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入江湖,歲月催

第1章 一入江湖,歲月催

十個賭鬼九個輸,還有一個不如豬!

一但沾上賭,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蹉跎一生難善終!

有人嗜賭如命,有人談賭色變。

我爹就是前者,甚至為了賭,他還專門從鎮上漁民那搞來了一艘廢棄的破船,在裏面擺了幾張桌子,直接開了個「篷子」。

所謂「篷子」,就是開在船上的牌館。

不過嚴格來說,我爹並非真正的賭鬼,他其實是個老千。

他千術並沒多高明,但他對千術的痴迷程度,堪稱偏執!

可惜的是,他並沒什麼天分,學了幾十年也沒學出個什麼樣來。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

攤上這麼個爹,我這輩子是註定跟賭博結下了不解之緣。

打起,我爹就開始讓我接觸賭博,學習千術,甚至每天還要用牛奶泡手,把一雙手泡的又嫩又滑還靈活異常。

學了有兩三年,我就把我爹的一身本事掏了個空!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對我爹開始漸生輕蔑,頗有微詞。

他研究了大半輩子的千術,卻被我一小孩兩三年就掏空了,說實話,這要是我,我都沒臉說自己是老千。

這倒還是其次,他身上還有個讓我難以接受的地方,那就是窩囊,極度窩囊,窩囊的令人髮指!

別人拍他腦袋,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別人讓他點煙,他獻媚的跟狗似的。

可別說我一當兒子的這麼說自己老子不合適,正是因為我是他兒子,我才會這麼說!

我要不是他兒子,我直接把他當笑話看了,哪還會覺得氣憤,覺得侮辱?!

我做夢都想離這個窩囊老爹遠遠的,可他不肯放我走,他的原話是這樣的:「十八成年,二十成人,沒到二十,你哪也不許去!」

我跟他嚷:「我要去賺大錢,等我出人頭地了,我看誰還能欺負你,誰還敢欺負你!」

結果他卻說:「老子還用不着你操心,二十之前你要是敢走出鎮子一步,就別認我這個爹!」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怎麼辦?!

其實我並不是討厭我爹,更不是看不起我爹,我是想不通,想不通他為什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想不通他為什麼受人欺辱嘲笑,還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想他能有點血性,我也不止一次的跟他提過,讓他改變,可他總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這讓我如何是好?

改變不了他,我只能改變自己。

二十歲前,以父敬子,二十歲后,以子敬父。

我絕不要我爹在鎮子上永遠抬不起頭來!

熬過苦楚的數年,終於讓我等到了二十滿周的這天!

一大早,我就收拾好了東西,等我出了房間一看,堂屋裏頭,我爹正悶悶的坐在犄角旮旯抽煙。

「爸,我走了。」

儘管早就在盼著這一天,可真到了這一刻,尤其是看着此時我爹的樣子,我內心不自覺的被不舍充斥。

但……我一定要走,一定要混出個樣來,讓我爹在鎮上能昂首挺胸,誰也不敢再在背後指指點點!

「千明,我知道我勸不住你,我也不會再勸你,外面的世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是英雄還是狗熊,就看你自己了。」

我看着老爹,一時間竟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老爹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走前,老爹送你句話。」

我深吸口氣,終於有了點反應:「您說。」

老爹面露追憶之色,淡淡道:「人心既是江湖,江湖既是人心。」

稍頓,他又意味深長的說:「藍道的路不好走,老爹深有體會,這句話,你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裏,片刻也不能忘!」

在江湖話里「藍頭」是錢的意思,賭場叫「藍場」,腥賭靠事的手藝人叫「藍馬」,藍馬走的這條道叫「藍道」!

「人心既是江湖,江湖即是人心。」

默默咀嚼一番,我點頭說:「我記下了。」

說完,看着老爹眼中流露的不舍,我直接轉身,邁步便走,再不走,我怕會動搖決心。

「走前,去跟你二叔打個招呼。」

我快出門時,我爹又跟我說了一句。

「知道。」

我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懷着沉重的心情,直奔二叔家走去。

這幾年,我跟我爹的關係越來越僵,但跟我二叔的關係卻越來越好。

說起我二叔,他是我們鎮上的第一狠人,無論是誰,只要見了他,都得叫上一聲:拐爺!

其實在我十三歲之前,我沒見過他,甚至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爹還有個親弟弟。

我十三歲那年,二叔突然回家,他瘸了一條腿,拄著一根黑鐵狼頭拐棍。我爹問他腿為什麼瘸了,他大笑一聲:「哈哈,老子卸了八條腿才賠一條腿,不吃虧!」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是真的高興,發自心底的不在乎自己的一條腿,眼裏還泛著興奮的綠光。

這幾年,我一直跟我二叔混,說得上是形影不離,而只要跟他在一塊,那準是一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在他數年的調教下,現在的我,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

在我爹那,我學了賭,學了千,在二叔這,我學了打,學了狠!

「二叔!」

到了二叔家,我站在院子裏大叫一聲。

二叔拄著拐棍從堂屋出來,一見我拿着行李,登時樂了。

「準備走了?」

我點點頭,沉默數秒后說道:「二叔,這些年,謝謝你。」

二叔仰頭大笑,又猛地止住,雙目凌厲的看着我。

「小子,混不出個人樣來,別回來見我!」

「得嘞!」

我笑了,他也笑了。

「走,叔給你踐行!」

找了家小飯館,我們叔侄坐下后也不管菜上沒上來,先一人幹了杯白酒,接着又一人點了根煙。

「你爹跟你說什麼沒有?」

我點點頭:「說了,他讓我記住一句話。」

二叔問:「什麼話?」

我說:「人心既是江湖,江湖既是人心。」

二叔彈了彈煙灰:「你爹送了你一句話,那我也送你一句話。」

我面色一正,靜待他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說完,二叔眼中明顯泛出綠燦燦的幽光,看得我猛打一個激靈!

二叔身子前傾,泛著綠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狠!男人就是要狠,不但要對別人狠,更要對自己狠,人死鳥朝天,連死都不怕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鄭重點頭:「我記下了!」

跟二叔喝完這頓酒,我便踏上了征途。

我去的是距離鎮子最近的一個城市,青州市。

人生二十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踏足城市,乍看到大都市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一時間真箇是精神抖擻,好一番摩拳擦掌,心想誓要在這裏一展抱負!

走在大街上,我想着先找個旅館落腳,途徑一家茶樓時,我本來沒在意,但往裏面一撇,我眼睛立刻一亮。

茶館裏面有人打麻將。

我想都沒想,拎包就進去了。

進去前我還只顧著麻將,進來后一掃玩麻將的幾個人,我頓時愣住。

玩麻將的四人里,三男一女,男的我都只是瞥一眼,當看到那女人時,我呆住了。

二十三四,波浪長發,白凈俏臉,柳葉眉丹鳳眼,兩片薄唇晶瑩剔透,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再看,一身白裙,盡顯素雅,雙腿黑絲,玉足則套著紅色的高跟涼鞋,嬌媚動人。

我不是沒見過女人,更不是沒見過漂亮女人,但像她這種明明看上去成熟溫婉,偏偏又散發出一種魅惑的女人,我是真沒見過。

看着她,就像是一團水裏包着一撮火,又純又欲。

「來應聘的?」

就在我看的心裏發癢時,她扭頭看了看我,吐氣如蘭,聲若夜鶯。

「包吃包住,一月三百。」

這話聽得我一愣,接着恍然想起,進門前確實看到門口貼了張招聘的牌子來着。

本來我想說自己不是來應聘的,可是看到這個女人的眸子,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問了句:「住哪裏,住這嗎?」

她說:「就住這,身份證給我看看。」

我把身份證給她,她看了看,喃喃說:「葉千明,二十歲,原來你已經成年了。」

我笑了笑:「當然成年了,難道我看起來很小嗎?」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看不出來大,之前在茶樓做過嗎?」

「沒。」

她又問我:「端茶倒水會嗎?」

我把視線從她身上撇開,打量了一下小茶樓:「這有什麼不會的。」

茶樓古色古香,在這落腳倒也不錯。

這時她又說:「別以為這事簡單,你做不好,就走人。」

我一撇嘴,嬉笑道:「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說着,我想到了什麼,問了句:「姐姐怎麼稱呼。」

她看了看我:「就叫我嵐姐好了。」

我張口就來:「嵐姐好,嵐姐真漂亮。」

嵐姐一笑,臉頰兩側各露出一個酒窩,更添一分媚態,看得我不自覺的跟着她笑起來。

「你在旁邊先等一會,這把牌玩完了我就帶你去住的地方,順便帶你熟悉熟悉環境。」

我沒所謂,而且正好也想看看他們打牌。

看嵐姐的牌型,她是準備胡大三元,可惜沒胡成,反而還不小心點了炮。

這把玩完,嵐姐帶我去了茶館的二樓,一上二樓便是一條長長的廊道,兩邊是一間間包廂,最裏面的包廂便是她給我安排的住處,一個雙人間,床鋪柜子一應俱全,還有衛浴。

「你就住這裏吧,我住樓上,有什麼事就去樓上找我,行了,你先收拾收拾東西,我下去了。」

目送她離開,我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她就住樓上嗎?

我就這麼紮根在嵐姐的茶樓,而且一干就是兩月。

這兩個月來,我最大的興趣就是每天看嵐姐的穿着,嵐姐的衣品,那真是沒的說,每天穿的都很素雅,但每天還都穿絲襪。

黑絲,肉絲,漁網襪,我最喜歡的就是漁網襪,而且嵐姐對絲襪似乎特別情有獨鍾,即便穿長褲時,裏面也會穿着絲襪。

說來,嵐姐的牌局幾乎是天天有,但我能看得出來,她賭癮並不大,另一方面,她似乎很有錢,玩麻將的時候每把輸贏都在好幾百,一天下來,輸贏都在幾千塊錢!

一般嵐姐打牌的時候,我都會給她泡一壺茶,今天也不例外。

去給嵐姐送茶時,正對着門的一個二十七八的短髮女人挑了下眉:「呦,秦嵐,你這弟弟真是疼你啊,定時定點的給你上茶。」

這兩個月我經常看見她來找嵐姐打牌,也算是熟悉了,而且被她調侃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不在意。

我在嵐姐旁邊給她倒了杯茶,順便看了看嵐姐的牌。

嵐姐是準備胡清一色,現在就差個么雞。

看看池子裏,么雞已經打出去兩張了,換句話說么雞可能是廢牌,除了嵐姐應該是沒人要麼雞了。

自摸的可能性有,吃的可能性也有。

我笑說:「嵐姐這把要贏呀。」

這時她那個牌友又說:「真的假的,秦嵐,我今可一把沒胡過呢。」

一邊說她一邊打出一張牌:「九條。」

她打完了輪到嵐姐摸牌,摸了張三筒,直接打出去了。

又到了第四個人摸牌打牌,他打出了一張牌。

「么雞。」

嵐姐眼睛一亮,一推牌:「胡了。」

此時,我手抬起,正要按在嵐姐的肩膀上,我是要阻止她胡牌,但晚了點。

「咯咯咯,秦嵐,不好意思了,我也胡了。」

說罷,短髮女人也一推牌,看她的牌型,七小對,就差么雞。

兩人胡牌的情況下,逆時針轉,誰離放炮的近算誰贏,而打出么雞的人恰好是她的上家,逆時針轉,她最近,所以是她贏了!

按照青州市這邊的規矩,七小對翻八番,這還是截胡,再翻一番,那就是十六番,這把,嵐姐得輸進去一百六十塊錢,相當於我半個月的工資!

「這也能截到?!」

嵐姐一臉愁色,翻包取錢。

我在旁邊看着,沉默無語,心下卻冷笑一聲。

三匹狼盯一隻羊,你們夠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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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最後一個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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