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桃樹

「姜濤啊……」

和范生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

本來范生是覺得，像他這樣天賦異稟的瘋子，是不是有一個非常牛逼拉斯的名子。

沒想到他的名字卻這麼質樸無華。

「你家人呢？」

「被炸死了，全院都被一個瘋子給炸死了。」

「所以你就瘋了？」

「什麼瘋？我打小就這樣，只不過給大人總要裝裝樣子吧。」

「那全院是什麼？」

「孤兒院。」

「哦～

你就沒想着找那個瘋子報仇？」

「我每周搶一本聖經然後燒了，可是對那個瘋子一點兒用都沒有。

如果真的要找那個瘋子報仇，也得等我死了以後，看我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吧……」

姜濤坐在地上，看了看身邊坐着的范生，揉了揉鼻子答道。

「……」

范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口中的瘋子，和姜濤口中的瘋子並不是同一個對象。

然後范生愣了一下，苦笑着問道：

「你恨基督教？」

「我阿母信基督教，不過她已經被炸死了。」

范生大概猜到，姜濤口中的阿母應該是那個孤兒院院長或工作人員。

姜濤此時卻撇了撇嘴，眼神淡漠的說：

「不過也並不是一定要報仇，向那個瘋子報仇太麻煩了，我對我家也並沒有那麼喜歡。」

范生又愣住了。

難不成真的是耶和華本神，背着炸藥包從天堂下來，炸毀了一座東方的孤兒院？

姜濤說的，不會是地震吧……

然後他試着問：

「你說的炸，是地震嗎？」

只見姜濤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范生：

「連你也這麼覺得？」

「沒有沒有，是炸，是炸的。」

范生手心抓了一把汗：

「孤兒院被炸掉以後呢，被人領養了嗎？」

「呃……

我家被炸掉以後，那時候我七歲，開始我去偷東西換吃的，後來被監控發現，送去了少管所，被了解情況以後，有一個姐姐收留了我，她是偵查局的人。」

「啊？」

范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童年的時候被偵查局的人收養了，為什麼還能變成殺人狂魔？

姜濤臉一紅：

「那個姐姐長得很好看，對我也很好，我想着，總不能白吃白喝吧？

然後我圖謀十年，在十七歲的那年，就幫她把天天惹他生氣的男人殺了……」

范生大概已經猜到姜濤人生的故事的始末了。

姜濤臉色漸漸的變得冰冷下來：

「可是她不僅沒有感謝我，還扇了我一巴掌。」

「我強行和她在一起，然後她自殺了，屍體是由我處理的。」

「我在埋她屍體的地方種了一棵桃樹。」

「從那天以後，我就又回了一個人生活的時代。」

「之後但凡有人惹我，我就會殺了這個人，然後做成肥料，為那棵樹施肥。」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你。」

范生這大腦中突然出現了很多無根無緣的變態心理學的知識。

首先他清楚了，姜濤是一個人性殘缺，人格缺失的神經病患者。

而且他還有一套自己的三觀。

非常的全面，但是非常的偏激。

這是認知型偏執神經病。

這種病如果想要立刻治好，

那純屬是無稽之談。

就像是文火煲海鮮湯，要慢慢來。

「那你怎麼突然想成家了？」

范生一臉不解的問。

「看你有自己的妻子，而且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除了殺人感受別人的恐懼的時候，很少開心，所以我想試試……」

姜濤一本正經的問道道：

「你能幫我嗎？」

「當然，前提是，你要聽我安排。」

范生笑了笑。

「就是成為你的手下嗎？」

姜濤直接開門見山。

范生僵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神經病都是傻子和小孩，然後他坦白的點了點頭：

「對，可以這麼說。」

只見姜濤從架子車箱子底下抽出一把長刀來。

李執和范生頓時神經就繃緊了。

可是沒想到姜濤居然把刀遞給了范生：

「這是我的刀，以後我聽你的，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

「啊？」

李執在一旁先驚呼一聲。

這樣就有了第一把刀？

不對，算上我，算是第二把了……

這也太草率了吧！

「我讓你不殺人呢？」

范生眯着眼睛淡淡的問道。

姜濤皺了皺眉頭，沉默良久：

「……」

半晌后，他又重新開口答道：

「我有癮，可能一時半會做不到，不過如果你給我時間，我可以慢慢戒。」

范生點了點頭，這已經是他所想像的最完美的回復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

范生指了指計程車，又指了指李執：

「他也是咱們的人。」

「你好，我叫李執。」

李執伸出來手，在和姜濤握到一起的時候，莫名其妙的，一股子戾氣從心底沖向心頭，讓他萌生了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他趕緊鬆開手後退兩步，只有不到一分鐘時間，整個人已經汗濕了。

「我叫姜濤，你知道的，你好。」

姜濤撓了撓鼻子，絲毫沒有在意。

「你……你好你好！」

李執尬笑一聲：

「我……我先去發車，你們聊好了上來。」

「那就走唄！」

范生拍了拍姜濤的脊背道。

「可是，這東西還沒處理呢……」

姜濤指了指自己的手推車上放着的箱子。

「就讓他在這兒放着吧，等有人打開的時候，咱們已經走遠了，而且還能嚇唬嚇唬一群王八蛋……」

范生撇了撇嘴。

對於愛德華公寓的狗，他還真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可是這傢伙是我用拳頭打死的，我不知道有沒有我的指紋，要是偵察局查出來，就麻煩了。」

姜濤搖了搖頭。

「那就沒辦法了，你平時是怎麼處理的？」

范生好奇的問。

「前面不遠處有個火腿廠子……」

范生腹中一整翻倒，暗自慶幸自己出來以後沒買過火腿。

然後他又意識到不對勁，於是問道：

「那人的頭顱、手指、腳趾還有那啥這種極具辨識度的器官怎麼辦？

被他們發現不就完了……」

「哦，」

姜濤多看了范生一眼：

「這些器官我都會另作處理的，先要帶到廢廠砍下來。」

范生點了點頭。

「那走吧……」

廢廠原來是一個私人公司董事長的地皮，可是因為借貸由正銀行太多錢，所以地皮被強行拿走，成了由正銀行產業里的一塊發霉的地皮。

正是看起來陰森森的無人區，極其適合處理屍首。

當姜濤用自己的刀在箱子底下扎了一個洞以後，混著血和排泄物的福爾馬林再也沒有油紙的束縛，全都從箱子底下的洞漏了出去。

那種怪味兒，即使是在這種空曠的地方，也極為刺鼻！

箱子的蓋子被打開，一具白人屍首映入眼帘。

正是那天給范生帶路的侍者。

此時卻是一副下半身被齊齊切斷，在自己的肚子上架著的樣子，而被下半身壓着的上半身，連腸子都漏出來了。

范生看來這個畫面，心中沒有一點點報復的快感，只是有點兒不適。

但也僅僅是有點兒。

接下來的畫面，就並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了……

……

處理完以後，兩人又屍首悄悄扔進了火腿廠子的絞肉機里。

「廠長沒發現這個事情嗎？」

「他肯定發現了，但是早就遲了，但是他不知情的時候幫我處理了第一次屍體，他就已經成了和我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也不會再讓他給我幹活，搶來的錢這個東西我不需要，就郵給他了。

它也不希望自己的廠子因為輿論壓力破產。

所以處理屍首這種事情，即使我出了什麼紕漏，他也比我上心的多，有人給我擦屁股。」

范生點了點頭，表情複雜的問了一句：

「一定要處理到公共食品裏面嗎？」

「呵，」

姜濤冷哼一聲：

「你以為沒有人肉的火腿，就有多乾淨嘛？」

范生無話可說，只好點了點：

「說的也有那麼一點道理……」

姜濤提着裝着手腳頭顱傢伙事兒的大袋子，走到了一片樹林子裏，范生理所當然，那在後面跟着。

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個高大的十分詭異的桃樹。

幾年的爛桃子掉一地，沒人吃。

姜濤走到樹底下，然後往外走。

大概走了四米的樣子，他停下來，開始用自己的刀挖坑。

在埋了白人的首級和手腳傢伙事兒，拍平了土，回頭一臉愜意的看着范生：

「能走了……」

「你對着這棵樹保證，不會再來埋東西。」

范生直視着姜濤的眼睛要求道。

姜濤愣在原地，抿了抿嘴。

長久的沉默后，姜濤點了點頭：

「我先試試。」

然後他就一個人走到桃樹下。

站了足足有一刻鐘。

而對於兩人而言，彷彿一個世紀。

姜濤終於轉過頭來：

「太混亂了，我張不開口……」

「走吧走吧，哪有這麼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