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時的微笑（1）

（一）

坐落於長江江畔的石口村，是一個有百餘口村民的小村。村中有一座清朝時建的石頭渡口，這也是石口村村名的由來。

趙家是村中最德高望重的家族，趙忠國是村中趙家的獨子，他父親曾是北伐軍的一個師長，在打孫傳芳的時候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那時的趙忠國剛剛九歲。

當消息傳回石口村時，趙忠國的母親悲痛欲絕，體質本就很差的她幾乎立刻便倒在的了病床上，不久便與世長辭。在臨終前，趙忠國的母親把他叫到床前，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帶著包含了期望與眷顧的微笑對他說道：

「記住，你父親是為保衛祖國而死。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趙忠國，你要永遠忠於國家。」

那時的趙忠國並不完全理解母親臨終時的話，他唯一清楚地，便是母親似乎希望他長大后和他的父親做一樣的事，做一名軍人，做一位將軍。於是，孩提時代的趙忠國便經常帶著自己的小跟班一起在村子中玩打仗的遊戲，還經常對他說：

「等長大后，我來當將軍，你來當我的副手，我們兩個一起，在外面一定會幹出一番大實業的!」??????

小跟班名叫宋凌，年齡比趙忠國大一歲，是趙忠國父親警衛員的兒子，不太愛說話。他與趙忠國兩小無猜，從小便形影不離。每當趙忠國向他宣布自己的志向時，他並不會言語，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小主人，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一絲蘊含著期望與幻想的微笑。

隨著時間的流逝，趙忠國漸漸長大了，因為家族的名譽與父親的聲望，趙忠國的成長道路幾乎一帆風順，村中無論老少都十分愛戴趙忠國，親切的稱他為「小少爺」。

隨著年齡的增長，趙忠國漸漸明白了，打仗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戰爭是會流血，是會死人的。不知從何時開始，趙忠國不在提起小時候的夢想了，而宋凌，那個一如既往跟他的小主人的小跟班卻依舊用沉默與微笑回應趙忠國，只不過在它的微笑中，多了幾分迷茫與疑惑。

這一日，天空灰濛濛的，下著毛毛細雨，村中微微發黃的樹葉被初秋微涼的晨風輕輕捲起，再緩緩飄落。

十八歲的趙忠國站在渡口邊，望著一葉小舟順著江水緩緩向地平線的盡頭飄去，而小舟之上的，便是陪伴了趙忠國十八年的小跟班宋凌。宋凌要去參軍了，他站在船尾，默默地望著趙忠國，眼神中似乎蘊含著一絲期待，期待他的小主人能夠與他一同去。

趙忠國望著船上的友人，心中五味雜陳。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踏上船和宋凌一起去，但是這些年的安樂使他放棄了兒時的夢想，他對離開家鄉的未知與戰場上的死亡感到迷茫與恐懼，最終，他對宋凌喊出了似乎自己也無法相信的話：

「你等著，等我準備準備，到時候我去找你！」

船上的宋凌聽見了他的話，沒有憤怒，沒有質問，他只是在對趙忠國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后，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苦笑，笑容中有遺憾，有釋然，也有對小主人未來生活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