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懼的白霧（5）

（五）

深入島嶼后。白霧比起海灘旁變得更加濃郁。這些白霧好像陰魂一般。無法消散，繞在這座島嶼上。在連長的帶領下。

約翰和他的陸戰隊同伴們緩緩的深入島嶼。他們穿過那濃濃的白霧。好似無知的凡人深入惡魔的血盆大口。整座島嶼十分的安靜。安靜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可怕。

排除掉陸戰隊員們行軍前進的聲音。幾乎再無任何聲音傳出。就連本該存在的蟲鳴鳥叫引發出現。僅僅只有不時傳來的，被炮擊點燃的樹木斷裂的聲音。

隨著部隊不斷的層層深入。一股說不上來的氣氛取代了原本歡快的氣息。這股氣氛好似陰冷。好似肅殺。好似寂靜。給人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漸漸的。

伴隨著這股氣息的不斷出現，陸戰隊員們好似都明白了什麼。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步槍。

大家好像都明白了，迷霧中籠罩著的並非上帝賜予他們的禮物，而是又一場血與火的衝突。

約翰緊緊握住手中的加蘭德步槍，右手的手指搭在扳機的，他將身體重心放低，貓著腰。緩緩地前進著。

他的雙目警惕地掃視四周。彷彿在害怕下一刻四周會有什麼東西出現這一刻，被約翰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不安，再一次顯現出來。

他無比厭惡著這好似永無止境的寂靜。這種寂靜好似一根尖刺，無時無刻不在刺痛約翰脆弱的神經。他由衷的希望這種寂靜能夠儘早結束。而又矛盾的，希望能夠結束這場寂靜的事情能夠晚些發生。

或許是上帝聽到了約翰的心聲。一聲清脆的響聲結束了這令人煩躁的寂靜。

「叮」

這原本是應該一生微不足道的聲音。但在這寂靜的島嶼上。最好是斷頭台的繩索被切斷的聲音。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一股氣浪撲面而來，彷彿重鎚一般將約翰掀翻在地。爆炸的衝擊力幾乎讓約翰失去了他的意識，掀起的塵土也將他的眼睛所蒙蔽。巨大的響聲震碎了約翰的耳膜。鮮血從他的耳蝸中緩緩流出。

除了嗡嗡的耳朵，約翰幾乎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他努力地將嘴張大，試圖緩解著這種震蕩的感覺。

一番掙扎過後，約翰終於恢復了一些意識。耳部的感覺幾乎讓他本能地將雙手捂在耳朵上。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他緩緩睜開眼睛。將雙手慢慢移到雙目所至之處，他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

看著自己身上被彈片劃出的痕迹，他意外地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有的，只是充斥著整個大腦的茫然。

約翰似乎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他將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緩緩放下，雙目獃滯地環視四周。

原本頗為寂靜的島嶼變成了人間煉獄。數不清的子彈從密林中射出，到處都是火光與爆炸。炮彈好似雨點一樣落下，又在人群中炸開。

他看到了慌不擇路的陸戰隊員被衝擊波先飛到了天上，又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

他看到了連長。他舉著手中的衝鋒槍，回著頭，似乎在向身後的陸戰隊員們喊著什麼。在他臉上沾滿污漬，面目猙獰。可就在下一刻，一顆子彈從他的眉心穿過。這副急得通紅的表情，是他人生中最後的表情。

他看到了那個平時大大咧咧。彷彿什麼也不害怕的機槍手。此刻，他站在隊伍之中，大喊著。端著手中的機槍，死死的扣動板機。即使他的機槍中已經沒有了子彈。

他看見了那個在平時訓練中就被大家嘲笑的，膽小的醫療兵。此刻，他正跪在一顆折斷的樹旁邊，雙手高舉著一個十字架，雙眼緊閉，嘴中不停的嘟囔著什麼。

他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