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時的微笑（2）

（二）

友人離去的傷痛隨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逝，趙忠國的生活回歸到了之前的狀態，一帆風順，無憂無慮。

他每天最喜歡的事情便是穿著一身稍大的唐裝，牽著一條小黃狗，腆著微微發福的肚子，掛著一絲滿足的微笑，在村中走來走去，聽村中的人無論男女老幼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小少爺」，在獻上幾句讚美的話語。每當這時，他的心中都會產生一種巨大的虛榮和滿足。趙忠國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年，這年秋天的一個早上，趙忠國站在村口，不知為什麼心，心中總感覺有些焦慮。似乎為印證趙忠國的心情一樣，忽然，一陣大喊聲打破了石口村持續多年的平靜：

「不好啦，不好啦，日本鬼子攻破北平城，打進中原啦！」

聲音從村外傳來，由遠及近，由小到大。很快趙忠國邊看清了喊話人的模樣，那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趙忠國認識他，他是村子中的一位生意人，四個月前離開村子去關外做生意。那人跑到身前，見是趙忠國，惶恐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驚喜，忙用手按住趙忠國的肩膀，大聲說到：

「小少爺，小少爺，不好啦，日本人打來了，我們快走吧！」

被大喊聲驚動的鄉親們也聚集了過來，神色中透露出惶恐與不安。他們都望向趙忠國，等著趙忠國做出是去是留的決定。

趙忠國心中大驚，但安逸慣了他已經無法想象逃難者的生活，他不想走，不想離開平靜安逸的生活，正如他不想與小跟班宋凌去參軍一樣。於是，他強忍著微微打顫的雙腿，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安慰道：

「放心，日本人打不打這裡的，我們村離南京城沒多遠，首都里的官老爺們不會讓日本人打過來的。」

在趙忠國的安慰下，村裡的人們雖依舊有些驚慌，但也恢復到之前的生活中去了。但這件事情卻在趙忠國心中種下了一個打不開疙瘩，平日里積極樂觀的好心情被焦慮與恐懼所取代，平日里忽略的傳聞再一次湧上心頭。

他依然會像之前一樣在村中散步，但臉上的微笑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焦慮與擔憂。他經常會在村口站立良久，憂慮的雙眼望向遠方，彷彿在尋找什麼似的。時不時經過村子的敗退的中國軍隊，從江水中飄過來的燒焦的木頭，時不時的刺激著全村人的神經，也攪動著趙忠國的心。

最終，一則消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國軍和日本人在淞滬大戰了一場，死了好多人，剩下的都在撤退，日本人要打南京了。」

趙忠國聽見這個消息是在原地愣了好一段時間，一直以來，他想逃避的戰爭似乎馬上就要到他的身邊。接下來的日子裡，趙忠國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去與留成為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

終於，在又一個不眠之夜裡，他做出了決定，他要帶村民們離開石口村，去蜀地避一避風頭，等戰爭結束后在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