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見怪獸

凌晨一點鐘，濟陽市規模最大的「迷城」ktv。

v888包間外的走廊里，兩個年輕的服務生正打著哈欠閑聊著。

「小江，來根煙唄，提提神。」稍年長一些的服務生說。

被喚作「小江」的服務生，二十幾歲光景，高高瘦瘦，是個挺精神的帥小伙。他叫江醒舟，來這裡工作不久。

江醒舟從兜里摸出半包煙，發給要煙的同事，同事接過煙，又說道：「喲，抽玉溪了？小江你可以啊……」

江醒舟帥氣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隨口打了個哈哈，點上煙抽起來——這半包煙，是他之前那會兒收拾隔壁包間的時候，客人遺忘的。就他這點工資，連交房租、吃喝都成問題，怎麼能抽得起二十幾塊錢的香煙。

「對了，小江，昨天婉姐喝醉了，我聽說是你把她送回去的？」同事一臉壞笑道，「嘿嘿，老實交代，你有沒有……」

江醒舟臉紅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昨晚的確是他送婉姐回家的，婉姐也的確喝醉了，下計程車后，他甚至抱著婉姐……只是，他什麼都沒敢做，反而被婉姐吐了一身，等他一個人苦逼兮兮回到簡陋的住處、洗乾淨衣服，天都快亮了，在幻想中入睡。

走廊里有同事送來酒水，這是v888的客人加的，江醒舟接過酒水推車，進了包間，不太想理會那個啰嗦八卦又摳門的同事。

包間內，幾名年輕男女在曖昧的燈光下摟摟抱抱，沒人唱歌，音響放著勁爆的dj舞曲。

江醒舟推著推車來到酒桌前，將喝空了的酒瓶收起，再把新加的酒水整齊地擺放在桌，只看這些酒瓶他也知道這是店裡最貴的酒。

擺酒的同時，他不自覺地看向沙發中間——中間位置坐著一對男女，二人相擁在一起，舉止親昵、狀態火熱。

這個女的，便是婉姐，江醒舟組上的組長，也是迷城ktv的紅人。

當下的激情一幕，讓江醒舟面紅耳赤，他咽了口唾沫，覺得很難受，於他而言，婉姐是他的女神，如今卻……

他繼續擺放酒水，想儘快幹完活離開包間，眼角的餘光掃到摟抱婉姐的男人身上。從側臉和衣著來看，這是個年輕的公子哥，江醒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再也移不開。

「啪」，一記響亮的大嘴巴子抽在江醒舟臉上，動手抽他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壯漢吼道：「你特么看個球啊！」

江醒舟的鼻血瞬間飆出，整個人搖搖晃晃眼冒金星，險些被壯漢一巴掌抽暈，他腦子一片空白，連話都說不出，眼睛卻繼續盯著公子哥。

公子哥撇撇嘴，瞪了一眼壯漢，說：「你說誰是球？」

「小江，快給客人道歉……」沙發上的婉姐低聲說，江醒舟卻充耳不聞。

他還在盯著公子哥，身體不由自主開始發抖，眼中寫滿驚恐，內心極度震撼。

「又是這種……」江醒舟下意識心想。

就在前幾秒鐘，江醒舟意外地發現，眼前這個瀟洒風流的公子哥有問題！

乍看起來，對方就是個平常的富二代，但看得久了，江醒舟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另外一個形象——一隻四腳著地的怪獸，四肢粗壯、腦袋扁平，生有一條長長的尾巴，體表沒有毛髮，覆著一層鱗甲！

這絕不是人類的樣子，更像是個，大蜥蜴……

如此近距離看到這樣一個玩意兒，帶給了江醒舟巨大的心靈衝擊，「又來了……」江醒舟心想。

公子哥站起身，來到江醒舟近前，厲聲問：「你看到了什麼？」

江醒舟的腦袋還是蒙的，戰戰兢兢回應說：「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

婉姐忽然湊過來，插在江醒舟與公子哥中間，低聲對江醒舟說：「還不快走！」

隨後，她貼在公子哥身上，嬌聲道：「雲少爺，新來的不懂事，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喝酒去，今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說話間，婉姐從背後推了江醒舟一把，江醒舟這才緩過神，趕忙跑出包間。

「我讓他走了嗎？」包間里隱約傳來公子哥氣沖沖的聲音，似乎還有人正在追出來。

「有怪獸。」江醒舟顫聲自語。

就在江醒舟在包間門外發獃的時候，忽有一道人影閃過，江醒舟還沒看清對方的樣子，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胳膊，這人反手將一個斷了的拖把棍別在包間門把手上，並拽著江醒舟快速朝走廊盡頭跑去，江醒舟試圖反抗，奈何對方的力氣極大，幾乎是拖著他在跑。

轉眼間，這人已經拽著江醒舟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同時，江醒舟才看到v888的包間門被撞開，之前抽他耳巴子的壯漢沖了出來。

隨後，江醒舟被拖拽著離開ktv，並被塞進一輛越野車的後排。

「你幹嘛，你誰啊？」上車后，汽車迅速發動、離開，江醒舟這才顧上開口詢問，腦袋也比之前清醒多了。

江醒舟看著右手邊的男人，剛剛就是這個人把他拽著上了車，這是個年約四十、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子，看起來文質彬彬，拖拽他的時候卻很暴力，開車的是個陌生的年輕胖子。

江醒舟不知道這人以及司機是什麼人，他從沒見過他們，但他知道，這個人很有勁兒，拖著他跑的時候像拎著個小雞子。

車上兩名陌生人都沒有回答江醒舟的問話，江醒舟忍不住又說：「停車，我要回去，婉姐還在……」

「啪！」又是一記耳光，眼鏡男子這一巴掌扇在江醒舟另一半邊臉上，江醒舟臉上出現了對稱的兩個巴掌印。

「給老子閉嘴！你當那幫人是善男信女？你要是回去，必死無疑！」眼鏡男怒道。

江醒舟又被打蒙了，心繫婉姐安危，想拿出手機給婉姐發個信息，卻發現手機不知掉哪去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江醒舟顫聲問。

「到了地方再慢慢跟你解釋。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別想著英雄救美了。」眼鏡男說。

江醒舟摸著腫起來的腮幫子，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身邊的眼鏡男動起手來毫不含糊，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

「婉姐，你千萬不要有事……」江醒舟暗自祈禱，同時也在思索眼鏡男和開車的胖子的身份。

很快，車子來到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前，開車的胖子停下車，眼鏡男拽著江醒舟下車，進了院子。院子很寬敞，江醒舟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周圍，就被眼鏡男拽著進了一樓的房間。

這是一個類似辦公室的屋子，放著幾張辦公桌，眼鏡男招呼江醒舟坐下，胖子則把門反鎖。

「大哥，你們要幹啥？」江醒舟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低聲詢問。

「江醒舟，男，二十五歲，迷城ktv的服務生，工作半個月，高中學歷，此前從事過快遞員、外賣小哥、保安、建築工等職業，家境平平，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胖子拿起一張a4紙，對著紙念道。

江醒舟下意識點了點頭，胖子說得沒錯，這幾乎就是他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簡歷了。他很好奇這眼鏡男跟胖子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把他弄到這裡，而且，對方很明顯已經調查過他的基本信息。

「小江，你在那個包間里看到了什麼？」眼鏡男開口了，並取出煙來，分發給胖子和江醒舟。

「沒什麼，我什麼都沒看到……」江醒舟接過煙，低著頭回應說。

胖子走到他近前，拍了拍他肩膀，說：「別緊張，看到什麼就如實說唄，我們不是壞人，是來幫你的。」

「幫我？」江醒舟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外表憨憨的胖子，問：「幫我什麼？」

胖子微微一笑，作了自我介紹，他說他叫福大炮，二十七歲，會幫助江醒舟云云。

「我經過那個包間門口的時候，看到你從裡面出來，神色慌張，那裡面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人在進行非法交易？」眼鏡男又開口了。

「倒不是非法交易……唉，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江醒舟小聲嘟囔著。

「說！」眼鏡男猛一拍桌子，面露凶光，吼道。

江醒舟被嚇了一個激靈，嘴裡的煙掉在地上，連忙撿起來，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怪獸，我看到了怪獸……」

話還沒說完，眼鏡男跟胖子福大炮對視了一眼，並同時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什麼。

福大炮拿來紙筆丟在江醒舟面前，讓江醒舟畫下自己看到的「怪獸」。

江醒舟越發感到奇怪，以前他跟別人說起「怪獸」之類的話語，別人都會把他當成傻逼，但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好像跟那些人不太一樣……他沒有過多的考慮，按照對方的要求，拿起紙筆開始繪畫，畫他在包間里看到的怪獸！

幾分鐘后，江醒舟畫完了，將畫紙交給福大炮，福大炮看了一眼，不禁笑出了聲。

「哈哈哈，比老子畫得還爛。校長，沒錯了。」福大炮一邊笑，一邊把江醒舟的畫紙遞給眼鏡男。

準確地說，這不能算畫，只能算是塗鴉：歪歪扭扭沒什麼規律的線條，嘗試著勾勒出一個長而扁的身體，這副身體有著四隻腳，長尾巴，有一顆扁平的腦袋，身體上還畫著若干個小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