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庭，學校
正篇
一片荒田裏，兩個小小的身影低着頭，一點一點慢慢往前挪動。
「小辰，你以後想做啥？」是鐵星帶着四歲多一點的弟弟鐵辰給家裏養的兔子在田裏哼哧哼哧的拔「漆漆草」。
年幼的弟弟總是無憂無慮，一問三不思的隨口回應着:「哥，我不知道啊。」
沒過一會又喊道:「哥，我手綠了，疼！」
……
「那你坐會兒吧，我多拔點」鐵星看着弟弟那小手被草汁兒染的髒兮兮，露出滿眼的關懷。
鐵辰一聽，立馬屁顛屁顛跑到旁邊的土階上，望着哥哥念叨:「哥，禿子都一年級了，我啥時候上學啊？」
禿子是鐵辰的玩伴，比鐵辰大一歲多。
「下學期媽就給你報名了，學校嫌你太小，給你多報了一歲。」七歲的鐵星稍微知道的多一點。
農村的孩子五、六歲上學很常見，村裏好幾家沒上學的孩子呢。
「星星、辰辰，回去了！」
是媽媽薛蘭！她剛剛獨自做完農活，用胳膊挽了挽秀髮在田邊小道上喊著。
兩個小不點聞聲趕忙站起來背着自己的小背簍，鐵星趁媽媽不注意時從自己背簍里抓了一大把草放進弟弟的簍里，領着他奔了出去。
「兔子都七隻了，星星你多拔點草啊，看弟弟都趕上你了」媽媽掃了眼兩人今天的成果，心裏明白了什麼，微笑的調侃著大兒子。
「媽，我哥把草給我啦！」小鐵辰看哥哥沒說話，立馬為他申辯道。
「嗯，回家吧。」薛蘭笑的更開心了。
「快點走啦，明天鎮上唱戲，媽帶你們去看看。」
一里地之外的馬路上傳來過往的長途大汽車鳴笛聲，落日的餘暉灑在鄉道上，把母子三人的背影漸漸拉的很長很長……
「再回首，那一幕永遠逝去，追不回。」很多年後鐵辰常常喃呢，淚流不止。
兩千年剛開頭國家在這一年發表了一系列教育問題，西部十大開發工程序幕也逐一開展，全國第三次『三講』正在舉行，中央領導指出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切實加強生態環境保護和建設，發展科技和教育，加快人才培養，加大改革開放力度。
鐵家村靠近馬路的牆壁上還印刷著計劃生育的大標也漸漸走入了尾聲。
村子靠近312國道，交通便利，這國道附近兩邊有七八個小鎮，每個鎮都有四五個村莊，一直從甘省境內連綿到陝省境，所以他們這地方屬於陝甘交界處，大多平原，地廣物博，蘋果啊、玉米、大麥、土豆、西瓜、紅薯，這些農作物應有盡有，只要肯動彈，家家都能衣食無憂。
鐵軍家就是鐵家村的一員，家裏戶籍上六口子人，戶主鐵倉和妻子陳秀英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鐵軍是老二，負責養老送終的，兩個女兒都嫁出去好多年了，大女兒嫁去了二十多裏外的村子，隸屬於陝省管轄。
二女兒遠走疆地，本來嫁給了也是二十多里地但和大女兒相反方向的鎮上，結果夫妻兩都喜歡出去闖蕩，很多年才回來一次，慢慢的就定居在了疆地。
鐵倉在兒子成婚沒幾年就分家了，把老祖宅分成了東西廂房，兒子鐵軍一家四口住在東廂房，以前是老母親和妻子秀英住西廂房。
鐵倉自己偶爾會回來一趟看看母親和兩個小孫子，自從前年母親去世之後鐵倉就把妻子帶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了，現在剩鐵軍一家四口還在老房子，
所以村裏人都喊這家叫鐵軍家。
鐵軍家的祖宅坐北朝南，大門口有一顆纖細挺拔的小白楊，左邊的土牆上還有院內棗樹伸出的枝俏。門前是村道，道路對面有一畝多的田地，再往前就是大山溝，視野開闊，落日餘暉總是能照在這家的大木門上。
院內更是開闊大氣，正中央兩顆杏樹相隔六仗，東邊牆角一顆六、七米高的核桃樹，樹枝都伸到牆外路邊了，核桃樹下面有個豬圈，裏面住着鐵軍媳婦養的兩頭豬，看樣子再過個幾月，凜冬就能宰了。
院子北邊是一個陷下去的大坑，背靠着高高的牆壁，有土坡可以下到坑裏，牆壁處有以前老人挖造出的四個窯洞，坡口的窯洞裏放着乾柴火，小木門長年半掩，中間大窯洞是做飯用的，還有土炕可以休息，往左第三個窯洞裏堆著雜七雜八的破爛，木門一直上鎖。
最裏面那窯洞是專門給兩個兒子騰出來養兔子的，別人家都養狗，薛蘭嫌狗太大，怕對小孩有危險，希望兒子養養性格溫和的兔子。
小兒子鐵辰在這一年要入學前班了，鐵軍從外地務工趕了回來，夫妻兩人打算在孩子小學這幾年都不外出了，就在家多陪陪孩子。
鐵軍可以在周邊鎮子跑跑單，賣賣菜，妻子會做豆腐，鐵軍也會帶着一起走村串社的吆喝給賣掉！
……
今天學校要報名了，鐵軍和妻子帶着兩個兒子來到離家有五里遠的「將門小學」給孩子們報了名，交了學費，把小兒子交給大兒鐵星手裏就回家去了。
這夫妻兩人的育兒觀念就是放手，一碗水端平，讓兄弟兩人的關係自己去從小培養，如果是小事，他們做父母的不會插手干預。
開學第一天，升國旗，奏國歌。小傢伙們被老師領着亦步亦趨的站成一排排鬆鬆垮垮的隊伍，少先隊員還需要給新入學的學弟學妹們佩戴紅領巾。
他們把鮮紅的領巾摺疊好；一隻手捏住領巾的中央偏右點的位置，從小傢伙們脖子後方輕輕地甩過來，臉上嚴肅又微笑着為紅領巾打個結，再稍微往上拉一拉，擺正位置，然後慢慢退後回到班級隊伍中。
給鐵辰戴紅領巾的是個五年級的女學生，這是他的玩伴『歲球』的姐姐，他們都喊她阿彩，長的很清秀，很乾凈。
鐵辰仰著腦袋觀察著阿彩的每一個動作，媽說以後得自己學會戴紅領巾，穿衣服，系鞋帶，所以鐵辰學的很認真。
不一會兒隨着二層教學樓樓頂的大喇叭刺啦刺啦的尖銳聲之後音樂緩緩響了，全校老師和高年級學生都唱了起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着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
操場上的歌聲在五星紅旗下悠悠揚揚。
禮畢后，全校師生大掃除，除草，高年級學生們修校園地上的路磚縫隙，小年級孩子們奔跑打鬧。
這些小傢伙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清脆的嘻笑聲充斥在校園每一個角落。
鐵辰性格開朗活潑，身體健康，好動的緊，沒上學那會兒就是同齡人的孩子頭，班裏好幾個同學都認識他，可願意跟他玩了。
「小辰，你去教室吧，老師快發書了！」鐵星在操場拽住了奔跑的弟弟。
「奧奧，好的。」
鐵辰興奮的回應道。
小鐵辰坐在凳子上心熱的看着一本一本的書籍發下來，心裏想着回家讓爸給他包書，家裏買了好幾張牛皮紙，再給他寫上「語文」，「數學」，的書本名字。
…………
第二天上學，早晨五點半鐵辰就被母親拽起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父親也早早起床，他安靜的看着妻子為兩個孩子穿戴整齊，讓大兒子帶着弟弟出門了。
二年級的哥哥領着弟弟的手，伴着淡淡的薄霧走在鄉村的大道上。
一路可以遇到很多同村的學生，三三兩兩奔跑着，打鬧着，兄弟兩也和自己的小夥伴們一起結伴而行。
這些農村的孩子從來沒有家裏大人接送，都是一個村一夥又一夥的走在一起去上學。周邊五六個村的孩子都是在「將門小學」讀完小學五年級，所以非常熱鬧。
第一次上學的鐵辰懵懂的聽着老師講述他聽不太明白的課，感到很是無聊。
早晨一共四節課，到中午8點多鐵辰已經餓了，摸著肚子也不敢說話，下課後的哥哥鐵星來到弟弟班級門口把他喊出去給他掰了半塊冷饅頭吃。
「還有三節課放學，你放學了在這裏等我。」鐵星不放心的囑咐了弟弟一句就走了。
「嗯」鐵辰嘴裏啃著饅頭隨意含糊的回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