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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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濛的天邊飄着細雨，楓葉隨着微風飄落在了河流之上，一座古橋的倒影在清流的蕩漾中朦朦朧朧，這江南的古城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了些南宋的韻味。

河岸邊，一位撐著小傘，穿着一襲黑色風衣、英倫帽子的清秀女人隨着人潮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居民樓。

「嘎吱」一聲。

女人放下傘，看着二樓那斑駁的房門被緩緩推開。

裏面出來的是一位抱着小孩的中年婦女，看那穿戴齊整的樣子，像是要出門去。

「何姨，阿文還沒回來過嗎？」

女人的臉上勉強掛出了一抹笑容，對着中年婦女淺淺打了聲招呼，一對美眸透出淡淡的疲憊之感。

中年婦女一愣，隨即便皺緊了眉頭，看向眼前的女人，大聲嘟嚷道:「那小子大半年也不見個人影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說到此處，又是細細打量了一眼身材勻稱的女人，半開玩笑罵道:「要不是小柔你幫他墊著租金，我早就把他的破玩意兒連着鋪蓋全扔出去了。」

女人聞言，抿了抿下唇，美眸一凝，看向二樓那緊閉的房門，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要出去一趟，鑰匙還是藏在老地方。」何姨抱着孩子走下樓，一隻手撐起傘，「你要進去就進去吧。」

「嗯。」女人微微頷首，一對秋水明眸在何姨抱着的那位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臉上掃過。

小男孩兒似乎注意到了眼前這位漂亮姐姐的眼神，有些害羞，只露出一隻眼睛，怯怯地趴在何姨身上看着她。

「嗨～」

女人在何姨背過身的時候，悄悄和小男孩兒打了聲招呼。

小男孩兒小臉一紅，趕緊將剩下的那隻眼睛閉上，惹得女人好笑不已。

待到兩人的背影在細風細雨中漸漸消失后，女人才漸漸失了笑容。

一陣冷颼颼的涼風吹來，透骨的寒風像是能穿進人的骨頭裏，讓女人不禁身子一顫，思緒也變得清晰。

「哐啷!」

一陣大風襲來，女人不小心脫了手，那黑色的傘就這麼吹散在寒風之中。

雨在一瞬間也大了許多，淋得女人濕了半邊頭髮，所以只好趕緊躲進樓梯口，看着在雨中越來越遠的傘不知所措。

「該死!」女人心中暗惱，不過外面傾盆的大雨和濕了的衣服讓她只好放棄了將傘撿回的念頭。

女人最後望了眼淅淅瀝瀝的大雨，便朝着二樓那間緊閉房門的屋子走去。

大雨像是一張巨大的幕布一樣垂落在屋檐，傳出沙沙的聲音，空氣中也瀰漫着泥土的淡淡芳香。

「啪嗒」一聲。

那扇沉重的門被慢慢推開。

昏暗的房間終於湧進去幾抹光線，但整個屋子還是偏向清冷。

女人踩着靴子，從包中取出紙巾將自己秀髮上的水擦乾淨，然後脫下外套，摘下帽子，露出了那一張略微蒼白，但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的臉蛋。

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將靴子脫掉，擺在架子上，然後熟練拿出一雙毛茸茸的小熊拖鞋穿在足上，便走向卧室。

「砰啷啷!」

外面突然傳出一陣雷聲，密佈的烏雲壓頂，女人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天氣，又可能是此刻的天氣正好符合了她的心境，所以只是微皺黛眉，擰開了卧室的門把手。

卧室的擺設十分簡單，地上躺着一個大大的結他盒子，潔白的床單疊的整整齊齊，床頭還有一個煙灰缸和一個相框。

「你如今在哪兒呢？」

女人拿起相框，紅唇微張喃喃道，美眸看着照片上的兩人，上面赫然是女人自己和一位外貌清秀、氣質內斂的男子。

男子緊緊摟着女人的肩膀，臉上洋溢着幸福而略帶靦腆的笑容，女人也是嬌羞地靠在他的肩頭，從外表上看去，那時候的女人還很是年輕，大概只有十八出頭的模樣。

女人叫做陳欣柔，而男子正是秦文，兩人在年輕時一同考上了姑蘇大學，後來在幾次機緣巧合中漸漸熟絡起來。

陳欣柔的家世很是不凡，父親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母親也是一位精英律師，從小到大的她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

性格溫婉之中又帶有些許倔強，隨着時間的流逝，陳欣柔也長得愈髮漂亮，晶瑩白皙的臉蛋，一對柳葉細眉下是一雙水汪汪似桃花的美眸，彷彿含着千萬柔情。

她與秦文的相遇也很簡單，沒有什麼英雄救美，也沒有什麼拐角相撞，只是很偶然的一次傍晚在操場散步。

當時一個球正好落在她的腳邊，然後「笨手笨腳」的她一腳踢回，結果正好踢在了過來撿球的秦文臉上。

「砰——」

她到現在都能記得秦文那黑到極致的臉蛋和蒙圈的眼神。

後來的故事也很簡單，就是這麼一次不算「愉快」的邂逅，為兩人接下來的相愛埋下了伏筆。

陳欣柔輕輕撫摸著那Martin結他，這是當時她為秦文買的禮物。

「三月的煙雨，飄搖的南方～」

陳欣柔腦海中彷彿還能聽到秦文那清澈的嗓音，自己好像還是坐在學校的長椅上，依偎在他的身邊，聽着他輕哼這首民謠，兩人的背影在路燈的映照下拉的很長很長。

「唉～」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聲嘆息，陳欣柔輕輕撫摸著相框中的秦文，柔意綿綿的美眸中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外面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着，時不時會有幾道閃電劃過天邊，壓抑的讓人似乎喘不過氣。

陳欣柔輕輕的抱着那副結他，半靠在疊起的被子上，淚水無聲的滑落，眼中滿是對過去的懷念。

無數次和秦文在這張床上相愛纏綿、香汗淋漓，然後依偎在他的懷中盡情撒嬌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不過一切卻在她出國留學后發生了改變——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深夜，當她忙碌了一天，撥給秦文的電話后，想要「抱怨」一天的煩心事時，接起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

聽那溫柔嫵媚的聲音，再聯想一下這個時間點，陳欣柔的腦海瞬間浮現出女人昨晚在自己和秦文的愛巢中與他相擁而眠的模樣。

她只感覺自己當時的心都涼了半邊，一股被背叛的委屈和怒火從心底湧起。

這也怪不得她衝動，畢竟兩人當時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面了，又都有着各自的事情，只有在深夜才能與秦文互訴思念之情，不過聊不了幾句，秦文就要起床上班了，所以她嘴上不說，但心中總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心灰意冷的陳欣柔只是冷冷的地道了一句「我是他女朋友」之後，便掛斷了電話，關了機。

她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的閨蜜說她趕到自己家中時，看到自己沒有絲毫形象地坐在地上，泛紅的臉蛋上滿是淚痕，濃濃的酒精味充斥了整個房間。

結果沒有意外，那個女人確實和秦文上了床，不過一切都是在他喝醉之後發生的。

而之所以會發生這一切，還是陳欣柔的父親的指使，他知道了自己心愛的女兒喜歡上了秦文。

陳父清楚的知道女兒繼承了自己倔強的性格，認準了就不會輕易改變，所以為了讓她對秦文徹底死心，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醒來后的秦文也是知曉了事情的經過，慌亂的他趕緊給陳欣柔撥電話過去，結果得到的只有冰冷的系統提示音。

自知犯了錯的秦文對之後陳欣柔那冷漠的質問沒有任何的辯解，也許是在得知了她的身世之後，秦文就感覺到了橫在兩人之間的那道巨大的鴻溝。

畢業之後的他拚死努力，每天工作到凌晨回家，只是為了盡量彌補了兩人之間的差距，可是——

「是我對不起你。」

「你別說了，我們就這樣吧!」

「嘟嘟嘟。」

留給秦文的只有電話掛斷的聲音。

他不知道的是，遠在大洋彼岸的陳欣柔，淚水已經決堤，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泣下如雨。

五年的愛情長跑讓兩人再也分不開彼此，但終究還是以遺憾收了尾。

「就像是隔着十里青山，千處深谷，萬家燈火一般，無果，無果。」

又是一年後，當她坐着深夜的航班，再一次落在這熟悉的土地上之後，那許久沒有出現在她腦海中的影子又變得清晰起來。

「阿文。」

她對秦文的思念之情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迸發出來，隨意將行李交給司機之後，便打了車來到這棟居民樓——兩人曾經的「家」。

當何姨把鑰匙交給她時，她才意識到秦文已經搬走了。

心中像是被狠狠痛擊了一下，像是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記憶中離去。

不過當她鼓起勇氣，再一次打開這熟悉的小門后，才發現裏面的陳設一點也沒有變過，唯一變得就是少了那聲熟悉的「小柔」。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許多，原本被大風吹的「哐哐」作響的窗戶也停歇了下來。

傍晚了。

女人已經側躺着沉沉睡去，白皙的臉蛋上有着淡淡的淚痕，唇角掛着淡淡的微笑，自從得不到秦文的音訊后，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但只有這次是例外。

也許是這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又也許是她真的太累了。

「啪嗒」一聲。

驀地，房門被打開，一個身影悄然而入。

佇立在陳欣柔的床前，默默注視着。

「阿文。」

陳欣柔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在一聲夢囈后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在朦朦朧朧之中似乎認清了站在床頭之人。

一瞬間，眼中淚水如泉噴涌而出。

「阿文～」陳欣柔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是緊張、是激動，紅唇輕啟，「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陳欣柔像是害怕秦文再離開，起身後撲到了他的懷裏，雙臂抱的很緊，貪婪的嗅着那令自己迷戀的熟悉的煙草味。

「我也是。」

秦文的眼眶有些紅了，一雙手輕輕撫上了陳欣柔的後背，他總感覺自己大腦有些昏昏沉沉的，但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要回到這裏。

不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

「你去哪裏了？」

陳欣柔咬着下唇，身體緊緊地貼住秦文，哽咽道。

「我？」

秦文回頭望了一眼窗外，而後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浪蕩在夜的深邃中，尋找我心中的紅燭。」

陳欣柔聞言，抬起自己的腦袋，臉頰微微暈紅，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好似帶着千萬柔情蜜意，默默地注視着秦文那深邃的眸子。

紅唇微微撅起，噙著笑容，用軟糯的聲音嗔道:「肉麻!」

「是有點。」秦文輕笑道，一隻手在陳欣柔的秀髮上輕輕捋過。

「咱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陳欣柔環住秦文腰肢的手緊了緊，柔聲道，「爸爸早就和我說過那件事了，他也很後悔。」

「嗯。」秦文的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頓了頓，「你不要怪伯父。」

「我知道。」

陳欣柔笑顏如花道，儘管還有着淚痕，但還是能看出她此刻的欣喜。

「我能親你一會兒嗎？」

秦文將唇湊到陳欣柔的耳邊，小聲問道。

「只有一會兒嗎？」

陳欣柔臉頰染上兩朵紅暈，踮起腳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臉龐。

「你希望是多久？」秦文嗅着女人身上的幽香，突然有種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的衝動。

「親不動為止。」陳欣柔嫣然一笑，然後不等秦文反應過來，嘟起自己的小嘴，蜻蜓點水似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小口。

秦文能感受到那一觸即分的柔軟，心中那回憶如潮水般湧來，靜靜看着這張讓自己迷戀至今的面龐，輕輕將唇湊近，親向了她。

略帶生澀的回應，柔軟而濕潤的唇，無一不將那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滿滿塞進秦文心中。

誰也沒有再言語，只是感受着彼此帶來的溫暖，天邊的雨早已停了，那片火燒雲籠罩了西邊的天際，一道淡淡彩虹劃過優美的弧線出現在白雲之下，美得醉人絢爛。

「當你在我眼前的時候，你是一切；當你不在我眼前的時候，一切是你。」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