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試煉
還好阿綱沒失眠。
他第二天甚至小小地睡了一下懶覺。
還是一平把他拉起來的。
等他匆匆忙忙地趕到樓下,看到眼前和諧的一幕更是覺得天崩地裂。
天鏡里竟然和reborn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起。兩個人都在喝咖啡,看樣子聊得很不錯。
阿綱:……
他好想說這都是夢。
天鏡里瞅見阿綱,笑眯眯地說:「早啊,小綱!」
「……早,奶奶。」阿綱試圖催眠自己,麻木地走過去。
結果,reborn在他經過時,語氣深沉地說:「不早了,我和鏡里已經一起擺攤回來了。」
阿綱:???為什麼小嬰兒也要和奶奶一起擺攤!
「等一下,現在?」他炸了,「奶奶不是下午才擺攤嗎!」
天鏡里笑眯眯:「因為我要養家餬口嘛,就早上也去啦,哎呀,生活可真是艱辛。」
「真是樸實的話語。」reborn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黑亮的眼睛閃過一絲惡趣味,「阿綱,你不能體諒奶奶的辛苦嗎?」
就在這個時候,尤尼從廚房走了出來。
「早上好。」她秀氣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睛掃過大家,依次打招呼,卻在天鏡里這裏卡了殼,「……」
阿綱:……
「啊,這個,這位是……」
尤尼點點頭:「我知道,這位是沢田奶奶。」
真是讓人眼前一黑的稱呼。
阿綱簡直要暈倒。
旁邊的風太碧洋琪等人卻都見怪不怪的樣子。至於藍波,他根本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倒是天鏡里十分。她來到尤尼身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初次見面,我叫尤尼。」
「初次見面!我是小綱他奶奶!」
兩個人無比和諧地坐在一起。
阿綱拒絕交流。
他鬱悶地咬麵包,卻聽旁邊天鏡里笑眯眯地規劃:「哎呀,這樣下去小綱走路去上學肯定來不及了!等會兒就讓我來送小綱去吧。」
阿綱:「不!我現在就去學校!」
他說完,連忙抓起麵包牛奶,飛快地推門跑了。
天鏡里眨了眨眼睛,對reborn說:「這孩子跑得真快啊。」
即使是reborn,有時候也會有天鏡里或許才是那個腹黑的人這種想法。
他壓低帽檐,帶着奶味的聲音說出的卻是理性至極的話。
「你之前一直沒有過來,現在卻……是對阿綱成為十代目有什麼看法嗎?」
天鏡里愣了愣,轉而笑道:「不是哦,孩子們的事情奶奶我可管不上。我只是想要看一看我愛着的孩子啦。」
reborn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那估計現實會讓你大吃一驚了。這傢伙現在,可是成長了許多呢。」
「真的嗎?」天鏡里露出期待的表情,轉而卻有些甜蜜,「不管小綱變成什麼樣,我都好喜歡!」
尤尼在旁邊,露出了一點贊同的時刻。
「無論何時,親情的羈絆總是令人感到溫暖呢。」
reborn:……
他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是天鏡里卻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笑眯眯地捧著咖啡杯子,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reborn側頭看了她一眼。
初代首領的夫人,在阿綱接受初代家族試煉的時候出現。這種巧合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但是看着天鏡里對此純然無知的樣子,他心裏也有點納悶。
天鏡里已經過來一晚上了,難道初代家族不打算出來和她相見嗎?
*
「嗯……姓氏?」超市裏,天鏡里看着收銀員,想了一下。
「沢田。」
收銀員阿姨點點頭:「原來是沢田小姐啊,您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嗎?」
「說起來附近好像也有姓沢田的人家……」
「那是我家哦。」天鏡里答道,「因為思念親人就過來住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啊。」這樣簡單的問答顯然不能滿足收銀阿姨的好奇心。
她一臉八卦地打聽起來:「這樣說,你是沢田先生的親戚沒錯吧。沢田先生這些年在外面發展得很不錯啊,三天兩頭就派施工隊回家裝修。」
「哎呀,我說沢田夫人真是好命,雖然丈夫不常回家,但是這麼好的條件,真的是一輩子都快活啊。」
天鏡里笑容消失,突然不說話看着她。
阿姨愣了愣,心虛的同時聲音更大了。
「要我說啊,沢田夫人這樣,就應該好好管教兒子。本來阿綱就只是不聰明,現在卻天天夜不歸宿還和人打架——」
砰。
天鏡裏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東西砸在了櫃枱上。
阿姨被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
「道歉。」
「哈?」
她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天鏡里抓住了衣領,連忙喊道:「你想幹什麼?你這傢伙!」
天鏡里不為所動,仍然冰冷地看着她。
收銀阿姨:……
她剛想要服軟,卻看見這個奇怪的女孩子突然露出了有些扭曲的表情。然後她就被放了下來。
對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欸?等一下,客人——」
阿姨追出去,卻已經看不見她的影子了。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啊。」
另一邊的天鏡里跑出超市,衝進了旁邊狹窄的小巷裏。
身上的恙發作得突如其來,上一秒還在生氣地質問收銀員,下一秒她就只能慌忙滴奪路而逃。
她再也支撐不住,脫力般倒在髒亂的地上。蓬鬆的白色長發逶迤在地,被泥漬沾染,顯得有些髒亂。
但是她本人此時已經無力再去在意這些,瞳孔猛縮,顫抖著握緊雙拳,試圖抑制住這突如其來的混亂。
「哈……哈……唔……」
她唇邊溢出破碎的聲音,眼中終於染上明晃晃的凄然。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堪,耳朵也像是陳舊的收音機,發出刺耳的沙沙聲。
這一切都在告訴天鏡里,她死期將至。
斯佩多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落下的時候,天鏡里只能感覺到有個人過來,憑藉氣息,勉強分辨出不是敵人。
「你啊,最後還是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呢。」
天鏡里沒有力氣抬頭看他,艱難地說:「是、是你啊,你好……」
這幅凄慘的樣子讓斯佩多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他眯起眼睛,走近了半蹲在天鏡里身邊。
「我可一點也不好。那個西蒙的後代最近可是追得越來越緊了。真是難纏的小鬼啊。」
「炎真……唔……他確實是很有潛力的……」
「再這樣下去,我可真的要認真了。」斯佩多觀察著天鏡里的反應,卻看見她雙眼緊閉,一副痛苦的樣子。
他突然覺得自己鋪墊的這麼多都沒有意義,漸漸收斂了笑容:「如果我殺了那傢伙,這張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神情呢。光是想到這一點,被那傢伙糾纏的煩躁就會稍稍退卻。」
「但是天鏡里,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難道是覺得,之後我會一直顧忌你的存在嗎?」
斯佩多還想說更多,卻被她臉上忽然蔓延開的紋路嚇了一跳。
他「哈」了一聲。眼中積蓄著悲與怒。
「這樣子還真像是所謂的邪神啊。」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天鏡里掙扎著倒在地上。
「現在,能請你離開嗎。」她抖著身體,別過臉。
斯佩多眼中閃過不悅的神情。
「嘛,我來倒不是因為這個。」
「最近,我寄宿在彭格列指環中的那部分意識突然蘇醒了。其目的——」
「是因為有人喚醒了戒指中初代家族的一十五,想要藉由此激發戒指潛在的力量。」
「我這麼說你應該能聽懂吧?」
天鏡里艱難地仰起頭。
「什……么?」
她破碎的樣子,像是一朵被碾碎在塵埃里的花朵。所有的希望都好像在那雙眼睛裏泯滅了。
但是她顫動着的眼睛終於抬了起來。
「斯佩多啊……你在說什麼?」
斯佩多忽然感覺到一點悲哀。
他扶起了天鏡里,然後一點一點地把她的臉擦乾淨。
「彭格列一世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為了沢田綱吉順利繼承彭格列指環的力量。」
天鏡里的腦袋動了動,蹭得他的手心有點發癢。
「嗯?什麼……」
「指環里的意識短暫地降臨在此世,但是giotto他們似乎,並不打算見你。」斯佩多陳述道。
天鏡里愣了一下。
斯佩多以為她還沒有聽見。無奈又生氣。
「把自己搞成這麼狼狽的樣子……你是在期待被某人看見嗎?」
天鏡里渙散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她動了動嘴唇。
眼淚溢滿眼眶。
「我好像聽見了……他的名字?」
斯佩多諷刺的話語卡在嘴邊。
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滿盈內心的憤怒。
他覺得自己或許不該來。
他將天鏡里拉起來,強硬地說:「你的那個摯友沒提出一點解決辦法?」
天鏡里歪了歪頭。
她下意識道:「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好了。」
斯佩多「嘖」了一聲。
「隨你吧,我走了。」
但是他的袖子卻被抓住了。
「等一下。」天鏡里咬着牙,聲音卻變得很清晰。
「可不可以帶我去看大家?」
小巷突然變得很靜。
斯佩多回眸,看見天鏡里的眼淚滾落在臉上,那張總是顯得有些稚嫩的臉現在沾滿了灰塵。
而在這種無比狼狽的情況下,她擠出了一個笑容。
「不會讓大家發現的。」
「好不好?」
*
即使是斯佩多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幻術能不被giotto看穿。
但是看着天鏡里凄慘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謝謝你。」天鏡里說,「等我休息一段時間,我們就出發吧。」
斯佩多不語,注視着她,彷彿想要藉此看清她真實的想法。
「放心吧,我只是看一看,不會做些別的什麼。」天鏡里保證著,坐在地上很久之後才喘勻了氣。
「獨自背負一切……這件事你那些所謂的家人知道嗎?」
「那不重要啦。」天鏡里笑着說,「因為很快,他們就會忘記我。而到那時,也就不存在家人一說了。」
「現在的痛苦和悲傷只是暫時的,我很快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再糾結這個也沒有意義啦。」
斯佩多說:「隨你。」
他帶着天鏡里用幻術遮掩行蹤,隨即來到了並盛中學外。
「彭格列初代將在未來幾天對十代的守護者們進行考驗,最近的一個就是朝利雨月和他的繼承者山本武。你想要看着他們……就跟緊山本武吧。」
天鏡里點點頭,不自覺微笑說:「那確實是個好孩子,他小時候就很可靠呢。」
「……我還是不能理解如此孱弱著,抱團取暖般的十代家族。」
天鏡里微笑:「那已經不是你能左右的啦。」
斯佩多被噎了一句,身形漸漸淡去。
天鏡里理了理頭髮,站在高處往下看。
「並盛神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