

他透著英氣的眉宇下，一雙丹鳳眼凝視着前方的城池，神態焦急。

黑馬衝進城門，穿過喧鬧的街道，來到一處莊嚴的府邸前。

府邸上方的牌匾上刻「魏公府」三字。

「吁——！」少年勒住韁繩，黑馬抬起前蹄揮舞，馬蹄還未落下，少年便翻身下馬。府門前，兩名面容清秀的侍女看到來人，連忙行禮，少年頭也不抬的衝進府邸，侍女緊隨其後。

快步穿過院子，少年步入一座紅色靈堂，冷峻的神情與魏公府外歡鬧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世孫殿下節哀。」白髮鶴顏的徐志清帶着一眾家臣，佝僂著身子，匍匐在少年身前行大禮。

少年名為魏長安，乃是魏國公魏明唯一在世的子嗣。

魏長安點頭，徑直香爐前，「噗通」跪下，在手握三支長香，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爺爺...我回來晚了...沒能見到您最後一面...」

他緩緩起身，望着紅布飄揚的靈堂和一口紅漆棺槨，微微嘆氣「這是老爺子讓辦的？」

「是....」有人跪着回答。

魏長安閉上雙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國不可一日無主，既然世孫回來了，還請世孫繼位！」徐志清抬頭，語氣堅定。

「還請世孫繼位！」地上的家臣們齊聲附和。

魏長安來到紅色的棺槨旁神色複雜，面容慈祥的老人正帶着微笑的躺在其中，彷彿他只是在一片歡鬧中睡了過去。

「要我繼位，可以，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我們魏家，不，應該說我們魏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魏長安的眼神變得深邃，在他身上絲毫感受不到同齡人的稚嫩。

「世孫殿下繼位，我等知情人自然告知。」徐志清回答。

「這也是老爺子的意思吧？終於肯說了嗎...。」

魏長安看着熟悉的臉龐，輪廓上的褶皺讓他想起了記憶深處那段名為童年的時光。

棺槨中的爺爺，那時臉上總掛着笑容，跟他講著故事，從百姓到天下，從山川到河流，唯獨沒有講過他的父親。

「我還以為您會將這事兒帶進棺材裏呢....」

說完，魏長安紅着眼，邁步從家臣們的身邊而過，漸漸走出靈堂，對身後的家臣們說道：

「都回去吧，既然老爺子都這樣安排了，你們也別哭喪著臉，都給我笑，哪一個不笑就別想我明天繼位！」

說完，魏長安便離去，兩名侍女隨行。

徐志清等人相視之後，對着紅色的棺槨重重磕頭，起身之後紛紛哈哈大笑不止。

家臣們笑着離開靈堂，笑着離開魏公府，笑着走在大街上，雪中的他們笑着回到了各自家中。

魏長安換上孝服，一人跪在靈堂。

兩名侍女看着他孤單的背影，忍不住掩面流淚。

夜深，隨着一道道身影的消失，寒風吹過潔白素裝的魏都，歡鬧的街道變的冷清，風中的雪花蓋住眾人歡騰之後的腳印，城中彷彿沒有了生機。

臣民們笑着躺在床上，笑着吹滅蠟燭，笑着在黑暗之中流下了強忍已久的眼淚。

這年的一月十八日。

他們的魏國公。

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