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國師。」金野應聲跑進門，就見嫵玥臉色慘白地躺在國師懷中，「國……國師，有何吩咐？」
奉境沒有回應，只將手搭在她手腕處號脈。
怎地放點血，氣血就虧損如此？
他忽覺不對勁，又再把了一次脈，眸色一沉，似是找到了原因。
氣血大量虧損……是蠱王蘇醒了。
自上次嫵玥提到養蠱之事，他便又翻了無數古籍文獻，才發現即便蠱王與主人契合，也會在每隔一段時間后蘇醒一次，蠱王蘇醒后，便會大量吸收主人的氣血，損耗其內力……是煉蠱人最致命的弱點，但在蠱王蘇醒期間，蠱蟲的毒性和生命力也是最強的時候。
「去藥房熬副補氣血的葯來，再加幾株人蔘進去。」
金野聞言，神色遲疑，生怕自己聽錯，又再問道：「幾株？會不會太多了？」
「你去煎來便是。」奉境說此，便將人抱起往門外走去。
金野也跟他出了書房，才見他把人抱向主院去了。
這是什麼情況？我怎麼覺得國師有事沒告知我們呢？
他思慮不解，只能搖了搖頭，轉身去了藥房。
而奉境則是把人直接抱到了他的葯浴池，池中藥物都是他為修復內力而配製的。
七年前，他與師父在雲遊時，突遭暗殺，師父便是喪命於那場暗殺，而他自己也被那群黑衣人下了至今他都未查到的毒，致使內力被其消耗過半。
他用七年時間，靠這些葯浴，內力才恢復到現在的狀態，只是毒素仍在他體內，發作時，便需要他消耗內力壓制它，以至於那麼多年，他的內力停滯於此，不能恢復如初。
後來，他在各地尋葯時，便在一本古籍上看到，南周的蠱毒既是毒，亦是所有毒的解藥，養在體內的蠱王以毒為生，故而能吸收主人體內的所有毒。
奉境解去了她的外衣，只餘下一件輕薄的綰色內衫衣裙，他將人丟進葯池便轉身離去。
余后，寂冷的國師府邸再歸平靜，而與之相較，明王府就充盈了煙火氣。
明王妃正拿着一件華貴的宮裝於身上比對，在此之前，她已經試了好幾套。
「哪一套更合我呢……」她放下衣裙，轉而看向丫鬟們拿着的幾套款式各樣的宮裝，糾結不定的眸色忽而放光，隨即拿起了其中一套淺色宮裝，淡淡道，「將這套送去虞夫人院裏。」
丫鬟神色糾結，輕聲問道：「王妃，不是該送去扶風院嗎？」
「於側妃身懷有孕……」她雖笑着，但神色尤為凌厲，輕抬起她宛若白玉的細手，拍了拍那丫鬟的肩，「我讓你送去……你有異議？」
丫鬟渾身一顫，雙膝跪地求饒：「奴婢不敢！請王妃恕罪！」
凌書嫻冷然挪開了視線，轉回身坐到了位上，陰沉的目光掃視着一屋的丫鬟。
「誰要是在我面前替於清安說一句話，我會親自送她去扶風院，當然……前提是有命去。」
「奴婢不敢！」數名丫鬟齊刷刷俯身跪下。
她這才算滿意。
當丫鬟邁著碎步進入虞夫人院裏時，拂霜正坐於正院裏，全神貫注地綉着手裏的香纓。
「夫人，王妃院裏送來了套宮裝。」春燕說此，把那淺色華服輕置於案，「王妃說，於側妃身懷有孕，不能出席此次的朝見宴，讓夫人代之。」
拂霜手上一滯，眼神微暗，放下針線，拿起那宮裝的衣袖，心底卻只覺不安。
「……放進去吧。」
她輕愣了良久，才又繼續忙起手中的針線活。
雖才至仲秋，但寒意已明了，只出面了半日的秋陽，一到傍晚，便叫那厚重的陰雲覆蓋。
一陣摻寒的秋風竄進隱蔽的浴堂里，捲起四周的綰色幔簾，扶開了繚繞葯浴池面上的白霧。
一圈圈漣漪在平靜的池面盪開，漸漸消散。平靜如鏡面的池面，忽然激起一陣浪花，從池中竄出的人，衝破了池面，隨之一聲聲咳嗽打碎了浴堂的寂靜。
「咳咳咳……」
那一頭濃密的青發，被水沖刷到身後，猶如絲緞般順滑，額前不留一點髮絲，露出了整張臉，原是蒼白的臉色，而今也有了血色，猶如畫中山巒般起伏柔美的長眼，微微泛著紅，眼上鴉睫水霧依附其上，似要把她的嬌媚顯盡。
待她緩過來，便聽得了一陣腳步聲。嫵玥隨聲望去，但那肆意亂舞的幔簾掩住了那人的上半身，她只見得他藏青色的大氅以及垂到黑靴上的紺藍長袍。
奉境在池邊石階下止步，她這才看全了他，偶然露出雲層的陽光，落在他束髮冠上，鑲在發冠上的白玉映着餘暉，給他覆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讓她也一時晃了神。
嫵玥總覺他的貴氣似乎比那些皇室還要多上了幾分。在他身上，出世之人的清冷無爭很少，更多的是權勢豢養出的矜貴傲然。
「先把葯喝了。」他將手裏的碗放至池邊，隨即挪開了視線，「你需得在這兩日之內，讓蠱王進入休眠期。」
她猛地抬頭：「你怎會知道是蠱王蘇醒了？」
「嫵玥，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奉境眸色忽而陰沉，「你的蠱毒於我沒用，但你的弱點，我都知曉……倘若你膽敢再動到我頭上，我保證你不會醒來第二次。」
嫵玥泡在水裏的手，還在隱隱作痛，但令她更不適的，是這種被壓制着的感覺。
奉境，你等著……
他見她不應，又繼續說道：「兩日後的朝見宴，西晉來的是左賢王蒼止和雅爾郡主……這西晉的郡主，武藝高強，常使一根金制長鞭且淬有劇毒。此前的一次朝見宴上，她不僅擊敗了周將軍，還讓其負傷，儘管後來她給了解藥，周將軍也養了半年的傷。」
嫵玥神色終於有了變化，隨之抬眸而望向他。
奉境亦是回了頭，眸色平靜如水，旋即無關痛癢地吩咐她：
「你要拿下她……你的移位能力比大多數人都強些，這也是長鞭的死穴，且她的劇毒於你也無用。」
她隨聲移開了目光，神情仍舊漠然。
「……嫵玥遵命。」
奉境亦是收回目光，再度掩進了那四處翻飛的幔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