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石瓮中的樹

第12節 石瓮中的樹

我顧不得驚訝伸手進入亂摸,一個手電筒形狀的東西被我抓在手中,狂喜之下摸到了開關一摁,一道耀眼的光亮把我眼睛刺痛,通道內的景物清晰的出現在眼前,我就像一個重獲光明的盲人一樣心中滿是驚喜與慶幸。低頭看去,腳下是一個背包在背包前面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時的人的屍體,我剛才先踩到背包所以沒有發現屍體。這具屍體的肉體組織已經消失只剩下一副穿著衣服的骨架,但是看穿著是近代人的,一時分辨不清顏色和式樣,屍體面朝下趴在地上,背著一個牛皮的背包,手裡拿著一把手槍。

拿手電筒首先往後照了一下,暫時沒有什麼東西跟來,沒有時間觀察這具屍體,更沒時間研究下怎麼會有個現代人死在這裡,我迅速的把背包從他身上扒下來看了一眼裡面的物品,似乎全是登山用品,顧不得檢查一下具體都有些什麼就先把它背在了身上,然後低頭看了看屍體手裡的手槍,伸手拿了起來,憑著在表舅那裡學來的槍械知識,我很快就看出這居然是一支M1911A1,就是說這具屍體是1926年M1911A1正式列裝美軍部隊以後的,這把槍是勃朗寧系列中口徑最大的一支,它由大名鼎鼎的勃朗寧設計、柯爾特公司生產,使用的是11.43MM子彈,威力是當時最大的,二戰時因為各種優越的性能成為美軍的制式手槍,這可是當年舅舅最喜歡的手槍,不知道他哪裡弄來的一支沒事就在家把玩,我跟他學的都能閉著眼進行拆卸並安裝。看著這熟悉的手槍,我趕緊打開彈匣,裡面空空的沒有子彈,已經打空了,翻了翻他的衣服果然在一側口袋裡找出一大把子彈,四五十顆的樣子,趕緊全部掏出來放進自己口袋,給手槍上滿子彈以後,因為有了現代武器心裡開始鎮定了下來。

這裡不能久留,雖然我被意外的收穫弄得驚喜萬分,但心裡還是警惕著的,四周看了一眼沒有什麼遺漏的趕緊繼續往前走,正要邁步卻忽然感覺哪有不對,似乎有什麼被我忽略了,說不上來是什麼,但就是覺得不對。這種感覺很強烈,以至於我轉過身又仔細看著屍體,從骨骼到服裝到裝備,怎麼也沒覺得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忽然,我眼光轉移到周邊的環境:通道壁上比較濕滑,但是地面較為乾燥滿是灰塵,可屍體上卻沒有灰塵,手槍上也沒有,我心裡頓時明白哪裡不對了——這具屍體是剛出現在這裡的!這具屍體絕對不可能是一直在這裡放著的,否則怎麼可能地上全是灰而身上和攜帶的物品上沒有,所以有人移動了他,雖然為什麼放在這裡我不清楚,但這說明這裡有人,然而剛才的經歷使我動搖了這個想法,再加上四周沒有任何腳印或者痕迹,我忽然想到:或許移動他的並不是人。。。

我沒有過多的考慮這些事情,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我更深入思考,因為怕後面有東西追上來,而李援朝他倆的失蹤也讓我心裡沉甸甸的,摻雜著恐懼與越來越緊的壓迫感使我必須行動起來。我關上了手電筒,因為不知道前面什麼情況,我必須要節省手電筒,抽出火把點著以後快速的往前跑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我一邊跑一邊打量四周,能看出這裡原本應該是個天然隧道只不過人工修整了一下,空氣中夾雜著潮氣和一股奇怪但是輕微的酸臭味道,隧道寬度始終沒有變化。大約跑了幾分鐘,前面隱約有一個洞口,洞的邊緣用人工粗糙修飾了一下。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惑:這裡(暫且叫做墓穴吧)一直是半人工半天然,

可這種葬制在古代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古人對墓穴非常講究,尤其是這種大型墓穴,絕對不是平常人家甚至是一般貴族所應有的,因此不該出現和天然洞穴相連甚至利用這些洞穴略加修繕當做陵墓的一部分的,而且這個墓穴的面積也有點太大了,趕上帝王陵的規模了,而在山西的這個位置從來沒聽說有哪一代帝王的寢陵,最集中的帝陵大部分都在陝西。

要說不是墓穴,可它一開始的通道、壁畫、制式就是墓穴,直到第一個石室才出現異常,比如沒有棺槨、這麼大的墓穴沒有陪葬品、壁畫的內容詭異,從石室出來,那通道、熒光湖、剛才的石廳都是聞所未聞的,這些根本就不該和墓穴有什麼聯繫,但是一路上不是人工建築就是人工修繕的痕迹,一定是有個什麼用途,這麼神秘的東西應該是跟宗教或者祭祀有關,否則一路上的詭異是說不通的,所以說這裡應該是某一個神秘宗教的祭祀場所或者地下廟宇,可是中國歷史上沒聽說有什麼宗教這麼詭異,僅從壁畫所描繪的祭祀流程上看這不是佛教、道教的任何一各教派所有,更像是周朝以前的部族宗教祭祀場景,但是從參與祭祀人的服裝上看又不像,尤其是第一個石室壁畫上控制機關的那個槍尖,現在回想起來它不是青銅的,更像是鋼鐵,戰國以前哪有千年不朽的鐵器。同時我在整個過程中沒有發現任何盜洞和有人進來的痕迹,要不是剛才的屍骨,我都可以肯定這裡一定超過千年沒人進來過了。而且這種祭祀的壁畫以前是從沒見過的,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這裡的歷史研究價值極大。

腦子裡胡亂猜想著,腳下卻沒有絲毫停頓,很快就跑到了通道盡頭,在火把的映射下看得出依然是一個半人工半天然的洞口,石門沒有任何裝飾。我定了定神,先把手裡的火摺子伸了進去,希望如果裡面有東西會被火光嚇到。

這又是個不大的石室,但是和前一個不同,這裡面不是空的,密密麻麻放滿了半人高的石瓮,粗略一看,有五列一直延伸到對面的石門口,約有八九排的樣子。石瓮外側有花紋看不清楚雕的什麼,我也沒有仔細去看,每個石瓮都盛滿了清水,探過頭去看了看感覺應該是水,裡面盤根錯節已經長滿植物的根須,從水的透光度來看是很清澈的。我已經不再疑惑為什麼這裡有清水了,當然也想到了這可能並不是水,但我絕不可能用手去測試一下。

從每一個石瓮的水中間都長出了一棵植物,不知道是什麼植物,只能感覺到應該是藤蔓類的,它的樹榦比較粗大約一個人可以摟過來的樣子,樹榦扭曲,就像是好幾根手腕粗的藤類植物交織而成,石室的頂端約有三、四米,所有的樹都筆直的長到了天花板,然後在天花板上像爬牆虎一樣攀爬蔓延開,並從中倒垂下一些絲藤樣的枝條,沒有樹葉,只有密密麻麻的枝條,隱約看到枝條中間好像裹著什麼,黑乎乎的,說是果實也太大了些,外形倒像一個個的鳥巢,樹的整體都是灰色的沒有一點生氣。

我雖然植物學得不好,但是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沒有陽光沒有土壤沒有任何養料,藤類植物只靠清水長這麼高這麼密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看起來水面從來沒有降低過,一直處於即將漫過石瓮邊緣的狀態,所以這些清水肯定不是普通的水,但我沒有時間去探究這些,不知道身後血池裡的那個東西是否會跟過來,就算跟過來的是那個矮小的白衣女人我也不願意麵對。

石瓮之間的空隙很小,再加上有一些植物的根盤根錯節的長到外面來,可供我擠過去的空隙更狹小了,但是目測含氣收腹的話應該是可以過去的。我舉著火摺子開始在空隙里蜿蜒穿行,雖然感覺有些困難,但是通行還是沒問題。一邊往前擠一邊不時地向後面觀察,目光所處儘是黑暗一片,有時候在一個未知的黑暗環境下,自己處在明亮光線中的感覺很不好,而我也被這種未知的危險在暗處窺探的感覺所籠罩,讓我神經緊緊地綳著,快到忍耐力的極限了。

穿行到一多半了,忽然衣服的一角被伸出瓮外的樹根掛住了,我趕緊低下頭去解開,一隻手正在扯開被掛住的地方,眼角的餘光偶然看到石瓮里的清水有些異樣,平靜的水面像鏡子一樣反射著火光,映射出頭上的樹枝,但似乎水中有東西動了一下,我趕緊抬頭,密密麻麻的樹枝里一個個鳥巢似的黑色物體一動都沒有動,我吁了口氣,驀地,我的視線又轉回石瓮里的清水中,毫無波瀾的清水裡面透澈而又深邃,好像深不見底,我心裡一動,強忍著心中的不安,慢慢地把火摺子靠近水面看進去——水裡在盤根錯節中,一雙眼睛與我赫然對視。

那是一個女子的眼睛,有點丹鳳眼,雙眸黝黑而又閃亮如星,在火光下,瞳子里顯得流光溢彩,但是卻冰冷而不帶一絲人氣,一頭的黑髮在水中像濃墨一樣瀰漫開,因為沒有水流,就像凝固在冰塊里一樣的懸浮在水中,水的深處在樹根的遮掩中隱約看到雪白的身體不著寸縷,好幾根粗壯的樹根赫然生長進身體裡面,與其渾然一體。我著魔似的看著那雪白的肌膚,烏黑的長發,冰冷的雙眸,屍體不可能會保存這麼久的,除非——她還活著?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差點控制不住的喊叫出聲,今晚遇到的事物都是我平生從未想到過的,從十多歲那個夏日夜晚開始我的神經就越來越堅韌,即使剛才那一連串的能使一般人瘋狂的經歷我也咬著牙挺了下來,現在當我獨自一人卡在滿屋子的石瓮中間,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被一個藏於水下女子的眼睛凝視著,同時很自然的想到每一個石瓮的植物下面都有一個同樣的女子,我的神經頻臨崩潰了,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懷疑是不是還能走出這裡重見天日。

好在崩潰的邊緣還有一絲清醒使我心神勉強沒有失守,我狠咬了咬牙,再一次的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只有鎮定才能讓我有活下去並走出這裡的希望。但是雙眼卻始終離不開水裡的那兩道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就像磁石一樣緊緊吸引著我,我就那麼死死地盯著它們想要看到有什麼變化,過了仿若一個世紀的十幾多鍾,那雙目光沒有移動過,看來這是個死物,最起碼目前是沒有威脅的。我逐漸平息了內心的恐懼,身子開始慢慢的向前移動,眼睛還是緊緊盯著水裡,果然,那道目光依然沒有隨著我而移動,確定了那只是具屍體的我稍微放鬆了一點,現在不是探究什麼的時候,時間很緊迫,見怪不怪是大院里考古隊員們教給我的,因為是在如此境況下平息心態、脫離困境的最好方式。

我繼續向前移動,一切都很順利,還差兩排石瓮馬上就能走出去了。忽然,頭頂傳來了沙沙的聲響,雖然很輕微,但是在如此安靜的地方聽起來還是很清晰的,我馬上抬起頭來看過去,天花板上垂下的枝條沒有一絲抖動,只是看著與開始相比有些異樣,好像好多枝條比以前更加下垂,但我已經顧不了這麼多,後面還有未知的東西很可能追上來,滿屋子的石瓮里有詭異的屍體,還有目前沒有任何動作但是顯然更加詭異的植物,每一秒鐘都充滿了未知的變數。

其實,關於石瓮的來歷我還是能猜到一些的,當然是在看到水裡的屍體以後,這應該是一種邪惡巫術的分支——養屍術。這和第一個石室內那個被李援朝打開的石盒中的蟲子不同,那其實是一種古老的養蠱術,以前考古隊員們會接觸到這一類的東西,墓室里常會出現一些器皿裡面有些乾癟的蟲子,絕大多數都沒有引起什麼有害的反應,這些東西基本都經不起太久遠的歲月,但是有些考古隊員會做一些研究,一是當做一個古代風俗的研究課題,二是也好做一些防範,因為有時候古人經常會在墓穴里給我們留下一些意外的「驚喜」。

說起蠱術,大多數人就會聯想到雲貴那邊的少數民族,尤其是苗族,其實蠱原本起源於華夏,在中原地區古已有之,最早可以上溯到殷商時代,甲骨文里的「蠱」字就是很多蟲子放在一個器皿里的樣子,這其實很形象的介紹了蠱的製作過程,因為蠱就是很多蟲子在一個器皿中廝殺后產生的。只是後來受各種因素影響逐漸流傳到苗、壯等地區留存下來併發揚光大,而中原地區的歷代統治者對制蠱、放蠱始終採取最嚴厲的手段進行制裁與打擊,導致其在中原的逐漸滅絕,因此現在很多人都誤以為蠱是苗壯等族固有巫術的一種,其實是謬誤的。

這種養屍術則不同,有一些相信邪術的人會以各種詭異而又血腥的方式把人殺死然後製作,甚至有些會使用活人,將這些受害者放到陰穢的地方讓其吸收陰氣以加強其能力,最終形成一種叫做「殭屍」的東西。作為新中國成長起來的人,我是堅決不信這些東西的,即使今晚的見聞也沒有完全動搖我的信念,否則我早就嚇得魂都沒了。考古隊大院里也認為這類東西必然會有個科學的解釋,最好的證據就是目前發現的這些東西都是物質的,靈魂類的東西從沒人見過,既然是物質的就必定有符合科學的解釋,只是有時候我們沒有能力做出合理的解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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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骨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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