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清湖樓
原本蘇沁煙找自己學了易容術，就是為了減少些出行的麻煩，可現在倒好，在這待的一段時間，二人就沒怎麼用過偽裝的身份出門。有了關家這檔事，倒是無形中少了許多麻煩。
今天他跟着蘇沁煙一路走來，四下留心，並未發現周遭有什麼危險佈置，有一兩個暗中盯梢的在看到他們二人後閃身離去他也並未阻攔。通風報信？想必蘇沁煙等的就是這個。吳對對於處理現在的局面並沒有思路，但是他熟悉蘇沁煙，他嘗試着去理解蘇沁煙的舉動，揣摩她的意圖從而做出下一步行動。
因此在進這座茶樓之後，他便大大方方地在最中間的位置坐下，一點遮掩之意也無，隨意地便點出蘇沁煙的名字，既然要露面，那便大大方方地現身人前。
「二位客官，小的這就給二位上茶！」吳蘇二人閑聊了一會，便聽得小二的聲音從后廚傳來，田三雙手端著盛盤，上頭放着茶壺和點心，風風火火地來到二人身邊。
「這是咱們茶樓最好的茶葉，碧玉荷。二位可以嘗嘗看，包二位滿意。這邊茶點給您添了份蓮瓣糕和一份荷餅，您看是否可以？」田三滿臉堆笑道。他腰彎的比以往更下三分，雙手合著躬於身前，十分卑微。
吳對自是無不可之處，點點頭沒說話，反倒是蘇沁煙輕笑一聲，說道：「你們這倒也是奇，春湖樓清湖樓，我瞧著還有座碧湖樓，你們這的茶樓，是不是都得帶個湖字？」
面對這位神仙女子的詢問，田三竟是比對上她身旁少年來的還要緊張，頭甚至低的更下，連看都不敢看一眼，諂媚地道：「咱們這出名的就是這湖，我們這行又依賴水，那自然是能往上靠便往上靠，讓客人覺得我們這才是當地最正宗的茶水。這樣才能生意興隆不是。」若是一般人，他自然是胡謅幾句應付過去，但面對這倆人，田三是一句胡話也不敢說。聽說那個人隨手幾招便將關愁擊敗，那自己被他盯上，是不是連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每每想到這，田三都有點肝顫。
蘇沁煙拿起面前的陶杯輕啜一口，只覺一股清苦之味縈繞舌尖，其味悠長，茶水流入喉中也全無艱澀，極為光滑柔順，她美眸一亮：「好茶！這水是從湖中取得？」
清湖茶樓的水是他們最大的秘密，世人皆知他們水好，卻無人知道他們水是從何得來的，現在被人問起此事，田三心頭不由得一陣慌亂。這二位不會也是為此事來的吧？
他咬咬牙，還是決定不把此事透露出來：「那自然不是，那水可不好喝，若用那湖裏的水，恐怕我們店裏的招牌就要給砸了了。」這樣的兩個人，應該不至於為了此事專門為難自己吧，田三心下想到。
所幸接下來那位沁煙姑娘的話讓他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來：「倒也是，那湖水估計也沒法喝。這水好，茶也好，聽你說它喚做碧玉荷，這裏面有何說法？」
見着對方只是好奇茶水，田三便少了許多顧慮，他抬起身子，只是依然不敢看向那位姑娘，見着那位少年也臉上帶笑地看着他，他壯起膽子，對着那位少年說道：「二位晃晃杯子，便能明白這名字的來源。」
明明是蘇沁煙問的問題，這小二卻只看着自己，吳對覺得此事頗為有趣：「哦？」
吳對拿起杯子輕晃，只見原本從上到下由淺綠入深綠的茶水產生了波動，一些深綠色的菜葉碎末浮至面上，於茶水中心凝聚成一團，隨着大量茶葉碎末上浮凝聚，其周圈的茶水顯得比之原先清澈許多，
呈出一種淡雅的水綠色。二者結合觀之，還真像是碧波湖面上停留着一片綠荷。
「噫？」對面的蘇沁煙也如吳對一般舉動，當發現杯中茶葉凝成荷葉形狀，她也是驚訝出聲。
不過這種奇巧玩意她看過便也過去了。她於袖中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然後說道：「等會可能還會有些客人上門，你一樣過來添些茶水便是。」
田三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姑娘出手如此闊綽，他帶着五分狂喜，五分憂懼，謹小慎微地將銀子納入懷中，然後連連鞠躬告退，近乎逃也似的離開了桌邊。
「這人有點意思。」蘇沁煙輕笑。
吳對嘆氣：「有一個人比他還有意思，你要不見見？」
「好啊！」蘇沁煙依舊帶着笑意，一點也不覺意外。
「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大漢正喝着茶，聽着樓下傳來少年悠悠的問話頓感不妙，他當即從位置上起開，三兩步便到了窗邊，其身法矯健，與其粗獷的樣貌截然不同，只是當他起身之時，他發現自己竟然跳不起來了。
他的腿沒問題，能使得上力，沒理由跳不起來。
所以他能跳，只是被壓着了，沒法跳。
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就是這隻手讓他沒法行動。
大漢一顆心不斷下沉，事到如今他豈能不知道身後之人是誰？只是他怎麼也沒想明白，就這剎那間的功夫，那人就能從一樓趕到自己身邊，他身法究竟有多快？
「我上來了，煩請你下去一趟。」身後傳來少年醇厚的嗓音，大漢的內心有些絕望，自己明明什麼也沒做，怎麼就被他發現了？
「好，我去。」大漢無奈道。
話音剛落，大漢只覺肩膀一松，那隻壓着他身子的手掌已然挪開。機會來了！他當機立斷騰躍下樓，藉由鬧市脫身，是他現在最大的指望。
只是他腳跟剛離地，整個人有向上的趨勢后，就又被身後的少年按住了。這回大漢聽到的話語不如之前溫和，而是平靜如水：「去哪裏？」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碎了，大漢老實地轉過身子，看向眼前的少年：「吳少俠，您說去哪我去哪。」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沒必要再說些什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認栽。
吳對轉身看也不看大漢：「下樓，我娘子想見你。」
大漢跟在吳對身後亦步亦趨，老老實實。經過兩次逃離不得后他便再也不考慮逃跑的事，自取其辱，何必呢。
吳對回到位子上坐下，對蘇沁煙道：「這人來了，就是來的不太樂意。」
「哦？」蘇沁煙似笑非笑地看了大漢一眼，「不樂意？」
「沒有，沒有！樂意之至，樂意之至！蘇姑娘有何吩咐，在下一定照辦！」
聽見蘇沁煙的話，大漢額頭上的汗珠都隱隱地在往外滲，他此刻無比痛恨自己剛剛為什麼要連着兩次選擇逃跑，若非這樣，自己現在絕不會處於這種境地。在蘇沁煙給的壓力下，他好像忘了剛剛他聽見吳對問話時為什麼要選擇逃跑，那種天快塌下來的感覺着實是令人窒息。
蘇沁煙收回眼神懶得再看他，轉而盯着自己茶杯中的「荷葉」道：「那好，你哪家的？」
這個姿容無雙的少女一開口便直指核心，大漢咬牙，單膝下跪抱拳道：「還望姑娘恕罪，此事不行。」
少女瞟都懶得瞟他：「那你說的照辦，照辦在哪？」她一邊說着，手上的動作卻沒停，縴手剝開荷餅外層的荷葉，露出裏面焦黃緊實的糯米餅，然後將其掰作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吳對，自己拿着另一半吃起來，對於跪着的大漢則是不管不問。
要糟！大漢只覺得在這麼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他連忙開口，想要爭取到最後一線生機：「還望姑娘諒解，唯有此事，絕對不行，若有其他吩咐，小人肯定做到！」
「肯定？」蘇沁煙咬了口餅，-她覺得這餅做的真是不錯，外焦里糯，明明是煎炒的食物，帶上荷葉的清香就顯得一點也不油膩，「那好，你押一個同伴，或者是家人過來，行嗎？」
蘇沁煙滿不在乎地說道，話語內容卻讓大漢覺得五雷轟頂，這種要求豈能答應？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少女給自己的要求近乎都是不能完成的任務，看來今天要命喪於此了，大漢已經絕望了。
蘇沁煙悠哉地吃了一些餅，喝了點茶，瞟了大漢一眼道：「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麼好意思一張嘴便是任何吩咐都照辦的？」
見大漢臉漲成了豬肝色，蘇沁煙悠悠地道：「你也做不成什麼事了，既然如此，也不為難你，掏十兩銀子賠罪，然後在一旁站着，等你家那邊派人把你領走，要是我離開茶樓之前還沒有人過來領你，你自己到雜家那邊記名吃茶，就說是我說的。」
去雜家吃茶？這好歹比自行了斷要好上許多。不過面前更大的一個問題是，他沒帶錢，而且眼前兩人並沒有讓他出去取的意思。
「怎麼了？銀子呢？」見大漢還跪在呢，蘇沁煙奇道。
「不夠……」大漢臉色由豬肝色轉為紅色，用蚊子般的聲音哼出兩個字。
蘇沁煙如看見奇葩地上下掃視了一遍：「你帶了多少？」
「沒帶……」大漢現在覺得自行了斷說不定是個不錯的下場，說出這兩個字讓他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
這下蘇沁煙和吳對都無語了，一文錢沒帶進人茶樓喝茶？這是哪家養出來的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