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救人的理由

第六章救人的理由

「不知閣下怎麼稱呼。」巫鬼開口說道,看不出眼前人的修為,而憑藉容貌去判斷年齡有些不妥,對方作勢就像個久經江湖的老混子,憑藉年齡揣測對方實力,這是個極為愚蠢的行為,只能言語試探,等待對方的破綻。四個黑衣人絕不怕這少年是個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那種很喜歡英雄救美卻不知量力的世家子,在他們面前都不討好。

所忌憚的是這個神情鎮定的少年是個扮豬吃虎的陰險人,這個少年動作太老成了,與年齡不匹配,極有可能是一個反老回童的老妖精,若是這樣,今日四個人就只有付出代價撤退了,至於這是個天賦異稟,資質絕好修鍊奇才,還有高手護衛在旁,那都得手底下見真章了。

雲離塵也不清楚對方底細,只知道這四人修為都比自己高出不少,這次見義勇為極有可能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一切都要慎重對待。

「老夫不是什麼江湖名宿,只是山中之人,寒暑不知年,得過且過,早已忘了姓名。」雲離塵雙手背後,目光盯著對方,正面回答,這樣才顯得不心虛。

「原來是山中清修之人,我等幾人叨擾了,請見諒。」巫鬼拱手抱拳說道,覺得對方的話有些難以捉摸,不禁問道「不知前輩在此修了多少年道,恐怕山下已經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如今世事變遷,晚輩也好為前輩說說時勢,還請見諒。」

有點的威脅意味了,後面一句,要雲離塵認清時勢,不要不知好歹。

雲離塵冷哼一聲,還是裝作一副高人姿態,說道「我在此修道五十餘載,還從未見過你這樣大言不慚之人,想要動手,大可一試。」語氣不容置疑,說完向前挺進一步,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巫鬼轉身,不打算與雲離塵糾纏,作勢要走。可能真被這虛張聲勢的雲離塵嚇到了,事情緩和,有化險為夷的趨勢了。

雲離塵和少女都鬆了一口氣,少女知道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孩在裝模做樣嚇唬他們,因為在巨石下是碰見時,能感覺到他的修為,比自己還低,如今不知為何,修為一下子變得難以察覺了。

少女佩服雲離塵的膽量和臨危不亂的魄力,如此兩人才能得到這個逃出生天的渺茫機會。

雲離塵面色平靜,心中卻是心潮起伏,一種僥倖逃脫的歡喜讓他放鬆了警惕。而巫鬼轉身給鬼鼠使了個陰冷的眼色,終歸是太年輕了,儘管扮相老成,還是被抓住了破綻,看出了言語之中的漏洞。

此地是古戰場,當年劍祖與九幽各族會戰於此,幾千年來都是鬼魂聚集之地,污濁的陰氣籠罩,常年不見天日,名門正派視為絕地,因為這種陰晦之氣正道之人無法煉化,只有鬼修視為樂土,常年在此收集遠古陰靈。

二十年前有一對神仙眷侶經過,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凈化了這污穢的陰氣,所有陰靈都去了往生之路,才有了現在這一片祥和寧靜的場景,這種秘辛只有當事人知道,。

至於雲離塵,雖然看不出修為,可沒有在他感覺到任何陰晦的氣息,反而有種討厭的感覺,定然不是鬼修,而在此地居住五十年,顯然是假的。

底細大致摸清,巫鬼已經起了殺心,只是不屑出手,只能讓戴著鼠面具代號為鬼鼠的人出手,自己坐鎮,以防意外發生,另外兩個人是第一次見,一個代號明神、另一個戴著青色面具,代號是雷神,可不敢勞駕這兩尊大神,只能委屈跟自己來的鬼鼠。

墨綠色的飛劍無徵兆拖曳一條光線直奔雲離塵,勢如破竹,放下防備的雲離塵可一下子避不開這疾如閃電的飛劍,只能眼睜睜看著飛劍直直刺向心臟,輕鬆就能刺入金石的劍身沒能見到鮮紅血液,只是將少年撞飛。

雖然內甲已經泄去了大部分的力道,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撞向樹榦,樹葉簌簌的往下落,這樣的力道也讓等人腰粗的樹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遠處,坐在樹枝上的林澤天捂住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無異於有他的一份功勞,他讓自己侄子四月天來摘果子,可沒安什麼好心思。

「叔叔我也是沒什麼辦法啊!原諒我,」林澤天無奈的低頭自言自語「我可不忍心下了這麼狠的手,只能如此。」

在林澤天單方面毆打太始元靈時,就發現了這一場追殺,本來想順手解決,後來發現了侄子身體在受到危機時有一種神秘力量湧出來力挽狂瀾,這股力量強大而古老、也藏的很深,雖然感覺不到任何魔道氣息,卻給他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有意撤開了的領域,引狼入室,借這幾個人之手,看看究竟。

也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因為總感覺這小子有事瞞著自己,上一次從血月林回來時,就有些不對勁了,心事重重,喜歡一個人躲在某個無人的角落,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那時候林澤天就留心觀察雲離塵,發現他又沒受什麼情感挫折,一沒失戀,二沒失身,這個年紀剛有的煩惱你都沒發生,等等…還有失身這等好事你沒必要悶悶不樂,都會經歷的,你可不虧,要是你林爺爺知道,還不敲鑼打鼓,好酒好菜招待你那相好的,何必愁眉不展。

林澤天一直都和常人關注的點不一樣,想象力更是豐富。

雲離塵踉蹌的站起身來,這一劍不至於要命,但是在那一瞬間,感覺就像被一座小山砸中了,心跳都停止了,隨後一陣劇痛佔領意識,喉間一甜,條件反射一口鮮血吐出。

鬼鼠已經欺身而上,不給少年喘息的機會,顯然少年身上有秘寶擋住飛劍那致命一招,背景也定然不凡,自己那把劍可不是等凡之物,既然利器無法刺入,不如拳腳相加,生生打死他,也符合自己的興趣。

一拳直撲面門,帶來的勁風讓雲離塵窒息,身體被那一劍重創,每一次動作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已經來不及做出有效的還擊了,下意識雙手抱頭格擋,可招未老,半道中這一拳不再直撞面門,一拳打在胸口。

只聽到這「轟」的一聲,這是拳頭轟擊空氣的聲音,而雲離塵如離弦之箭倒飛出去,耳中儘是呼呼風聲,這一拳極重,在內甲保護下,一根肋骨還是直接斷裂,在倒飛的過程中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靈氣開始遊走各大穴竅,白龍聖愈的金色光芒籠罩胸口,傷口開始緩和,動作不在帶來劇烈疼痛,在空中調整角度,落地后倒退數步才止住身形。

實力差距太大,雲離塵是元神境,而對方肯定邁入了神境,差了一個大境界,每一次過招都是和死神交手,毫無活路可言,能堅持到現在,是雲離塵修鍊的底子打得好,再者就是太始元靈的賦予的神通太過強橫了,才能像個打不死的小強接了兩招,可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白龍聖愈消耗了太多靈力,一下抽去了六成靈力,只有足夠強的靈力就能維持神通。

「對,靈力,太始元靈撐破靈海時還剩餘一絲他的本源之力,封印在體內。」雲離塵想到了,也許還有一戰之力,太始元靈餘下的一絲靈力被強行調用,這可不是凡人之軀能適應的力量,狂暴的力量隨著血液遊走全身,同時也在撕裂自己的肌肉,還好聖光不斷在體內遊離,癒合傷口。

鬼鼠已經搶先攻來,已經發覺少年的異樣,這只是一個呼吸的光景,變故就發生了,這種世族宗門的弟子果然手段非凡,對付他們就不應該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鬼鼠右手五指成爪抓向雲離塵胸口,迅捷而兇猛,掌心纏繞一團墨綠色的氣體,這一招沒有任何保留,意在取人性命,雲離塵微微側身避開這奪命一招,太始元靈的本源之力讓他反應更加迅捷,勉強追上對方速度。

鬼鼠右手掌心墨綠色的氣體旋轉,有一股極強的吸附力道在拉扯雲離塵,那氣體急劇腐蝕性,凡是觸碰到的綠葉都瞬間枯萎,然後變黑。

危在旦夕,來不及多想了,雲離塵整個身體向後騰挪,雙拳被靈光覆蓋,靈力傾瀉而出,剎那間山林呼嘯,武道罡風如高山之上的瀑布之水倒灌地上,勢不可擋,狂風之下的墨綠色氣體將鬼鼠包裹,身形止不住往後退,兩人的距離被拉開。

早先一劍和一拳的造成的傷勢癒合的很快,太始元靈剩餘的那一絲靈力過於強大,化為一股極為強大的生命力,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身體,可是這股靈力真不是自己現在這具身體能承受的住的,經脈都快被擠爆了,再這樣下去對方不出手,雲離塵也會經脈破裂而死。

「不能再等下去了,得還手反擊,不然將死在自己手上。」雲離塵心中暗想。

體內的穴竅被強制沖開,血液沸騰把皮膚都染紅了,宛如一個蒸熟了的螃蟹,血腥氣從毛孔里鑽出,身體已經做出了警告,已經嚴重超出了所能承受的負載,好在雲離塵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已經有了一戰之力。

挺身向前,雲離塵開始出拳,身體里暴漲的力量得到了釋放的機會,拳風獵獵作響,對於來勢兇猛的反擊,鬼鼠選擇避其鋒芒,執行這次刺殺行動,自己的功法不能暴露,不然就會被識破身份,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這是在用生命戰鬥嗎?完全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一直沉迷寡言的雷神開口了,打鬥中的少年雖然佔據了優勢,卻不停的咳血,這是完全是以命相搏,

「這應該是使用了某種激發身體潛力的秘法,每一次借力都會傷及自身。」巫鬼收起手中黑色瓶子,「這世界上,誰活著都是在拚命,我們可都是深藏於黑暗中的老鼠,每天都過著人人喊打,心驚膽顫的生活,有什麼能力去憐憫別人。」

「就算如此,你不應該去幫忙嗎?這可是你朝夕相處的人,畢竟有時候一隻老鼠可無法咬死一頭猛虎,雖行走於暗夜,也希冀有同行人。」青色面具下的眼睛有些疑惑,也有些玩味。

巫鬼頓了頓,認真的盯著身旁的兩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等若是於心不忍,盡可出手,我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如何,無關緊要。」

這兩個人,巫鬼著實沒有好感,自身都深陷罪惡的泥沼中了,還滿嘴仁義道德,真讓人噁心,也不懂為何教主會讓這種不倫不類、不黑不白的人加入,他們根本不懂自己這夥人可不是為了抱團取暖而聚在一起,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感,他們都是保持不屑的態度,活著只有一個目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自身所受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都會讓這個世界都將付出代價,阻擋的一切都將被仇恨的怒火焚燒殆盡。

對於身處黑暗的人,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叢林中,人所犯的罪惡都不會暴露,人人肆無忌憚,為了私慾刀劍相向,什麼親朋好友、平生摯愛、父子血親、這些依靠仁義道德維持的關係,都蕩然無存,身處這樣環境的人,哪有光明可言。

雷神沒有回復,也沒有出手,他們的任務只是以防不測、應對突發變故,還有對小孩子出手太失顏面了。

幾句話讓兩組人都看對方不順眼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不再說話,任由拳聲呼嘯,罡風四起。

雲離塵無論是體力還是靈力都有點支撐不住了,而對方的速度越來越快,完全招架不住了,周身靈光已經黯淡無光,可禁不住對方一拳了。

鬼鼠也看清了局勢,雖然對方不知道玩了什麼把戲,一下子實力暴漲,自身也受到了嚴重損傷,要不是他那過於強大的自愈能力,早就死在自己手上了,但是只要拖過這段時間,自愈能力沒有靈力維持,一身傷勢就會要了他的命,從這一刻開始,這小子的生命就要進入倒計時了,靈力只要消耗完了,死期將至。

「臭小子,沒本事還要學人英雄救美,如今你已經身入險地,如籠中之鳥,脫身不得了。」鬼鼠訕笑道。

雲離塵連話都不敢說出口,怕自己這一出聲,精神一放鬆,一身的精氣神就泄了,就像一個只要閉眼就能睡著的人,隨時都會倒地而眠,如今是在強撐,傷勢遠比在場人想的重些,白龍聖愈連勉強維持身體傷勢惡化都有些難以做到了。

雲離塵身體已經力竭,被鬼鼠抓住破綻,一腳踹飛,跌倒在地,傷勢全面爆發,再也抑制不住了,鮮血如柱的從口和鼻子里流出,全身已經擠不出一絲反抗的氣力了,這場以命相搏的絕地反擊要用自己的死亡來結束了,拖延的時間不夠導致玉佩還不能進行空間轉移,唯一的希望可能是靠那個不正經的小叔能夠及時出現,化解危機了。

只是他不知道,林澤天跟那伙人態度是一樣的,正在一個陰險的角落等待侄子瀕死的那一刻。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林澤天坐在樹枝上低聲喃喃,雲離塵支撐這麼久,有點出乎意料,因為雙方實力原因,不得不藉助太始元靈那強橫且霸道的力量,從那一刻開始,雲離塵就兩面受敵,身體各部分不斷縫縫補補,經歷非人的疼痛,這需要強大的意志才能堅持下去。

可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曾囑咐他不要逞英雄,這種大義凜然的舉動讓那些標榜仁義道德的人去做,如今反倒好,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不要命,圖什麼尼?雖然林澤天有點生氣,可是面對這種事而毫無作為的侄子又讓人難免有些失望。

鬼鼠已經出手了,飛劍筆直刺向雲離塵的腦袋,這一劍極為緩慢,卻壓得空氣出現了明顯的邊界,若無意外,這顆頭顱就會像一個西瓜被從天而降的巨石壓爆,這一幕是精心準備的,為了滿足那變態且殘暴的心理,鬼鼠尤為喜歡這種感覺。

眾人聚焦於這殘忍且恐怖的一幕,而黑衣少女面色慘白,顫顫巍巍伸手想要阻止這把劍落下,可是連抬手都快用盡全身力氣了,不知為何她比先前還虛弱,就如一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自身難保,能做到的只有閉眼不忍心再看。

林澤天也是緊緊盯著那把劍,在利劍刺入頭顱之前,深藏雲離塵體內的力量沒有爆發,就該出手了,雖然這種事如翻手般容易,可侄子的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間,不敢絲毫懈怠,身體的肌肉也是緊繃,很緊張。

已經能看清劍身上的花紋了,可雲離塵的身體卻做不出閃躲的動作了,而鼠面下的那一張臉在狂笑,笑聲猙獰恐怖,腦海中已經在臆想鮮紅血液混合著腦漿一起四散而開的情景了。,

「轟」

恐怖的畫面並沒有出現,有人出手了,金色的拳影轟開了墨綠色飛劍,替雲離塵擋住了這殺身之厄。出手的不是林澤天,他正在扼腕嘆息,雲離塵身體里那股神秘力量剛要出現,就被這一拳打斷了。

「你想幹什麼,明神,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對你出手。」鬼神那雙眼閃現出了殺人的目光,對於壞他好事的人,是一起同行的人他也不介意下殺手。

明神淡淡看了一眼氣急敗壞要殺他的鬼鼠,反而朝巫鬼說道「你說接下來的事對你來說無關緊要,那麼我接下來如何,你應當也不會介懷吧!」那個紀律嚴明的教會中,一切依靠實力說話,巫鬼修為比鬼鼠強大,所以明神知道這個兩人組是以巫鬼為主,所以懶得對鬼鼠廢話。

「哦,你想幹什麼?」巫鬼語氣平淡,眼神卻很警惕,一起前來的另兩人中,這個代號明神的人最讓他捉摸不透,無論是修為還是心思,以前又沒見過,又不熟悉,就怕背後插刀子,窩裡斗這事不光彩,可在那不見天日的叢林中可經常發生,不得不防。

「放心,我們如今是同一個陣營的人,我不會對你們出手的。」明神也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不過,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先露兩手。」明神說完,一聲輕喝,身體纏繞寶光,青黃白三種顏色的光線各自纏繞在一起,三朵不同顏色花朵聚於頭頂,神秘而強大。

巫鬼心中有些驚悚,明神的修為恐怖,步入了天人境中的三花聚頂,完全碾壓在場眾人,人道領域的巔峰修為,再進一步就是仙人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明神一步跨出,擋在雲離塵面前,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強者為尊,接下來的一切全憑我的心意,鬼鼠和巫鬼雖然不爽,可都不敢動作了,在這種實力面前根本毫無勝算。

明神和鬼鼠對視半響,後者不情願的拂袖而去,明神轉身對躺在地上的雲離塵說道「少年郎,遇人不幸先動惻隱心,實屬正常,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大勢所趨,要知天命,懂進退。」明神雙手環繞清風,拂去少年身上的灰塵。「你此舉不明智,命入泥潭,已然自身難保,可值得?」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命乃天定,我該有此一劫,怨不得誰。」

「哈哈,好個命中注定,你小子還算豁達。」明神大笑,應該對少年的回答比較滿意,可又沉下聲問道「可是命運虛無縹緲,你個黃毛小子,嘴皮一翻就妄言命中注定,大言不慚,欺我等虛長歲數。」

「這位姑娘也算是我的恩人,我欠下的情太多了,這輩子能還一個是一個了,做這些也算是了卻我的因果,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人少惦記著。」雲離塵得以喘息,忍著劇痛爬了起來,靠著樹榦,頭靠著肩膀,這是如今能做到的最體面的姿勢了,血沫沿著嘴角往下流,面色蒼白如白紙,可是嘴還是低聲說道「姑娘是個好人,能夠救一個善良的人,值得。」面色凄涼,卻很堅定。

雲離塵目光移向已經奄奄一息的少女,有些遺憾,恨自己修為不夠,拼了命也不能救下她,少年搞不懂自己為何如此,俠義情懷或者英雄救美這類故事的洗腦,可這些都不足以付出生命。

少年想起了那年年三十雁江河畔看煙花,他和那兩個小女孩走散了,煙火的照耀下突然有雪花飛舞,瑞雪兆豐年預示來年順利,人人紛紛沉迷於這吉兆中,分享喜悅,只有他一人孤單的待著原地,張望這樣一個溫馨畫面,人間的親情如一場篝火,大雪中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溫暖每一個空虛的人,讓孤單這隻洪荒猛獸無處可躲,可是篝火之外的人怎麼辦,瑞雪下之前都是冰冷雨滴,只有雲離塵能貼切的感覺到,他可沒有篝火溫暖啊!孤單在搜尋落單的人,在這種環境下無疑是致命一擊,溫馨的畫面下孤單的傷害是加倍的。

不知雪中還是雨中,雲離塵猛跑,要逃離這種別人合家團圓的場面,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風雪中他只能躲在遠處投出羨慕的眼光,寒風來了,只能自顧自把衣服扯緊些,雨大了,沒有一雙大手幫他遮擋,雷聲響了,躲在被窩裡低聲抽泣,感覺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久到習慣了自我欺騙,久到對待一切都只會討好別人,因為害怕拋棄,連最後那一點慰藉心靈的感情都失去。

雲離塵望著少女,他終於意識到為何自己會把命都搭進去也在所不惜了,少女的眼神就跟他那一年年三十風雪中的自己一模一樣,一樣的孤獨悲傷,一樣的落寞無助,是被這個世界詛咒的人,兩個人是同類啊!根本不是在拯救別人,這是一場自我的救贖。

明神想起了少女先前的反常行為,不顧一切的往回跑,原來是將他們引開,為了一個偶然間遇見的人,對於這兩個人生出了一絲同情,有點苦命鴛鴦的感覺。

他救下少年的目的有點複雜,也有疑問,於是再次問道「少年郎,你可知道,這個世界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好人有好報這句話現實中可沒落到實處,惡人家財萬貫反而比比皆是,善良人都是苦難的人。」

自古殺人放火兒多,修橋補路眼瞎,人心不狠難立足,良善招人欺,實力為尊的世界可沒有那麼多道理講。

「人心還是嚮往美好不是嗎?每一個長輩都要求後輩堅持良善、奉行道義,就連惡人也不教導子女成為壞人,也會讓他們學習聖人的文章,聆聽教誨,所以仁義道德才是立身的根本」雲離塵反駁。

眾人嗤笑少年的天真無邪,仁義道德的標準下有這一套封建禮教,這才是控制人心的東西,多少人被虛偽的禮教壓得喘不過氣來,這才是世界的本質存在。

「仁義道德這種儒家提出的最美好的期望,經過千百年的傳承,被人有意的曲解,已經成為了一種禁錮人們思想的牢籠,也成為世家大族用來牟利的手段,弊端越發明顯,窮的只會更窮,富的只會更富,天下大同的願望遙遙無期。」明神言語有些不滿,「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貴族肥馬輕駕,世襲俸祿,有何道理。」

「那又能怎樣。」雲離塵漠不關心這個話題,這種臆想改變世界的想法太高太遠,還來不急考慮。

明神有些憤怒,不明來由的咆哮道「怎樣,能怎樣,我想救你啊!你這麼一個毛頭小子,無緣無故跑到這逞英雄,我想告訴你,什麼英雄氣概、俠義情懷、仁義道德,比得過你這條命嗎?」

愛情難容痴情種,人間專吃良善人。跟明神同行這麼久的雷神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惱怒,有些匪夷所思。

鬼鼠則冷嘲道「喲,這世道還真是什麼人都有,我們當中都有人要成為那救國救民的英雄,你說尼,雷神。」

顯然是在暗諷自己的同伴,可雷神也沒有搭理這位陰陽怪氣的老鼠,不然就會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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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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