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已經決定的事

半小時后，結束訊問的葉奚從審訊室出來。

監控證據已經提交，人證物證俱全，葉奚排除嫌疑人的身份，自然也用不着保釋。

陸惜遲帶來的律師團並沒有用上，被他打發回公司。

他則載着葉奚回陸宅。

上車時葉奚感到腳步有些飄浮，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燙。

大概是發燒了，從昨晚折騰到今晨，她到現在都還滴米未盡，胃也不太舒服。

葉奚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到前面駕駛室，「手機借我用下。」

「做什麼？」陸惜遲一邊開車，一邊側目往後看了她一眼。

「給我朋友報個平安，昨晚他介紹我去的酒會，一直沒有消息我怕他會擔心我。」葉奚按了按太陽穴，語氣低沉，「我手機在家裏沒帶過來。」

陸惜遲見她疲憊的神色，沒再多問，從兜里掏出手機放到她手上。

葉奚拿着手機靠回座位，回憶了一下孫柳電話號碼，編輯一條信息發送過去。

先交待了一下平安從會所出來的事，讓對方不用擔心，另外提了點案子相關。

警方之後的查證中一定查到面具酒會，從幕後舉辦者，到相關人員，再經手人員，一一查驗，孫柳身處其中肯定逃不了被調查。

提前知會一聲，免得他到時候措手不及。

發完信息，葉奚剛準備把手機放下，微信里一閃而過的一條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惜遲，謝謝……

謝什麼？

葉奚返回頁面，點開微信，熟悉的名字映入眼中。

付晴：惜遲，謝謝你的關心，家裏目前還好，只是媽媽她悲傷過度暈了過去，現在在醫院還沒醒。

付晴：我和爸爸剛從警局出來，DNA鑒定結果顯示遇害的確實是我哥，屍身還沒有找到，警方正在全力搜索。

付晴：下午你有時間過來一趟嗎？我怕一個人操持不過來，你要是能幫幫我就最好了。

葉奚眸光一頓，捏着手機的指尖猝然收緊，深吸了口氣。

車內充斥着古龍水味道的空氣讓她呼吸不暢，突然覺得有些噁心，葉奚伸手拍了拍前面車座，「停……停車……」

聽她聲音不對，陸惜遲一腳油門將車停在了橋邊，轉身往後看去。

葉奚已經捂住嘴跑下車，腳步虛浮幾步踉蹌到橋邊，趴在欄桿處乾嘔起來。

她並沒有吐出什麼，但難受的厲害，胃部翻湧，額頭上冷汗浸濕了頭髮，唇色蒼白。

陸惜遲從車上拿了自己的水杯下來，遞給她，「喝點水。」

葉奚沒接，繞開他過去車后，拿了瓶礦泉水出來。

「冰的！」陸惜遲伸手制止不及，葉奚仰頭，一口氣喝光了一瓶水。

她把瓶子捏扁，扔進橋邊的垃圾筒里，挑釁的回視，「怎麼？」

「你又發什麼瘋？」陸惜遲敏感的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伸手把她往前拉了一步，遠離那個垃圾筒。

葉奚一臉好笑，「我發瘋？我在你眼裏天天都在發瘋嗎？誰不發瘋？付晴嗎？」

陸惜遲意識到什麼，過去車前，拿起被她扔在後座上的手機，打開看了一眼。

他沉默的把揣回外衣兜里，轉頭道，「先上車，回家再說。」

葉奚繞到另一邊上車，砰的關上車門。

一路無話，兩人都默認開車盡量不要分心，所以很少會在路途中爭吵。

但不代表葉奚就能忍得下。

回到陸宅，一下車，葉奚便拉住陸惜遲，「你什麼時候和付晴聯繫的？你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和她聯繫？」

「我說過，我會聯姻，就算不是付晴，也會有別人。」陸惜遲抓住她的手腕想拉開，觸及皮膚后卻發現葉奚身上很熱，不由皺眉。

「你發燒了？」

「別轉移話題！」葉奚執拗的看着他，「你就一定要聯姻嗎？明明你拒絕，陸老頭也不可能逼得了你，為什麼你一定要聯姻？」

「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我說過我可以等，為什麼不再給我一點時間？」

「付晴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你為什麼偏要選她？」

葉奚抓着陸惜遲的手臂，緊緊盯着他不放。

陸惜遲平靜的回視着她，片刻沉默后，開口道，「本來我打算晚一些再告訴你，既然如此，現在說也是一樣。」

「爸爸和付伯伯已經確定聯姻的事，我和付晴都同意，訂婚宴定在一個月後。」

「陸惜遲！」葉奚指尖輕輕顫抖，咬牙切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付兩家聯姻，是已經決定的事，你知道，我一旦答應就不會食言。」陸惜遲語氣堅定。

葉奚緩緩鬆開手，不認識一樣看着她，突然自嘲一笑，「原來你早就決定了，虧我還以為，你這幾天一直陪着我，你昨晚帶我離開，是回心轉意了……」

「你在發燒，回房間去，我叫醫生過來。」陸惜遲伸手去拉她。

「別碰我！」葉奚往後躲開，在得知真相和身體不適的雙重施壓下，她情緒變得有些不受控制。

「付晴是你的未婚妻了，我算什麼？你幹什麼要管我發不發燒？」

「既然如此，昨晚為什麼不讓付儼帶我走呢，說不定我還能和他一起遇害……」

「葉奚，不要說這種話！」陸惜遲眉心緊蹙。

「我不想再見到你！」葉奚推開他，腳步踉蹌的跑進別墅。

一進大門，便撞見在打掃門廳的張姨。

見葉奚神情狼狽，張姨嚇了一跳，「小奚，怎麼了？警局那邊為難你了？」

「沒有。」葉奚低着頭，手背抹了抹眼角，說，「張姨我累了，上樓睡會兒，沒事不用叫我。」

「哦……」張姨應聲的功夫，葉奚已經跑上樓梯。

「這是怎麼了……」張姨一陣納悶，但也不好追上去煩人。

葉奚明顯心情不好想要靜靜，她跟着問個沒完，就太沒眼色了。

「遲少……」正在為難之際，張姨見陸惜遲進門，便迎了上去，「剛剛小奚她……好像情緒不太對的樣子，說不讓我打擾，就跑上樓了，是不是在警局出了什麼事？」

「她……」陸惜遲看着樓梯的方向，罕見的嘆了口氣，想了想說，「葉奚發燒了，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吃東西，她和我鬧着彆扭，張姨帶點吃的上去，哄哄她。」

「好……哎好！」張姨連聲應着，心裏卻不由一陣奇怪。

她在這個家裏已經工作有八年，葉奚一向最粘的就是陸惜遲，偶爾鬧脾氣也很快就好，還從沒有對陸惜遲避而不見的時候。

這遲少是怎麼惹到小姑娘了？

……

葉奚回到房間后還感覺噁心，扶著水池乾嘔了半天。

卧室床上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葉奚強忍着不適，出去接起電話。

「阿奚，是你嗎？」電話是程小小打來的，她聲音有些古怪。

「是我，怎麼了？」葉奚壓着胃部的灼燒感，讓語氣盡量顯得和平時一樣。

「哎呀，我都快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了！」程小小語氣十分微妙，「你知道付儼吧？前天我聽說她和你在酒吧起了衝突，今天早上，就在早上你知道么？」

「我真的，我不敢相信，他死了……」

「只有一顆頭，在垃圾處理場被發現，我……我當時都傻了我……」

「小小，冷靜。」葉奚安撫著程小小，道，「你別激動，慢慢跟我說。」

「我……」程小小吸了吸鼻子，突然哭了出來，「阿奚，我好害怕，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麼恐怖的事，一顆頭，就在垃圾堆裏面，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我都認不出那是付儼，我……我……」

葉奚思索了一下，才突然明白了。

沒記錯的話，陳警官所在轄區在南陽區。

付儼遇害一案既然交到東城分局，案發就一定是在東城下屬幾個區，想到昨晚的酒店就在東陽區邊界……

「付儼的頭是在南陽垃圾處理場發現的？小小你和陳警官一起出勤時看到了對嗎？」葉奚問。

「恩。」程小小泣不成聲，「我沒想到會死人，更沒想到會是付儼，我好害怕阿奚。」

「別怕，你等我過去找你，別總想着這事兒，你越回憶越覺得恐怖，先找點東西轉移注意力，我馬上過去。」葉奚連連安慰。

程小小家境優越，一直是個乖乖女，連海盜船都不敢玩的小膽子，可想而知看見屍體的衝擊力對她來說有多大。

更不用說，那還是他們的熟人。

「你等我換個衣服，你還在警局嗎？」葉奚過去衣櫃前。

「恩，警局很忙……」程小小抽泣著，「孫柳說一會兒過來接我。」

「好，那你等著，他先去的話你就和他回家，他晚了也沒事，還有我。」葉奚道。

掛斷電話，葉奚匆忙從柜子裏扯出兩件衣服，伸手脫掉身上的T恤。

「小奚，你睡了嗎？」門外張姨輕輕敲了兩下門。

「我沒睡，張姨進來吧！」葉奚飛快把T恤套上。

下一秒，房門打開，張姨端著飯菜進來。

「小奚這是要出門嗎？」見她換了衣服，張姨有些詫異。

「我朋友那邊有點事，我要去看看她……」葉奚邊說邊目光往下，落在張姨端著的托盤上。

張姨笑着，「聽說你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我做了點粥和小點心，你吃一點再出去吧？餓著肚子對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