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王玉之山3

198-王玉之山3

透著朦朧黃霧光的豹子眼.祈小谷帶著陰邪的笑意.緩緩從暗處走來.著一身與黑暗極其相配的暗藍色長袍.在他的身後.停靠著由八匹馬拉就的華麗馬車.

傅閔竹薄唇微啟.她不是不識此人.曾經險些用金蠶絲線將藍末腕子削掉的刑部侍郎.喜愛酷刑的祈小谷.後唐海商祁家長子.這個小谷還真是讓人不能忘記.她所疑惑的是.他身後的那輛馬車.為何還有一個類似龍型的獸翅.而且從金色翅膀的外表來看.絕非簡易的鎏金所為.怕是用西蜀的赤金而提煉.

「難道你有法子進去.」傅閔竹是後唐御史大夫的千金.又是沉安閣的小主.雖沒有妃子的封號.卻在皇帝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身份.眾人皆知.沉安閣的佳人就是為東宮娘娘的選舉而設立的.因此.傅閔竹在此沒有直呼祈小谷一聲大人.於私心於公心.都是不必行此禮的.

傅閔竹的無禮詢問倒是沒有激怒一貫心狠手辣的祈大人.他能夠放東方譽這個被拔光毛的老虎歸山.他就沒有忌憚那愈發衰敗的後唐朝廷.他淺笑一聲.豹子眼裡彌散出惑人的光亮.他道.「你說呢.傅小主什麼時候也有小姐脾性了.」

看守王玉之山入口的守衛.早就注視到那尊只有一個人能夠乘坐的恢弘馬車.他額心的汗冒了又冒.本來被晚風吹乾.這會兒又滲出了一些來.東原只有一個太子.那個太子的名字有一個簡單的字.

「那還要勞煩祈大人捎上閔竹.」傅閔竹忽而回身將方才遞出的銀票悉數收回.她的目光清冷.只匆匆掠了一眼守衛驚懼的目光.遂很自然的上了自己的馬車.她囑咐道.「跟在那輛車的後面.」

祈小谷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放在暗紅色的唇面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緩緩停靠在他馬車後面的那輛普通馬車.轉而對滿頭大汗的守衛說道.「小兄弟.怎麼還不放行.」

「雖是太子殿下的駕.但也要有例行的通關牒……牒文.」一句話哽了一下才全部吐出.只是下一個.祈小谷看似柔弱的雙手忽而攀上守衛的脖子.他的目光儘是嗜血的殺氣.「你既是知太子殿下的駕.又豈有阻攔之禮.怎地.這東原究竟是姓王還是姓韓呢.」

「大……大人饒命……」守衛王玉之山出口的兵力挺多.可也是見識過太子手下狠絕手禮的.一條人命在太子韓旭飛的眼中輕如螻蟻.能夠苟活尚且不易.又怎麼能夠因為小事而大動干戈.「開山門.放行.「

傅閔竹坐在馬車中.細細品著那最後一句顫顫巍巍的話語.這個祈小谷.什麼時候籠絡到東原的皇族了.竟還是東原皇族一等一的好手.碧色的簪子在頭髮中緊密纏繞.她能夠感覺到玉髓因著馬車的挪動.在不停搖晃.透過車窗的縫隙.她隱約看到翠綠山瓊絲毫不遜色於她的老料翡翠.

王玉之山.藍末.王家.祈小谷.本想一力解決.卻是牽扯進來一個不相干的麻煩人物.傅閔竹.你可要好好行事.一著不成.就有可能彌足深陷.

「傅千金在想什麼呢.」祈小谷騎著一匹馬并行.透過狹小的窗縫.他能夠感覺到傅閔竹有些雜亂的心跳.這個全然不會武功的女子.也妄圖用一己之力來除掉那個女人么.笑話.祈小谷心中淺思.不由暗暗嘲笑了一下.

「閔竹想大人為何施以援手.」傅閔竹避而不談來此的目的.她不會套祈小谷的話.因為只要知道點舊事的人都知道.祈小谷跟藍末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除掉一雙肉眼.雖不是藍末下的手.卻也是讓祈小谷痛恨終身.無法癒合的傷疤.

「不要再裝模做樣了.東方譽已沒有任何支撐.你若不是為了他而來.難道還會是為了自己么.你探知了那個女人的消息.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相互合作.我幫你進山.不過是讓你做我的指路燈.畢竟.你是知道王家老四究竟是誰.」祈小谷說的極為直白.他甚至不給傅閔竹繼續矯情的機會.

傅閔竹說來也是沉安閣的小主.被一個廢黜的刑部侍郎如此奚落.但凡有點脾性的人.此刻都會有些坐不住.但是她是傅閔竹.在沉安閣裝瘋賣傻.讓眾人相信她淡泊名利.不諳世事.甚至從來都不爭寵.東方譽來與不來都好似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看著宇文翩蝶.看著孫渺渺一個一個位高權重.她的心不說淌血.也是極其不好受.

只因父親與東方譽不成文的協約.無論發生何等政變.東方譽都會保傅家無虞.所要犧牲的就是傅家女子的幸福.閔竹的作用就是幫助東方譽好好探知後宮的一切.有心擾亂後宮秩序的妖婦.定然會被傅閔竹小心翼翼的揭發.最後被皇帝默默冷落.直到逼入殤宮.

「那麼大人的心思可真是極淺.只要在東原的綢緞商鋪買過一尺絹緞.都能問出王家老四的長相.又怎麼會需要小女來幫助大人識別.此番說來.閔竹還是受之有愧.」傅閔竹的回馬槍打的十分小心.她絕口不提藍末.甚至連一個她都不捨得用.

忽而聽得馬嘶的聲響.祈小谷聞得這句話后緊緊拉住韁繩.他的神思倒不是說被傅閔竹一句話給哽的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卻是被從前方小道駛出的一行車隊給吸引了過去.「前面有陌生隊伍.都停下來.隱在暗處.」

傅閔竹的心沉了一沉.她自是聽到了祈小谷的一聲命令.王玉之山鮮少有人進入.他們也不過剛剛進來而已.方才在那裡耽擱了那麼久.也沒有看見有人先於自己進入.她的眉頭輕蹙.難道王玉之山還有別的入口.

四月的天還是有些微涼.上官小璃提著一個多層錦盒.她用手指不斷摸索著錦盒上方凹凸不平的稜角雕線.有些焦急的神色顯現在面上.六角亭每個角上的鈴鐺被風吹的清脆響.她看著茂密樹縫外的陽光緩緩升到正中.有一道雋逸的身影正從角亭前方的中廊不緊不慢的走來.

「我來晚了.」東方洱的聲音依舊冷冰.如同接近冰點的水.沒有表情地開口說道.

「不是.不是.是小璃來早了.」上官小璃顯的有些許局促.她很不自然的瞟到腕子上簡易包紮的傷口.「你的腕子好些了嗎.」

「不礙事.」東方洱放了放寬大的袖子.迅速的背到身後.不再讓小璃的目光有所眷戀.「說吧.藍末在哪裡.」

如此明快.如此單刀直入.上官小璃雖是猜到了所有.可是仍然被王爺的直接給狠狠地傷到.手中的錦盒彷彿要溜走.她抿了抿嘴.強裝笑意道.「藍姑娘在哪裡.小璃怎麼會知道.小璃只聽得大哥說過.藍姑娘在西蜀被處以極刑.怕是死了吧.「

東方洱不是沒有看見半開著的錦盒之中.藏著些外用創傷的藥粉還有紗布.只是他的外傷又怎麼能敵得過心中的傷.用傷看清楚昔日的部下.用傷感受末兒所不該經歷的苦痛.對他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只是.小璃的心思為何還是如此執拗.他不能給她所想要的.就算給了.小璃敢要麼.

「你說實話.我既是欠下了你的一個人情.今後必是要歸還.」東方洱不去理會小璃的謊言.他知道只有直面真實.小璃才能醒悟.才能真正的走過去.

「王爺.在你的心中.難道……」小璃突然扔掉手中的錦盒.一陣乒乓聲響.她哭著撲到東方洱的懷中.奴婢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王爺.你知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是的.我的心中只有那個人.任憑海枯石爛只有她.你今日不說.那我便走.」東方洱當然不能聽到上官小璃的心聲.他所能感知的.就是小璃積蓄已久的淚泉在他的心間打開.如同四月里紛飛的花瓣.一片一片從傲人的枝頭.一點一點葬在花泥里.

淚水打濕衣襟.卻濕不了男人的心緒.小璃抽搐著.她死死拉住東方洱緊實有力的腰際.忍著心中的疼痛.答道.「我知道她在哪兒.你隨我來.」

「為何停了下來.這裡是哪裡.」傅閔竹被僕人們帶下了馬車.她的頭上遮上了一片碩大的芭蕉葉子.她小聲問著身邊摟著自己肩膀的無情小谷.她的心忽然有陣小小的悸動.

「噓……不要說話.」祈小谷壓低聲音.他的豹子眼十分敏銳.能夠如同豹子一般察覺一定範圍內的獵物.

傅閔竹沒有開口說話.可是身子被一個不甚熟悉的男人箍住.她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她是皇帝的女人.她怎麼可以隨意被其他男人擁抱.而且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只是小小的掙脫之時.她卻是看到那遠處的陡然閃現一個熟悉的背影.這個人她幼年彷彿是見過的.

那是在夫子的學堂吧.她笑他.男孩子竟是也習慣穿翠色的衣裳.直到很多年以後.她才知.那是慣於居在竹林的蒼洱王.而他那身真正淡泊名利的裝束.準確點說.應是碧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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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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