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踏上歸途

「哎？」

「快看，睜眼了！」

「動了，動了！」

「快去告訴兩位小姐，她們的男佣活，哦不對，是醒過來了！」

眼前是扎眼的光亮，耳畔傳來或男或女、明顯年齡不大的咋呼叫聲。

「誰是男佣？我？呸，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男佣誰要當，我當男主人還差不多……」

程安一邊艱難適應穿梭時空的異樣感，一邊思維發散，頗為快樂地想着。

儘管，他此刻只覺得身體疲乏無力，四肢酸軟，胸腹懨懨欲嘔。

但是苦中作樂，如今兩界都是超凡者的他，對自己的未來，還是非常看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身體因為長時間的飢餓而感到無力，但口舌、眼睛等處，反而是沒有上次那種乾澀的感覺。

想來是這些看護他的男孩女孩們，悉心照料的結果。

「這次應該是昏迷四天四夜……看來神血道的一階超凡，身體雖然比起普通人有了較大的提升，並不能夠辟穀。

「至少戰神教的一階不行……」

趁著等人的時間，程安慢慢熟悉這輛車的開法。

這必須和現世之間，要分清楚的事，別開錯車了還想上一百八十碼。

雖然這一具身體機能，在神血的改造寫，也有所增強，但非要比較的話……

魔葯道的身體，給他練成了戰士，攻高血厚；

而這個神血道身體目前的能力，則偏向於刺客，生命力比較脆弱。

「吞噬神血后，我獲得的能力是衝刺，得找個機會試驗一下它的威力才行。

「我出現在這屋子裏，看來是那兩個身份不一般的女性已經脫險，只是這裏的房屋看着不像城內，為何還不回城？

「莫非沒有援兵來，而是另外找到了出路，才離開那個礦洞？

「這對我來說倒是個不錯的好消息。」

程安慢悠悠地做着打算，突然，他表情一怔地，想起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來。

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身體，上下左右，內臟腸道，各處遊走一圈。

果然，沒有找到神血的影子。

略作遲疑后，程安使勁地精神，開始想像自己變成了一個迷你小人，往所謂的『腦海』裏面，穿刺而去。

噗嗤！

冥冥中彷彿傳來落水聲。

接着，程安看到了一片真正的海。

這是只有天空和海面的世界，周圍是一片的混沌虛無。

「果然可以用這種方法探視自己的精神世界，不，普通人不行，必須是超凡者才可以……就像是修仙小說中的內視識海一樣。」

程安做出結論，朝天上看了一眼。

那裏靜靜懸掛着一輪「太陽」，光芒溫和，溫養著這片海洋。

「神血在這裏了……我還能不能控制它？」

程安心念一起，那輪太陽便動了起來，它飛快縮小，衝下來，在程安的精神體旁邊打轉。

「可以控制……但是沒法離開我的精神海洋……」

程安有些無奈，這樣的話，別的神血道超凡者有一招喚出神血和敵人自爆的絕招，他就沒法用了——當然，絕大部分神官，都是各自神靈的虔誠信徒，並不會做出這種有損信仰的事情來。

接着，程安發現有點不對勁。

道子呢？

他低頭找了會兒，終於在一個混沌蘊暈的角落裏，找到了依舊被捆成一團蠶寶寶狀的白玉京道子，

破陣子。

這位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天才人物，僅露出一個腦袋，雙眼緊閉，一副昏死過去的樣子。

「……」

程安踢了一腳他的腦袋，發現這貨毫無反應。

多半是真暈了，不是裝的。

「因為這滴神血？」

程安摸著下巴猜測。

之前破陣子主動要求他將神血交給他來吞噬，被程安表面上答應，暗地裏拒絕。

卻不想，最終他自己嘗試中，卻也把神血運到了破陣子所在的這片精神之海內。

這卻是程安始料未及的事情。

奇怪的是，他怎麼暈過去了？

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可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嘛？

程安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神血也挪不出去了，只能就此作罷，就讓它留在此處。

這時，他聽到外面有動靜，便立即結束冥想，意識回歸。

……

「托莉絲姐姐，我發誓，他剛才真的醒了！」一名十來歲的女孩扒拉着程安的眼睛，妄圖證明。

「真的，我們都看到了！」

其他孩子也都紛紛作證。

這時，程安便恰到好處的，堪堪醒來。

他的眼皮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十分吃力的睜開，眼珠上下轉動，在房間里左右打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遲疑地、木然地開口：「這是哪兒？」

「114號據點，我們還在村裏。」

說話的是一個口齒清楚，語氣淡漠的女聲。

程安聽到是托莉絲的聲音，便順勢看去，剛想裝出一副『啊這裏是哪裏、我怎在這、你怎也在這』的浮誇表情，便突得一愣，真真切切地吃了一驚。

眼前這位女性身着銀甲，眉目冷冽而美艷，誘惑到極致的身材將胸前的甲胄都給撐起，山峰幽谷輪廓可見。

旁邊站着位金髮雙馬尾的蘿莉。

確實是托莉絲和洛洛。

然而，這位神血道三階的強大女劍士，卻有些變化。

原本那些飄逸出塵的如瀑長發，卻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頭短髮。

它們劉海較長，左右分開，發梢處剛好可以遮住她白皙秀美的下巴。

這直接改變了她整個人的氣質，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加幹練清爽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風韻。

「這造型……如果把這身銀甲換成黑色緊身衣，再戴上黑色眼罩，豈不就是……」

程安腦海里直接就浮出一個女性角色的形象，和眼前的真人托莉絲逐漸重疊。

「醒了？你昏迷四天了，運氣不錯。」托莉絲說道。

旁邊，洛洛卻是敏銳地發現了程安眼中那一抹詫異，如小雞啄米般搖頭晃腦道：

「托莉絲姐姐認為，之前的戰鬥中，我們雖然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僥倖存活下來，但其實已經徹底敗了！

「這有辱家族的榮譽，因此才割去長發，作為懲戒，警醒自己！」

原來如此，這女孩對什麼家族榮耀看得這麼重要……程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順便憐憫地看着洛洛。

「？？？」

洛洛沒心沒肺的快樂表情頓時一呆，警惕起來。

他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下一秒，托莉絲沒什麼感情的聲音響起：「嚴格得說，你的試煉也算失敗，或許，你也應該把頭髮剪短，以此明志。」

洛洛頓時如墜冰窖，護住自己可愛的小辮子，小臉煞白慘叫起來：「托莉絲姐姐不要哇，我的實力足夠了，完全可以有資格申報了，不要再讓我又去和那些噁心的怪物戰鬥了嘔！」

托莉絲也就隨口一說，沒有理睬她的發癲，轉而對程安道：「你身體如何？我們得儘快返程了，這次出來的時間已經太久。」

程安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說道：「沒有大礙，開車不成問題。」

「那就出發，你可以先吃點食物，我們在車上等待。」托莉絲轉身，帶着洛洛往停車的位置走去。

這麼多天了，他們都沒有把我一個人拋下，看來他們雖然有些高傲，但做人還是不錯的嘛。

程安心情頗為不錯地想，又花費了幾分鐘，將村民們送來的白米粥和一些鹹菜快速吃下。

不得不說，成為超凡者后，身體的恢復能力提高了不少。

他昏迷前，在地窟里受了那麼嚴重的上，骨頭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

但現在，四天時間，居然已經沒有什麼痛感了。

或許托莉絲和洛洛對我使用了治癒系的魔法？

托莉絲是戰神教會的，但洛洛袖子上有機械教會的教徽，二者並非同一個教會的人。

各大正神教會之間的試煉任務，看來也是互通有無的啊……

程安吃完，又拿了幾個饅頭隨身攜帶，接着對熱情的村民們道別。

走到村口，程安回頭看了眼這個背靠廢棄礦場的村子，頗有點恍如隔世的感慨。

到了車上一瞧，發現托莉絲和洛洛已經在後面坐好，卻不見那兩名保鏢的身影。

難道是他們先走了一步？

程安還記得他們的名字，便問道：「托莉絲小姐，德里克和尤格呢？他們是已經提前返回城裏了嗎？」

托莉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死了。」

程安表情微微凝固：「……」

死了？

洛洛則頗為耐心地解釋道：「他們運氣不好，塌方后德里克重傷，尤格當場死亡，等我們發現時，德里克已經被幾隻老鼠吃得只剩下骨頭了。」

她語氣沒什麼波動的說完這些話。

程安臉色不是很好看地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教會會有對他們家人的補貼。」托莉絲補充了一句，繼續閉目養神，沒有多說。

「開車吧，這些不用你操心。」洛洛催促。

「好的。」

程安看了眼被托莉絲放在旁邊的，屬於他的那個鐵罐子。

那裏面是他一路搜集的戰利品，除了那些鼠人、地精等一二階魔種的核心外，應該還有劉濤那枚接近三階的詛咒之核。

嚴格來說，劉濤那個變異體怪物，算是我殺的才對……

也罷，沒有這兩女打頭陣，我根本也進不了地窟深處……

程安深深看了眼鐵盒，沒有多說什麼的，走回了駕駛室。

這車是自動檔，點火，松剎車，踩油門。

程安的心跟隨着發動機的躁鳴聲，一起變得堅定。

之前那些些許的輕鬆感，已經點滴不剩。

他還清楚記得，德里克和尤格，是二血神官。

他們看起來無比強大且可靠。

然而，就是這樣一場『保護大人物的子嗣外出試煉』的任務中，就丟了性命。

得到的，也不過是留給家人的一筆撫恤金，和一句輕飄飄的、並沒有什麼分量的，「死了」。

世道險阻，人命如草。

二血神官尚且死得宛如螻蟻一般，我這才區區一血，算得了什麼？

程安的變強之心愈發迫切。

他這條命，是好不容易得天眷顧，才撿回來的一世人生。

這樣的眷顧，很難想像會有第二次。

而且重生之後的人生，還活得非常貧窮、非常辛苦。

既然這麼辛苦才活下來，那麼他就不能夠輕易死去。

「嗚！」

發動機的轟鳴，伴隨着程安心中無聲的咆哮，一道兒響徹在這廢土之上的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