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魔
「咳咳咳……」隨著一陣急促咳嗽聲，介之凡從一片廢墟下爬出來，伸手抹去嘴角上的血跡，小心按了按自己身體各處，雖然身上有著多處重傷，不過好在都不至於危及生命，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的幸運。
便在此刻，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恭喜你應選者，你以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斷，以自己主將吸引敵方，用有限兵力攻破敵方主將陣地，這場對陣殘局，彰顯了你的勇氣與智慧，你成功過關。」
「作為對你勇氣和智慧的肯定，我決定給你一件獎勵。」話音剛落，伴著肅殺氣息，兩柄鋒利刀劍飄落在介之凡面前。
一黑一白一刀一劍在光線映shè下隱隱浮現出詭異花紋，刀劍握柄鐫刻著面目猙獰的龍紋，龍口則剛好延伸出刀劍之身，渾然一體蘊含著某種詭異的力量。
不待介之凡伸出手，刀劍上突然傳出一陣波動，竟然瞬間與他心跳聲契合，黑白刀劍彷彿擁有生命，很自然向他發出親近的信號，當他伸出手握住刀柄，伴著兩聲傳入腦海龍吟聲，彷彿感覺刀劍與自己融為了一體。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介之凡感到震驚不已，他能夠清晰感覺到，刀劍內傳出的脈動感，會隨著自己的血脈搏動而產生共鳴，手中刀劍就彷彿是活物。
便在介之凡驚疑不定時，傳承之地聲音又一次響起：「不要覺得奇怪，這一刀一劍乃是昔年吾得到兩塊神鐵找兩位鍛刀和鑄劍宗師，以龍魂為骨鍛鑄而成，自成型之rì一直未被使用過，如今贈與你，算是對你有勇有謀的獎勵。」
「應選者，希望你能以這黑白刀劍為鑒，刀者彰顯一往無前的勇氣，而劍者則是來去自如的智慧，一往無前的時候，也不可能有勇無謀徒逞匹夫之勇，努力吧應選者，但願你能夠闖過傳承考驗。」
聲音最後話語里隱約透出些許落寞，雖然那聲音稍縱即逝，但那絲顯得落寞語氣仍舊被介之凡捕捉到，為何那聲音會有落寞感？難道那聲音的主人還活著？
如果聲音的主人還活著，兵聖傳承隱匿在淺灘千百年，那人豈不是在傳承之地里活了千年、萬年？
念及此處，介之凡回想起進入傳承之地的種種遭遇，他突然發現自己把兵聖傳承看得太簡單，原本他只是想要尋求突破之法，根本沒有去細想兵聖傳承代表著什麼？也沒有去細想自己得到傳承意味著什麼？
而此時此刻，手握著與自己彷彿血脈相連的刀劍，感受到自己的氣息能夠與之相合，舞動中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窺視感悟道韻jīng髓能夠透過刀劍，毫無阻礙完美釋放出，甚至威力更勝從前。
這一切都讓介之凡冷靜下來，冷靜思考兵聖傳承究竟意味著什麼？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得到它？得到了之後又該利用它做些什麼？
迷茫，真正的迷茫，這是介之凡走出小漁村以來，第一次感到了迷茫，產生了對自己，對自己所做事情的一種懷疑，不知道究竟自己是該繼續，還是該就此罷手，完全迷失在眼前所得到一切東西之中。
疑惑，對自己產生疑惑，也對自己所作所為產生懷疑，這種情況使得他連站起來的勇氣都失去，心底多種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眾多聲音不斷爭吵中，介之凡心神完全陷入了某種混沌之中。
渾渾噩噩之間，介之凡感覺自己彷彿被分成了許多個自己相互不停爭吵，吵鬧得他頭痛yù裂，整個心神都像是要被撕裂，被無數個自己四分五裂，根本已經沒有辦法尋找到本來的那個自己。
「不，不能停下，應該要繼續闖關，要得到兵聖傳承，要打破淺灘規則的束縛，要成為那個千百年來一統淺灘的人，要帶領淺灘殺入四部洲去，改變四部洲佔據龐大資源，不斷壓榨淺灘的歷史。」
一個聲音高叫著，想要將其他聲音都壓下去，然而很快便有反對聲音響起：「哼，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以為你真的能夠得到兵聖傳承嗎？淺灘上千百年來出現過多少天資過人之輩？又有誰成功闖關，得到兵聖傳承呢？」
一聲聲質問，高亢的聲音將之前聲音壓下，剛才那股聲音所傳達的自信，瞬間便土崩瓦解被淹沒掉，面對尖銳的質問，方才聲音里那股自信蕩然無存，慌亂和懷疑開始佔據介之凡的心神，使得他喪失繼續前行的勇氣。
心魔，可以說是修行之人最害怕的東西，一旦心魔產生往往會導致修為停滯不前，甚至可能會修為倒退，乃至破修散功，可以說心魔是修行者修行道路上的一個大劫，不知多少天才被心魔所擾最終破了修為。
其實修行之人產生心魔情況很多，但最普片的都是因為修為提升過快，導致修為和心神境界脫軌，使得對自己產生懷疑，或者盲目自大自身能力，從而心神沒有辦法與修為匹配，導致心魔產生影響到修為。
如今，介之凡便在不知不覺陷入心魔困擾，對自己的修為產生了懷疑，這種懷疑使得他喪失前進動力和修行的心境，整個人都陷入某種疑慮，使得他內心掙扎不休，心神完全不能夠駕馭他如今強橫的實力。
實際上，在得到黑白刀劍之前，介之凡內心一直充滿自信，也有著自己目標，並且為了目標而不懈努力著，想要得到兵聖傳承，想要打破淺灘規則限制，想要去往北方，去更大更繁華舞台展示自己的實力。
但是現在，當他得到黑白刀劍，感受到黑白刀劍給自己帶來巨大力量，他心底卻開始對自己產生疑惑，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對的？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闖過關卡？懷疑自己能不能尋求到打破規則的辦法？
心底的這份懷疑，讓介之凡漸漸淪陷，心神陷入某種詭異的矛盾掙扎中，無法自拔的他並未察覺到，自己心神已經被心魔控制。
心底一個聲音突然高叫：「你究竟在怕什麼？你難道沒有看到，你已經闖過兩關，你已經得到傳承之地的認可，你得到了傳承之地賜予的寶物，擁有黑白刀劍的你，還有什麼可畏懼？繼續前進，即便是規則也無法阻止你。」
盲目自信又一次充斥心神，緊握手中的黑白刀劍，介之凡雙眼變得通紅，眼神里透出濃重戾氣，殺伐戾氣漸漸讓他有些迷失。
「吼……」站起身仰頭一聲怒吼，手握刀劍毫不顧忌向前劈砍，刀芒與劍芒交錯之間，彷彿整個空間都被撕裂，原本前方濃重遮蔽視線霧氣，瞬間就被刀芒和劍芒劃破，顯露出霧氣深處種種詭異。
一道道身影正在不斷逼近，單單從那些身影散發出的氣息，介之凡就已經清晰感覺到殺意，那種殺意使得他心神更加緊張，不自覺握緊手中黑白刀劍。
數道身影剛剛踏過霧氣，介之凡突然腳下發力暴起，揮舞手中刀劍毫不留情劈砍向那身影，刀芒與劍芒交錯，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完美契合的jīng髓迸發。
「啊……」伴著一聲似乎很熟悉的驚呼，介之凡眼見交錯的刀劍鋒芒將走出霧氣身影斬斷，胸中頓時感到某種說不出的暢快，感覺就像是第一次殺敵，看著敵人血肉橫飛，心底那絲恐懼瞬間就被殺敵的興奮所掩蓋。
「嘭，嘭」隨著落地聲，被斬成兩段屍體跌落，介之凡緩緩上前兩步，終於看清衝來敵人真實面目。
剎那間，他如遭雷擊怔怔愣住，但見倒在血泊中，被自己親手斬殺的幾人，竟然是黑拳、湯靖、莫老、宋玲和小山鬼。
「不，不，這，這不是真的，我，我怎麼會？怎麼會？」介之凡慌忙後退，想要避開已經流淌到自己腳下的鮮血，別過頭去，不敢去看倒在血泊里的熟悉身影。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手，更加不明白為何與自己最為密切的人會出現，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所向披靡殺戮一切，可卻同樣殺死了身邊至親，眼前的一切似夢似幻，卻又顯得無比真實。
「嘡啷」介之凡手中刀劍跌落，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已經被斬斷的屍身，痛苦充滿了他的心神，這一刻他深深陷入懊悔之中不可自拔，他覺得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最終能帶來的不過就是殺戮罷了。
「哈哈哈，看到了嗎？這就是力量帶來的原罪，你永遠也洗刷不掉你手上的血跡，你將背負著罪孽，直到親手殺掉你至親至愛的人，到了那時候，你縱然擁有無可匹敵的修為，也難逃永墜地獄深淵的厄運。」
一個個聲音不斷響起，那些聲音或是曾經死刀刃下的敵人，或是戰爭中慘死在戰場上的平民，他們的死或直接或間接與介之凡有關，直到此刻，介之凡才終於發現，原來自己雙手已經沾滿鮮血。
「不，不是這樣，我，我不想這樣的，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介之凡在那些悲慘聲音下，腦海里浮現出曾經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影，整個人徹底進入某種癲狂狀態，雙手抱住頭痛苦地跪在地上，內心陷入痛苦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