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橫生枝節（二）

就在疫苗研製會議的兩天後，孫思傑還躺在辦公桌前睡眼惺忪，突然他的耳環系統里傳來了俞運龍急促焦急的聲音：「小孫，快到中心大廳來！」孫思傑第一次聽到俞運龍聲音如此緊張，在他的記憶里，哪怕是實驗進行到最為艱難的時刻，俞運龍也始終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看來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孫思傑立刻就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來不及擦把臉，披上外衣就匆匆地跑出了辦公室。

剛跨入電梯，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壓迫式的緊張氛圍。每個進入電梯的人，都眉頭緊鎖，一幅憂心忡忡的神色，還有人不自覺的在原地不停地踱著碎步，彷彿已按耐不住急迫的心情，孫思傑也在這樣的氣氛下被動的綳起了神經。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孫思傑幾乎是被身後的工作人員推出來的。整個中心說是混亂不堪也不為過，圓弧形的瀑布屏幕上到處都顯示著紅色的警告標示，系統警報聲不絕於耳，分散的組合屏幕中顯示著雜亂的影像。

孫思傑的眼神停留在了其中一個場景中，一群人擁簇在一起，不遠處停著一輛救護車，閃爍著刺眼的藍紅燈光，此時人群讓開了一條通道，一名救護人員推著反重力醫護擔架走出了人群，而身前的擔架上赫然蓋着一塊白色被單。

孫思傑愣在了原地，眼裏只有救護車特有的刺眼燈光，一幅幅救護的畫面如潮水不斷的湧入，耳里除了嘈雜的工作人員叫嚷聲就是系統報警聲，孫思傑只感覺一陣眩暈，搖搖晃晃着向後退了幾步。

又一輛電梯停在了中心大廳，門打開的同時，孫思傑又被向前推出幾步。

「孫先生！」一個高亢地叫聲猶如一聲響雷，在孫思傑的耳蝸里炸開。他渾身顫抖了一下，才如同從夢中回過了神，循聲望去是哈里斯·埃迪正在拚命向他招着手，而他身邊的俞運龍則對着孫思傑用手指了一下會議室。

孫思傑進入會議室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明顯和往常不同，大家都在各自交頭接耳，手中傳遞著資料，每個團隊都顯得異常的忙碌和緊張。他走向了自己的位置，渾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一定是發生了特別嚴重不尋常的問題。

「安靜，請大家安靜！」俞運龍的聲音在會議室中響起，落地有聲，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坐回了自己的原位。

俞運龍沒有半句廢話，直接切入主題：「想必在座的各位，絕大多數已經知道發生的突發事件了，我在這裏再向大家做一下說明，在一個小時之前，系統內發生了第一例克隆體突然死亡事故。截止到現在，也就是系統時間6小時內，這樣的死亡事故已經發生了639起，佔所有克隆實驗體總數的0.63%，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死亡事故的高峰已經過去......除此之外，系統內還發生了各類不明原因的次級危害，就目前統計的數據顯示，計程車異常事故109起，各類市民便利設施異常380起，耳環系統異常1302起......」

孫思傑徹底被驚呆了，他每聽到俞運龍說出一起事故，就猶如一塊巨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層層越壓越重，令他窒息。只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身體有點搖搖欲墜，他強行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暈倒，拿起眼前的水杯，一飲而盡。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孫思傑腦中一片空白。

這時，俞運龍的耳環系統內似乎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他點開了身前的投影裝置，瞬間中心會議桌上出現了一組最新數據報告。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孫思傑也不例外。眼前的報告顯示，系統中突發的混亂已在5分鐘前停止了，沒有再出現克隆體意外死亡事例。而經過初步的身體檢測分析，導致克隆體死亡的原因並非是疫苗試劑引發的SAE事故，而是腦溢血......至於具體發生的原因還在調查之中。

之後報告的內容孫思傑一個字也沒有看下去，當孫思傑看到「導致克隆體死亡的原因並非是疫苗試劑引發的SAE事故」時，眼前又是一陣眩暈感襲來，他的頭皮發麻，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冷汗從每一個毛孔中突破出來，濕透了全身。從眼前的玻璃杯中，他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會議室內一片沉寂，所有人都默默地看完了報告，而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孫思傑。

孫思傑不敢抬頭，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玻璃杯，汗水順着他的額頭慢慢下滑，終於似乎承載不了最後的一絲重量，從臉側落下，滴在了桌子上。

俞運龍是最後一個轉頭看向孫思傑的人，他的眼中有一絲疑惑，更多的則是怒火。

「孫思傑......」。

在俞運龍喊出他名字的時候，孫思傑就像是那滴掉落的汗珠，最後僅剩的一點支撐的力氣，也被壓垮了。他只感覺胃內一陣翻江倒海，一股無法壓制的力量從腹中直往上沖，隨着腹內一陣陣地收縮，孫思傑再也支撐不住張大口吐了出來，隨即全身癱軟著從座椅上跌落了下來......

在會議室內發生的一切，此時正通過坐在角落裏的一個黑影衣領上的紐扣攝像頭傳送到了幾個街區外的公寓樓內。

1號看着眼前的三維投影，看着孫思傑慘白的臉，看着他茫然恐懼的眼神，看着他從座椅上跌落，他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只不過這笑容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他就一把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站起身憤恨暴怒著將杯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玻璃杯的碎片四處飛散，其中一塊飛濺出的玻璃片劃過了1號的左手手背，一條血印瞬間映了出來。1號發出了一聲凄厲又憤怒的吼叫，又癱坐在座位中，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迅速從划痕中溢出的血液，眼中透露出一股彷彿要吃人般的神情，咬着牙自言自語低沉地說道：「孫思傑......你個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