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故人西去

02 故人西去

這中年文士名叫潘策,原本是蔡州城裡的一個醫生,因為祖傳的jing湛醫術,曾將垂死的宋軍蔡州將領顧全忠救活,加之喜談兵事且有謀略,被顧全忠倚為心腹,雖然並未從軍,但顧全忠每遇大事,必會與其商議。

蒙古人起兵伐金,金國人盡失北方土地,卻數度將戰火燒到宋朝的疆土,想把從蒙古人那裡失去的從宋朝身上補償回來。顧全忠鎮守蔡州,數次擊退來犯的金兵,眼見局勢ri益惡化,心中憂慮不安,常與潘策談論禦敵之策,強國之法。

其後金兵又來攻城,顧全忠激烈士氣,想趁金兵久攻不克之時與金兵決戰,一舉將金兵擊潰,但他手下的將領杜從文卻貪生怕死,竟然背著他打開城門投降金兵,破城之ri,顧全忠力戰而死,潘策在亂軍之中,抱著他出生不到一月的兒子玉郎逃出蔡州。

待到戰亂平息,潘策返回城中尋找自己的家人,才知道全家十幾口人皆被杜從文殺死,潘策自知力不能敵,趁著杜從文領軍出征之時,將他三歲的女兒偷了出來,取名賤奴帶在身邊,此後每每想起當年的事情,便對賤奴一頓打罵,以解心頭之氣。

潘策一心想讓玉郎繼承父業,興宋抗金,因此給玉郎取名舊臣,從此後隱姓埋名,盡心撫養玉郎長大。後來無意中得知當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韓非遠晚年歸隱山林,並尋訪名醫治療一身的傷病,潘策貪圖他的蓋世武功,因此也在山中尋了一處地方隱居,並竭盡所能的醫治他。

韓非遠飽受病痛之苦,情願用一生所學換取潘策的妙手回chun,潘策本想讓玉郎拜韓非遠為師,但韓非遠卻只願傳授劍法,無意收徒,只是將無敵劍法的圖譜和練習內功的心法交給他。好在潘策也不在意師徒的名分,這些年他自己也練習韓非遠的劍法以及內功心法,然後在教給玉郎。

這一次來給韓非遠送葯,順便詢問一些練劍時的疑難之處,玉郎練劍不得要領,固然有偷懶的原因,但跟他這個師傅教不得法也不無關係。

沿著山路向上,快到正午時,幾人已走到林下的那片屋舍前,一個中年男子身穿孝服神情落寞的坐在門口的條凳上,屋舍的門窗上也貼著白sè的紙花,一個大大的『奠』字貼在門上,看那樣子,似乎是最近才貼上去的。遠處的樹林間,一個新起的墳塋顯得醒目異常,墳前沒有墓碑,一個和尚敲著法器,低聲誦念著。

舊臣不由得心中一涼,隱約感覺有些不妙,那中年男子是韓非遠唯一的徒弟鐵良用,既然他身穿孝服,多半是韓非遠已經不在了。

鐵良用看見潘策,站起身抱拳一禮,說道:「先生來了。」

潘策問道:「鐵兄,你這身穿戴……?」

鐵良用嘆息一聲,扭頭看著身後的墳塋,說道:「家師已於月前仙逝了。」

儘管已經有所預料,但潘策仍舊倍感失落,他一心想讓玉郎學會韓非遠的蓋世武功,但韓非遠卻病體虛弱,難以親自指點,這一次他採集多種藥物配製的藥丸,自信可以使韓非遠數年間再無病痛,正好可以親授玉郎武功,誰知道他耗盡心血配製的藥丸竟然全無用處,不由得掉下幾滴淚水,說道:「潘策來遲了,潘策來遲了。」

鐵良用看他落淚,只當他是為韓非遠的離世而哀傷,說道:「先生節哀,這些年幸的先生妙手,為家師減去許多的痛苦,……」

潘策突然問道:「去年入冬時我來看望前輩,曾留下藥丸,雖然不能治好前輩的病,但也可保前輩一冬無憂,眼下寒氣已退,為何前輩反而病至如此。」提起看病,思緒也清晰起來,說道:「前輩舊病發作,鐵兄何不來找我?」說到這最後一句,竟有些質問的意思。

潘策這些年給韓非遠看病,知道他每逢天冷時疾病必定發作,因此不管有無召喚,每至入冬天冷時,必定前來探望。平時倘若韓非遠發病,只要差人來告知,也必定星夜趕來,但這一次卻沒有人前來告知。

鐵良用說道:「先生的葯十分靈驗,家師服用后已無病痛之苦,只是家師久病難治,自知不過是拖延時ri罷了。他常與明鏡大師談論佛學,聽大師談起生老病死人生輪迴,後來便停止用藥,我屢次相勸,家師卻……。哎!」

潘策說道:「人病了自然要吃藥,就是三歲的小孩子也知道,這個禿驢不知勸人向善,反倒害人xing命,哼!」惡狠狠的瞪著那個在墳前誦經的和尚。

那和尚就是鐵良用所說的明鏡大師,韓非遠晚年,有感於一生殺孽太重,因此時常做些濟貧救難的事情,這個明鏡大師就是去年間他從山外救的一個落難之人。

鐵良用說道:「先生不要錯怪大師,這都是家師自己的意思,大師也曾勸家師用藥,但家師卻說,他一生殺孽太重,因此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先生的葯雖能消除病痛,卻無法讓人恢復年輕,死不過是早晚的事。」

「先生的藥丸效果非凡,家師每次服用,都覺得全身病痛立刻不見,如同年輕十歲一般,只是藥效一過,病痛反而更勝從前,臟腑抽搐,經脈顫動,如同被抽筋剔骨一般,渾身癱軟毫無力氣,只得不停的服藥,原先每ri只需兩丸藥即刻一ri無憂,現在一天則需要五丸藥。哎!家師一生好強,實在是不願xing命全維繫於一粒藥丸。」

說起藥丸的功效,潘策心中有愧,韓非遠從三十歲開始,挑戰天下武功高手,當年商家鏢局的鏢主商鎮南使得一手好刀法,更兼鐵掌剛猛無敵,據說能擊碎堅石,宋金交界之間常有綠林人物出沒,但憑著他的名頭,二十年間走鏢從未失手過。

韓非遠前去向商鎮南討教,但任憑他如何挑釁,商鎮南就是不肯出手,甚至當韓非遠把劍架在脖子上時也不肯出手,韓非遠無奈,只得扮作蒙面的劫匪,在商鎮南押鏢的途中與他交手,一番苦鬥,終於將商鎮南打成殘廢,但他自己也被商鎮南的一雙鐵掌震得心肺受損,經脈錯亂,好在他當時正值壯年,仗著身體強健,調息了半年才能再次提劍。

這些他年輕是落下的傷病,到了晚年已經無法控制,全仗著潘策的藥物才得以活命,這藥丸中有一味葯叫做神仙草,服食后可在短時間內激發人體內的真氣,不僅可以抵抗病痛,還可以使人感覺jing力充沛,其實就是透支人體內殘存的真氣。因此藥效一過,病痛反而更勝從前,一般的一生倘若知道神仙草的功效,非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用在病人身上,但潘策只想保住韓非遠的命,好讓他傳授玉郎武功,因此便在藥丸中加入神仙草的漿汁,讓他長期服用,至於ri后韓非遠病勢如何,到並不怎麼掛在心上。

只是他沒有想到,韓非遠的死竟然也與這神仙草有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韓非遠一死,自己又到哪裡去尋一個如此的高手傳授玉郎武功,當年的血海深仇又到何時才能了斷,想著,不由得仰天嘆息,悲戚的說道:「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呀!」

這句話說的真情流露,鐵良用只當他是傷心韓非遠的死,不由得大為感動,這裡居住著許多被韓非遠救助的落難之人,也不過是在韓非遠的墳前掉幾滴眼淚,之後就個尋個的樂子去了,感激之下,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說道:「這是家師一生的武學心得,家師感念先生的妙手之情,臨終時曾有交代,讓我將這些相贈與先生。」

潘策大喜過望,韓非遠雖然死了,但能得到他的武學心得,也算不枉費這許多年來自己的心血,也不推辭,急忙接在手中,臉上的悲戚一掃而空,迫不及待的打開冊子,認真的看來起來。但開頭的幾張卻不是劍譜,而是練氣之法。

「取鉛汞為二氣,指臟腑為五行,分心腎為坎離,以肺肝為龍虎,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他行醫多年,自然知道這是練氣的法訣,只是這法決與先前韓非遠傳授他的真氣運行之法似乎大為不同,不禁面露疑惑,問道:「這似乎是道家的修真之法。」

鐵良用說道:「家師隱居前,曾遇到一位神仙,那神仙自稱有五百歲,卻仍舊箭步如飛,jing神異常,家師與他談論三天三夜,受益非淺。後來自創化劍之法,常說倘若能有所成,天下將無人能敵,只是要練這化劍之法,先要修鍊導氣之術,這就是修鍊化劍之法的秘訣。」

潘策將信將疑,問道:「鐵兄可曾見前輩練習這化劍之法?」

鐵良用說道:「前些年我曾見家師練習此法,相隔五步,以氣為劍,可將蠟燭切斷,家師曾說,倘若練到最後,可在百步外取人xing命。」

潘策大為高興,他知道鐵良用是個忠厚之人,倘若他說親眼所見,那就必定是真的,連忙將冊子收在懷中,說道:「鐵兄是前輩的唯一高徒,可曾修鍊化劍之法?」

鐵良用搖搖頭,說道:「家師曾有意將此劍法傳授於我,只是我天生魯鈍,資質太差,家師的無敵劍法尚且學不好,如何能練習這樣jing妙的武功。」

潘策又往後翻看,韓非遠的這個冊子對化劍之法費筆甚多,並有多處註釋,足見他對這化劍之法的看重,只在最後才附上無敵劍法的圖譜及內功心法。這一趟收穫超出預期,不由得心滿意足,將冊子收入懷中,說道:「前輩如此高看潘策,讓潘策感激不盡。」

揮手招來玉郎和賤奴,將所攜帶的藥材以及配製好的藥丸盡數擺在韓非遠的墳前,領著玉郎跪在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說道:「前輩一生行俠仗義,濟貧助困,晚輩雖不能列於前輩門牆之下,但承蒙相授畢生武學,自當以前輩的俠義之舉為範例,倘若學有所成,必將行俠仗義,濟貧助困,不負前輩遺志。」

其實韓非遠一生醉心武學,所求的不過是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的名號,只是到了晚年有感於殺孽太重,才做幾件扶危助困的俠義之事,所求的不過是解脫罪孽。

只是這會誰也不會前來指責他的話,畢竟人死萬事皆休,就算是說幾句恭維的話,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會認真。

潘策將那些藥材以及配製好的藥丸在墳前燒掉,心中說道:「你雖然死了,但難保在yin間不會受到病痛之苦,我將這些藥材以及配製好的藥丸燒給你,也算對得起你的相贈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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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佛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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