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譜的筆試
快點！再快點！要遲到了！
胡紹輝正在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上二樓。
本來一切順利，可坐計程車時路上堵了一小時，即使他剛下車拔腿就跑，距離面試開始也僅剩一分鐘了。
他出門時沒看天氣，下了車才發現有暴雨，身子淋得透濕，特意準備的西裝也泡了湯。此時的他髮型凌亂，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路，跑得氣喘吁吁。他一把拉開玻璃門，不由分說地衝進了招待室。可腳還沒站定，卻聽到「哎喲」一聲叫喊，他撞倒了一個人。
是一個瘦弱的少女。
她躺在地上，用右手揉壓左肩，眉頭緊鎖。她穿着粉紅連衣裙，青色布鞋甩飛了一隻，露出白色的短襪，正嬌羞地縮著腿。
胡紹輝擦乾雙眼，這才看清來者。
她瀑布般的黑髮上別着一個hellokitty髮夾，淡黃的小臉像剛出爐的奶油蛋糕，可那櫻桃小嘴嘟起來就是一通亂罵：
「哪個砍腦的地撞了我？走路不看路，看鎚子啊！我今天好不容易化好妝全被你毀了，連包包都掉地上了，我怎麼遇到你果雜瘟神！你現在趕緊給我道歉賠不是，我要是原諒你我就信了你的邪！」
胡紹輝被這極具特色的四川罵給震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胡紹輝正準備上前扶起女孩，卻被女孩一把推開了。
女孩突然慌張地看向左側，在打落的皮包旁，有一塊碎掉的吊墜，一條斷裂的紅繩穿過玉孔。
「啊！玉佩碎了！」女孩惡狠狠地看向胡紹輝，語氣裏帶着哭腔，「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我戴了十幾年，被你搞碎了！你……」
當一個人真正悲傷時，嘴裏是不會帶髒字的。
她從最初的勃然大怒變得支支吾吾，最後用胳膊捂臉小聲抽泣。
這時候胡紹輝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在這狹窄的房間里，匯聚了十來個人，服裝各異——有頭扎浴巾，手纏繃帶，肌肉爆炸的東北大漢，也有身穿白衣黑裙武士服、腰戴佩劍的蒙眼男人；有牽着黑狗來遛彎的白髮老太太，也有滿頭燙髮棒卷、嘴上叼著香煙，時刻關注股市訊息的中年少婦；有手拿佛珠、一身青衣的小和尚，也有穿着英國劍橋藍色校服、手執玫瑰的貴族少年。
如果不是因為牆上寫着「覓靈招待處」幾個大字，胡紹輝還以為自己走進了某個拍戲場。在這些裝扮奇特的人群中，一身嚴肅西裝的他反倒惹人注目。
胡紹輝害怕被人盯着，只好揉了揉女孩的肩膀說：「先別哭了，我做的事情我會負責的。咱先別哭了好嗎？馬上就要面試了。」
可女孩突然拽住他的肩膀，大聲嘶吼道：「你賠我！我不要錢，你賠我玉佩！」
這下可麻煩了。胡紹輝最怕這種人，東西都沒了，又怎麼賠，這不是耍賴嗎？
正在這時，一串菩提子佛珠擋在胡紹輝和女孩中間。
「兩位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小哥顯然是無心之舉，且已道歉。若是貴重之物，可以在事後私下處理，我知道幾家金鑲玉的店鋪，可以讓這位小哥之後帶你去看看。現在面試將即，大夥都看着，稍安勿躁吧。」
說話的小和尚約莫一米七的身高，氣色豐潤，語態平和穩重，句句在理，圍觀者也頻頻點頭。
女孩這才擦乾眼淚，退回到靠牆的板凳坐下來，胡紹輝也尷尬地坐在角落。整個房間又安靜下來，直到甜美的廣播聲響起。
「親愛的面試者你們好，感謝您參加覓靈教育的面試。我是你們的引導人米蓓娜。在面試之前我想告訴你們，覓靈教育是一家專註於人才培養的上市公司，我們教導的不僅是初中高中生，更有本科碩士，甚至是博士生。我們的目的是讓人才更加優秀卓越，所以對於教師的選拔會更加嚴格。我們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標準，如果您覺得不滿意，可以隨時退出面試。相信大家來之前已經看了網上的相關評論，我很高興大家沒有被勸退，而是出現在這裏。這說明大家都對自己有一個清晰的定位。
本次考試將會分為三場。第一場筆試，第二場面試，第三場綜合面試，將會在三個小時內結束。下面請大家排成一隊，依次進入考場。」
在房間正中的牆壁上，那生鏽的鐵門突然解鎖了，朝外側打開。人們依次進入，胡紹輝也緊隨其後。
房間里沒有窗戶，對面牆壁上有一扇鐵門。正中心是一張大檀木圓盤桌，四周擺滿了板凳。頭頂的日光燈打得地板一片慘白。
「請各位隨意入座。坐好後由考官分發試卷。」
大家坐好后交頭接耳討論著，直到鐵門打開，一男一女拿着登記卡和試卷袋緩緩走來。兩人都是淡金色捲髮，女士穿着紫色裙子，男士帶着墨鏡，滿嘴的絡腮鬍。
起先胡紹輝沒注意，可仔細看才發現……
「咦？學姐？」
「啊？胡紹輝，你怎麼來了？」蘇瑤一臉懵逼地看着他。
「不是，髮捲人怎麼會是你啊？你不是去美國了嗎？」胡紹輝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這個說來話長，我是要去美國，但不是現在……總之你先考試吧，在這裏寫上名字。」蘇瑤指向記錄卡。胡紹輝只好籤下名字，也是這時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旁邊坐着的小和尚的名字：清塵。而那個剛剛碎了玉佩的女孩，叫做許語琴。
此時此刻，許語琴正默默地瞪了他一眼。他趕緊簽好，然後還給蘇瑤。
「又是一個你的仰慕者？」蘇瑤身邊的絡腮鬍男人笑着說，「Nice!VeryNice!」
「要你管！」蘇瑤錘了下那人的頭，把試卷袋遞給胡紹輝，繼續發下一個人。離開時，她小聲說了句「加油」。胡紹輝瞬間感覺信心百倍，氣勢高漲。
心中有女神，下筆如超人！
胡紹輝興緻沖沖地打開試卷袋，意氣風發地拿起筆，在看到試卷的一瞬間傻了眼。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這時廣播又響了：「請各位面試者注意，本次筆試流程正規，印刷絕無錯誤。考試時間為20分***20題，滿分為100分。但請注意，接下來每隔5分鐘，試卷的滿分會降低20分。交卷只需要把試卷放在桌面中心，先交卷者可以先進行第二輪面試，考試現在開始。」
考場先是鴉雀無聲，而後是嘩然一片。
「考試並沒有說不能討論！」有人指出了這一點，而後所有人似乎都開始交談起來，他們查看彼此的試卷，想要弄懂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的，沒有任何規定，但是……
胡紹輝又看了眼試卷，題干如下：
1.第一題的答案是（）
ABCD
2.第二題的答案是（）
ABCD
……
What？這連題目都沒有啊！就直接選ABCD是整什麼活？
就在胡紹輝發愣時，那個粉色裙子的女孩已經交卷。
「許語琴已經交卷。請您進入第二場面試。」
廣播又發聲了，這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們似乎全都懂了，大部分人照着許語琴的答案刷刷抄寫起來，少部分人則寫下了不同的答案。
胡紹輝的頭腦中翻江倒海。或許這場考試並沒有標準答案？而是考驗人的運氣？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或許這場考試是看紀律性？如果不給任何規則，是否能獨立完成試卷？亦或者是答案本身不重要，而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或者有某種熒光粉塗在了試卷上？
可能性太多了……
身邊又有人交卷了。怎麼辦？
就在他苦苦掙扎時，忽然想起了李宇軒說的話。
幾天前的夜裏，李宇軒給他透題，說是一位內部人員的經驗：一旦發現題目不會寫，就在試卷上寫下『SPA』三個字母，准有用。另外還留了一首短詩：
「無字無人無解卷，有感有聲有難題。
通靈納靈念動系，後世新生又一旗。」
最終胡紹輝聽到這個差點噴出來：SPA不是「水療院」的意思嗎？在他印象中等同於洗腳城，和考試有什麼關係？以及後面這首不明所以的詩到底在說啥？李宇軒說他也不懂，他只是轉發。
於是胡紹輝在頁眉上寫了大大的SPA，而後交了白卷。
監控室里，絡腮鬍的男人看着胡紹輝的舉動，讚歎出聲：「喲喲！真有勇氣啊，敢交白卷。But他是怎麼知道SPA的？」
坐在旁邊的蘇瑤也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他來錯了，這地方不是他該來的。雖然……我早就明白我阻止不了這些，就在前天我清理塔羅牌的時候，發現命運之輪那張牌丟了，夾在書里了。而我把書送給了他。」她嘆了口氣，繼續說：「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喲！你竟然也會多愁善感？」
「不行嗎？」蘇瑤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男人流出兩行鼻血，豎起大拇指。
胡紹輝來到了走進鐵門，向內是一條狹窄的甬道，每走幾步，就能在左右兩邊看到開口，分別對應着一扇門。每一扇門前都掛着標牌，上面畫着不同的動物，有眼鏡蛇、海象、白兔、大熊貓等等。他不知道自己要打開哪扇門。
直到他看到了一扇門上畫着一隻青面獠牙的龍。
他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