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逼捐
第二十一章逼捐
小鬍子木村哇啦哇啦，跟江老財白唬了一大通東洋話。
儘管江老財一個字也沒聽懂，但他看到小鬍子木村臉上掛着的虛假笑容，便知這傢伙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當老金將那番話翻譯過來之後，江老財就覺腦袋「轟」一聲，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雖然早就知道鬼子不講理，但絕沒想到，他們會不講理到這種程度。
老金翻譯的話如下：
「江老財，木村太君大大地誇你呢，他說你吃苦耐勞，勤奮肯干，聽說你每天都是天還沒亮，就出來撿糞。
「太君還知道，你家每頓飯，都是在糧食中摻了一半的野菜。
「所以，你家才能置辦了上百垧地，幾間瓦房，好幾匹大牲口。
「你持家有道，與皇軍倡導的勤勞奉仕精神相符，所以，太君才竭力主張讓江先生當維持會長……」
若是二鬼子老金只翻譯了上述那些話，倒也沒什麼。
但這些話只是虛偽的開場白，下面這幾句才是重點：
「皇軍為了實現王道樂土，為了建設大東亞共榮圈，所以要修築縣城通往黃土鎮的公路，那是柏油路面的公路。」
江老財沒好氣地說：「俺剛才都聽清楚了，俺大兒子也自己要去當勞工，這不就得了嗎？你們一進村就把咱村的人打死一個，這事你說咋整？俺還咋當維持會長？」
老金搖搖頭，「太君沒跟你說這個，你聽我說完，太君的意思是，為了保住公路不被反滿抗日的土匪鬍子破壞，皇軍要沿着公路兩邊修炮樓。
「每隔十里就得修一座炮樓，從縣城到黃土鎮，一共要修五座炮樓呢……」
江老財說：「咱村一共就這些壯勞力，剩下的老弱也得留在家裏種地呀，這眼瞅著就該春耕了，你們可不能再從咱村抽勞力去修炮樓子了。」
老金一笑，「好好，太君知道你們要種地，不種地哪有糧食上交皇軍哪？太君是這個意思，修炮樓需要錢吧？買木料磚頭洋灰，還要征地雇勞工……
「而皇軍修炮樓，是為了保護公路，保護公路就是保護老百姓。現在，好幾個村的大戶人家都給修炮樓捐錢了，只剩一個炮樓還沒人捐呢……」
江老財何等精明？沒等二鬼子老金說完，他就聽出怎麼回事呢了。
那白花花的銀元要拿給鬼子修炮樓？這他.媽是明搶啊！
江老財只覺心裏一股火在往上涌，那股火已涌到嗓子眼了，他強忍着才沒噴出來。
「你……你……你說什麼？」江老財嘴唇哆嗦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金卻依舊嬉笑着：「太君說了，離黃土鎮最近的那座炮樓，由你江老財家捐錢修建，炮樓蓋好后，就叫江家炮樓，你江家在縣裏不就出名了？哈哈哈！到時候全縣都知道你們**家了。」
江老財粗聲道：「俺出那名有幾八毛用！」
話一出口，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居然發現，他的嗓音已經沙啞了！
而且村民們也都傻眼了，他們祖祖輩輩也沒聽說過，還行讓別人捐錢，給官家修什麼東西的。
鬼子的炮樓將來蓋好了，就叫江家炮樓，那有個屁用？那炮樓子裏住的，不還是鬼子嗎？
「嘿嘿，我知道，你們心裏想的是皇軍的炮樓，就算是叫江家炮樓了，那也不屬於江家，對不對？」老金撇嘴笑道，眾人的心思他早已猜透。
可鄉親們誰敢吭聲啊，儘管老金所說，也正是他們想問的。
老金收住臉上的笑容，一板臉說道：「要不怎麼說你們滿腦袋高粱花子，啥也不懂呢？這皇軍的炮樓，要是叫了江家炮樓，那他江老財還不出了大名？
「將來他去城裏賣個靈芝木耳什麼的，只要一提自己是江家炮樓的捐建人，那就等於有了通行證，連皇軍都得給他面子。
「別說去縣城，就是去奉天那樣的大地方，也他媽好使你信不？」
說完，他走到江老財跟前，拍了拍江老財的肩膀說：「老財，給皇軍捐炮樓，這是好事呀，光榮啊，皇軍也不讓你多捐，量力而行吧，至少，你得捐一百大洋。」
「你……」江老財瞪圓了眼珠子，指著老金，「你這叫搶啊！俺沒有那麼多錢。」
小鬍子木村顯然聽懂了江老財的話，他笑了笑，忽然指向了江三柱，立刻有兩個鬼子走向人群，將三柱拉了出來。
江老財大吃一驚，「你們……幹啥？」
他剛要上前拉回三柱，但卻被老金攔住。
木村望着三柱，「哇啦哇啦」說了一番東洋話，老金便問江老財：「老財，太君問，這小子是你兒子吧？」
木村又說了一句什麼，老金便對江老財說：「木村太君說，這小子長得特別像你，一看就知道是你兒子。」
「你們想幹啥？」江老財提心弔膽地問。
此時，三柱已被兩個鬼子兵連拉帶扯地拽到了木村馬前。
木村眯着眼，滿臉笑意，從馬上下來，手從衣服兜里掏出幾顆花花綠綠的糖塊來，遞給三柱。
「小孩，你的乖，糖的給，米西米西！」木村和顏悅色道。
但是三柱並沒有去接那糖塊，也不知他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就想抗拒木村。
老金見狀，二話不說，抓住三柱的手腕，將三柱的手拉扯到木村前邊。
木村將手中的一把糖塊塞給了三柱，又抬手摸了摸三柱的腦袋。
三柱一聲不吭，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他是真害怕了。
江大娘在人群中發出了哭叫聲：「你們……放開俺兒子……不就是……大洋嗎……俺給……俺給……還不行嗎……」
眼見江大娘就雙腿一軟，就要栽倒，二柱趕緊在一邊攙住了江大娘。
二柱對他爹說一聲：「爹，看住俺娘！」
說罷，就要衝出人群。
但是有人猛地一把將他拉扯住，二柱一愣神，是他爹江老財拉住了他。
江老財對二柱說的也是那句話：「二柱，看好你娘！」
接着，他走出人群，走向木村，此時此刻，他心裏只有怒火，已再無一丁點兒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