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歸

第一章 重歸

「左左,你快點穿好衣服,等一下瓜瓜阿姨就要接咱們去吃飯了。」

「知道啦,啰嗦。」

「昨天晚上都告訴你不能看書看到那麼晚,你就是不聽話……」

我一邊快速的把剛剛不領情的小鬼蹂躪過的被子疊好,一邊催促他要加速。家裏的窗戶開着,陽光照進來,屋內亮堂堂的,想想這幾年,自己還真是越來越像個母親了。

「不要再念了啦!」

瞧這一臉不耐煩的就是我兒子,嗯,我在路邊撿到的兒子,雖然他從來都不叫我媽媽。不過,前幾天落戶口的時候,他還是跟着我的姓,慕左左,聽起來很不錯。

「再加一個外套,否則要生病的。小帥哥。」雖然已經是春天,可是換季的時候最容易感冒,還是把他包的嚴實一點比較好。

「心心,你會熱死我的!」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左左妄圖反抗,「不許摘!快穿鞋,瓜瓜阿姨在樓下鳴笛了。」趕緊把左左推出門,抓着一件大衣及包包就下樓了,那瓜女子的耐心幾乎可以看不見。

「你們還真是有夠慢的!快上車,那頭的都在催啦!」在樓下等了不到十分鐘的好友瓜瓜不耐煩的喊道,她一向都是最沒耐心的,大學的時候就被慕可心那種不緊不慢的態度欺負的死死的,畢業后還是這樣。

「瓜瓜阿姨好!」左左有禮貌的叫人,這是我最得意的事情了,左左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比一般孩子都要成熟,不用我操心什麼事情。

「左左小帥哥好!阿姨么一個~」小正太,她最愛,狠狠的在左左白嫩的小臉蛋上啵了一口,滿意的哈哈笑出了聲。

左左無語的看着這個女人,第三場見面了,還是這麼熱情,慕可心的朋友真的有夠誇張,個個都是女流氓!忽然發現,他家的心心除了會偶爾嘮叨發發神經,相比之下是這幾個女人中最好的呢!

「瓜瓜你注意一點好不好,不要帶壞小孩子。」看着左左癟嘴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的小樣子,知道他是穿多了不舒服,一邊幫他脫掉外套一邊說道。

一路上,瓜瓜的嘴就沒有停歇過,「可心,你怎麼瘦成這樣啊,說說怎麼做到的!」她最近有些發胖了呢,小肚子都出現了。看看可心,當年走的時候還是肉肉的,不過兩年的功夫,下巴尖尖,連以前特別好玩的肚子肉都不見了。

「有很瘦么?」我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比之前瘦了些,「也沒有特別做什麼,每天晚上二百個仰卧起坐,肚子自然就沒有了。」

「那算了,不如殺了我,我還是去練我的高溫瑜珈吧。」

就知道瓜瓜會這樣,仰卧起坐對她來說簡直是難於登天,想當初自己也只能做七十個左右就再也做不動了,還是有個傢伙,每天逼着她做,說是促進消化,刺激腸蠕動,結果後來那個傢伙不見了,每天做仰卧起坐的習慣倒是還留着,那個傢伙真是存在她生活中的每一處。

「可心你相信我啦,我有去做搜集辦法,你快點做,我幫你壓着腿…。」

「晚上少吃一點了,自己胃動力不好不知道啊,少吃米飯,戒辣、戒粘…。」

我的回憶時隔兩年,卻還是那麼清晰,那人說過的一字一句都彷彿刻在生命中,我以為我忘了,吹去上面的灰塵,結果卻比昨天發生的事情還記得清。

「心心,下車。」左左見我發獃,搖了搖我的胳膊,驚醒了我的回憶。

老友相見,無疑令人歡喜不已。似乎大家都變了,在一起的時候卻又覺得誰也沒變。

「可心,你可真行,聽說左左前幾天落了戶口,正式成了你兒子?」警花摸了摸左左的臉蛋說道。

「嗯,我兒子,那你們是不是要給點見面禮啊。」

「扯!誰給你!左左今年8歲,你是18歲生子啊!鬼扯咧!」露露見我要見面禮,立刻數落道。

呵呵,遇到左左,還真是人生中不可預見的事情。

那天天氣很冷,他的訂婚消息在網上出現了,他明明說他會回來的,怎麼撒了謊,跟那個叫尹諾諾的女孩子訂了婚,明明衣服都還沒拿走,為什麼說話不算話。我很傷心,漫無目的的走在一起常常一起走的大街上,冬日的夜晚來的很早,不過七八點,街上的行人就沒了多少,剩下路邊的一位盲人在靜靜的拉着二胡。

我蹲在那位盲人的面前,安靜的聽着,雖不知是什麼曲子,卻也聽得出神,就這樣,聽了大半個小時,直到腿又麻又僵硬。跑到沒關門的商店買了兩杯熱牛奶,遞給那位盲人叔叔一杯,還有,一張紅色的鈔票,沒敢幫他放到錢盒內,早就有新聞播報過有些人見乞討者碗內有大面值的鈔票都會搶走,聽着他的感謝,心情似乎好了些。

我不是在施捨他,他用他的勞動換取我的財富,我們各取所需。如果換成一個四肢健全身體健康的人妄想不勞動靠別人施捨來度日,我會很瞧不起,拉琴者,也是在付出,並不是不勞而獲。

而左左,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跟在我的身後,不近不遠,一路跟着,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那麼冷的天,穿的薄薄的小毛衣,沒有帽子,沒有圍巾,小小的身子在路燈下隱隱約約的照着,連影子都顯得孤寂。

我還是問出了聲,「為什麼跟着我?」

「你是好人,對吧。」年僅6歲的孩子左左,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超乎年紀的成熟。

他是三歲被人從孤兒院內偷走的,賣到了養父母家到五歲,后又被人販子拐走,輾轉到了d市,終於逃了出來,為了這次脫逃,他準備了一年。

「跟我回家吧!」用圍巾包住他的頭及耳朵,把身上的棉服脫下包住他,似乎凍僵了呢,抱起他回了家。

我一直相信,左左是上天賜予我的天使,在他走後的另一種希望。

……

吃飽后,四個女人毫無形象的倒在椅子上,屋內唯一一個男性,慕左左以白眼蔑視看着這幾個女人。

「咱們姐幾個可算見了面,那在國外的兩個二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露露毫無形象的拍了拍肚子打着嗝說道。

「毛毛在日本,前段時間發消息回來,給自己表揚的好像抗日戰士一樣,其實男友是一個一個換,還美其名曰去給小日本帝國添亂。」警花一邊擺弄着手機一邊說道。

「還有還有,凱莉那個傢伙學習最差勁了,卻還在英國念書,說是最近哈上了自己的老師,並且已經拿下了,喏,這是照片。」瓜瓜也從手機里翻出上次凱莉發過來的照片,是兩個人在教室里照的合影,凱莉親密的挽著那個英國帥哥的胳膊。

「嘖嘖嘖,真不錯。異國情調,悔恨我早婚,要不這會我也飛去英國,火速拿下一個帥哥!」露露咂咂嘴說道,這家飯館菜做得不錯,下次還來。

「你可消停點吧,你說你嫁了個書香門第,怎麼還這麼粗魯,你老公家受得了嗎!」露露的老公我們可見過,絕對儒雅的帥哥,那會子剛畢業的露露前一晚還信誓旦旦的表示她絕對會是大齡剩女,第二天就倒追了她老公,各種手段拿下沒多久,婚了。嚇掉了一眾人的下巴,成為了我們班第一位結婚的同志,當年g大計算機系還流行這麼一段話:「連母老虎都嫁人了,你們還在等什麼!」成為了激勵無數學弟學妹的標語。

「我老公受得了,我老公全家都受得了。我也沒那麼一無是處,雖然念書不行,但是花瓶還是當得了的。」露露緊忙拍拍自己的胸脯,她當年可是g大的第一美女,人送外號:暴龍女神!

「花瓶!」我白了她一眼,「你現在充其量也就是個罈子!」

「嗯,不是好窯子燒出來的!」瓜瓜附議!

「老娘殺了你們兩個!」露露自然不贊同大家的調侃,拍著桌子一臉猙獰道。難道,她連當花瓶的水準都沒有了嗎!

啪,警花把警察證拍在了桌子上,雖未說話,意思卻很明了,敢殺人,警察在這呢!

笑鬧了一陣,似乎有找到了當年一起念書的日子,時光如梭,如今露露已經成為人婦,當年一起計算機畢業的景花真的成為了警花,瓜瓜成了人力資源的主管,國外的那兩個女人生活的如魚得水,唯有她,似乎現在還是個三無人員,卻還莫名其妙的有了個兒子。

「對了,我家男人給你找了個工作,你下午去看看,沒什麼問題的話趕緊上班吧!你家的左左小帥哥還得吃飯呢!」狀似不經意的說出,其實露露是最怕傷到我的自尊心的,我都知道,這就是朋友。「什麼工作啊?」之前都是做核算的工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

「我老公能找到什麼工作,還不就是老師!」

噗…。我心驚,我們四個女人的都是同學,大家一起生活了四年,誰不知道誰啊。二流學校的計算機系學生,出社會後卻沒一個做與計算機有關的工作,全寢室,我的學習反而是最好的,其他人不過是在及格的邊緣晃動。左左小學生的數學題她看着都膽戰心驚的,當老師,難道不會誤人子弟嗎?

「別驚訝,是個中專學校,不用你教什麼基礎課,已經跟學校那面打好招呼了!」露露見我訝異的神情,一副「安啦」的表情,立馬拍了拍我的後背幫忙順氣。

那就好,那就好…虧的不是教數學、英語之類的,否則我真的要投河自盡來向家長們謝罪了。

下午的時候領着左左去新學校報了到,入學的手續辦得差不多,左左的新老師是個很溫和的男老師,姓張,最近常常在網上看到有虐童的壞老師,我有仔細觀察,並且四處打聽了老師的口碑,似乎人很不錯。

剛交談了幾句,左左就在那裏:「走啦!別說了,快走啦!」歉意的跟左左的新老師道別,匆匆的被他拉着往家走。

就知道,這個小饞貓是怕樓下的蛋糕店的泡芙賣光光沒有他的份才一直催着她回家。

夜晚,一邊催促的左左吃完甜食記得刷牙再睡覺,一邊拆著今天吃飯的時候露露拿過來的信封。說是當年她結婚的時候,一些現場抓拍的照片。

攤開在書桌上,眼睛卻忽然開始流淚了。是啊,當時有他呢,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的蕾絲連衣裙,頭髮高高束起,站在門口派發喜糖。而他就站在她身邊,幫着忙,耀眼的帥氣。

還記得那天……

「你的房客不錯哎,快拿下!」瓜瓜抱着禮金箱,一邊笑着招呼客人,一邊對她擠眉弄眼。

「沒正行!」呵斥走她,心裏卻是有種蜜糖的感覺。偷偷瞄着他,卻不知道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那時的兩個人,有親吻,有擁抱,卻不是愛人。

現在,卻是一個人。

眼淚越流越多,十一點鐘,左左似乎睡著了,屋內沒了翻書的聲音。

默默的把書桌左側第三個抽屜拉開,裏面躺着一枚小小的鑰匙。拿着鑰匙打開了兩年沒開過的房間門,沒開燈。

屋內的東西都蓋着防塵布,床上則用一塊很大的白綢布蓋着,在黑暗中像是在祭奠着什麼,空氣里一股灰塵的味道,吸了幾口,嗓子乾乾的。

慢慢的掀起蒙在床上的白綢布,床還是他走時的樣子,被套是我去跟他一起挑的,深藍的拼着黑色,當時我還笑罵他陰鬱,蓋這種被子哪裏會有睡覺的好心情,說明他這人一點都不像表面那麼陽光。

悄悄的蜷縮在這張兩年都沒躺過人的床上,又黑又空的的屋子裏的空氣似乎都飄蕩的孤獨。客廳的光淺淺的照在門口不過一米的地方,像似這個牢籠的出口,走到那,就能摸到光。可是我沒有動,依舊躺在那裏縮成一團,流出的眼淚打濕了被子,深藍色被子滴上淚珠后,顏色更深,像暗處盛開的花,一朵朵,像影子,有種孤芳的美麗。嗅着被子上發霉的味道,眼淚流的更凶,似乎心裏的那個地方也發了霉,那裏住的人也腐爛了。再幾年,自己就應該能把他埋了吧。

------題外話------

攢了一點點存稿才敢發上來,碼字慢的人好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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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我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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