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西斗大陸（89）
「放心，我已經用結界，將你保護起來了。」法淵道，「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聽到自己的身體不會有問題后，許玖這才放了心，不慌不忙地盤腿坐了下來，神態從容，「法淵，你說，一個人為什麼會怨恨另一個人呢？」
法淵沉默了幾息，方道：「因為對方違背了自己的期望，損害了自己的利益，或是，沒有辦法在對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兩個素未謀面的人之間可會有怨恨？」許玖又問道。
「自然不會。」
「為何不會？」
「因為對對方沒有期待，自然也不會有失望，有怨恨。」法淵下意識地答了，隨後猛地反應過來，失笑道，「你好生狡猾，明明是我在問你，你怎地倒反問起我來了？」
許玖攤了攤手，道：「你看，你明明就知道問題的答案，卻還是要來問我，這又是什麼道理？」
「世間之事，各人有個人的看法。我問你之前，又不知你的想法。只有問了你，我才能知道，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相同的。」
許玖：……好吧，你贏了。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的想法，她於我，從來只有生恩，並未教養過我。後來家園蒙難，為了救大家，我答應她的要求，以我身體獻祭，最後差點落得魂飛魄散。經過那次，我想我已經還了她的生恩，我與她兩人，如今是否算不虧不欠了？」
「你怎知她不牽挂著你？」法淵問道，「說不定她只是不善表達，其實她心中還是愛你的。」
許玖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我想問一句，壓在心底不動聲色的愛，它存在的意義在哪裡呢？若是有人打你罵你殺你，然後說心裡其實深愛著你，那這樣的愛，有何意義？」
「這樣深沉的愛，我消受不起。」許玖斂了笑意，淡淡道。
「你這丫頭……」法淵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無奈，「罷了罷了，總歸還是有進步的。」
話音悠悠遠去，白茫茫的顏色瞬間如海水般退去，許玖眼中的世界重新又恢復了顏色。
怎麼說呢，許玖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思想品德課老師終於下課了。
其實她還是挺喜歡法淵的，偶爾跟法淵辯論辯論，不僅頭腦變得更加清晰，心性變得更加堅定，就連心情，都一下子變好了不少。
可惜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就被破壞了。
許玖警惕地看著面前黑衣俊美的男子，緊緊握著手裡的青鴻。
「大乘後期？」君曄訝異地看了眼許玖，隨後嘴角微微勾起，懶洋洋地開口，「本君記得你，你是當初那個小間諜。」
小、間、諜？
「殿主記性真好。」許玖皮笑肉不笑地誇了他一句。
君曄大手一揮，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嗤笑道：「別對本君惡意那麼大，本君從不隨便殺人，況且，本君其實還挺喜歡你的。」
「來，這邊坐下，」君曄拍了拍他對面的位置，示意許玖坐下，「你進步挺快的啊，這麼快就到大乘後期了。」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自然，就好像許玖是個跟他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一般。
許玖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明明上一次見面，他還要讓人在她身上把十八般刑具都試個遍。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君曄笑著問她：「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突然改了對你的態度？」
「是。」
「你知道嗎？我是這大陸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渡劫期，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對手。」君曄感慨地說道，「但是剛才看到你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再那麼孤獨了。」
「……」
「按照你的天賦，進入渡劫不過是時間問題吧，」君曄繼續道，「好好修鍊，我等你。」
許玖死死咬著牙，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道：「等我到了渡劫，你怎知我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君曄無所謂地笑笑：「敵人還是朋友，重要嗎？重要的是，這世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我們將一起承擔快樂和痛苦。」
「一起承擔快樂和痛苦？」許玖皺著眉，不解地看向君曄。
君曄的目光意味深長：「等你到了渡劫，你就明白了。」
「對了，」君曄伸出袖長的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一面水鏡。
水鏡中緩緩顯示出了一幅畫面，是銀鎧帶人包圍南酈、仲緋一行四人的畫面。
從水鏡便可看出，敵強我弱，南酈、仲緋，明夏，還有昏迷不醒的九兒，這四人落入銀鎧手裡是遲早的事。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他們與我無關。」許玖一臉冷漠道。
君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忽然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進入渡劫之後，便可以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許玖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
君曄注意到了她的變化，俊臉上浮現出一抹詭計得逞的壞笑，「快些修鍊吧，只要進入渡劫，便可以復活你想救的人了。」
說罷，君曄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許玖在原地呆坐良久，直到日落西山時分，才終於站了起來，連休息都未曾，直接御劍朝著大森林內部衝去。
她要儘快修鍊到渡劫期。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這日在無上大森林最中央的位置，天空忽然聚起了一道烏黑的劫雲。範圍之廣，幾乎籠罩住了大半個無上大森林，氣勢之強，幾乎有毀天滅地之能。
「轟隆——」烏雲中傳來了一聲巨響。
大森林中心的靈獸們早早便搬了家，就為了把中心位置騰空出來給某人渡劫，也是怕自己被殃及無辜。
許玖盤腿坐在雷劫正中心下方的空地上，表情平靜，身旁擺著直挺挺的青鴻。
「要和我一起渡劫了，怕不怕？」摸了摸青鴻的劍柄，許玖柔聲問道。
青鴻劍輕輕晃了晃，好像是在給許玖回應。
「轟——」一道成人手臂粗的紫色雷電攜著萬鈞之勢，氣勢洶洶地朝著許玖天靈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