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陵

張道陵

青壺王朝位於一座巨大的島嶼之上,島嶼終年雲霧繚繞,看不清其全貌。曾有文史資料記載,島嶼形似酒壺,地表被大面積的植被覆蓋,故而得名青壺。王朝建立之時也是以此命名,之後便不曾易名。

王朝有八聖地,被百褶崖一分為二。高原之上有天瀾學院、鹿台閣、卡納克神廟和棱堡石橋;高原之下有亞特蘭蒂斯、百幕島、冥河聖殿和記憶之宮,八聖地各司其職,支撐起青壺王朝的正常運轉。之前褒姒所說的朝雲蜃市,便是指的八聖地中的鹿台閣。

瑞恩這幾日身體好轉后,便坐在車轍上當起了馬車夫。面對小珺查戶口的對話,他始終保持着警惕,回答保持着一貫的簡潔的語言風格。

小嬰兒名叫薩提亞,寓意森林之王。小珺被薩提亞折磨的不輕,於是絲毫沒有侍女自覺的她,很快就把薩提亞丟給了自家小姐,自己則整天和老比爾鬧得不可開交。

就這樣又過去兩三日,在傍晚人困馬乏的時候,瑞恩捕捉到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聲響。他停下馬車抬起手,不自覺地做了一個手勢。人馬護衛們看見之後,立即停下腳步,收縮到了馬車的四周。小珺和老比爾見狀,似乎也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乖巧地躲入馬車之中。一時間四下靜得可怕,只聽見蟲吟綿綿、蛙聲陣陣。

馬車之中,褒姒也不發話,瑞恩這才意識到不對。自己一時緊張,方才習慣性做的手勢,並不是普通的指揮動作,實際上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些個人馬護衛竟然全都識得此手勢,未有半分遲疑,顯然並不只是護衛那麼簡單。馬車初停時,褒姒也並未發問,就好像早就知曉有此一遭,想必已經確認來人就是沖着褒姒等人去的。瑞恩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賊船,虧得剛才還以為是來追自己的追兵,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群人嚴陣以待,只聽得四周越來越靜,蛙聲蟲鳴越來越少,最後竟全都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由遠及近的破空之聲,定睛一看,一顆馬車般大小的「黃豆」轉瞬而至。

「散開!」瑞恩高聲喊道,立馬返身入馬車之中一撈,想將褒姒等人抄起逃走。人馬護衛們也應聲而動。

可就在瑞恩等人準備跳下馬車時,那巨型黃豆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竟當空炸了開來,瑞恩等人立馬又退回了馬車。外面的人馬護衛就沒那麼好運了,原來那巨型黃豆炸開之後,彈出了密密麻麻的正常大小的黃豆,離得近的人馬護衛直接被打成了篩子,死狀奇慘。其餘人馬護衛離得稍遠一些,卻更不好受,這下正躺在地上慘叫。腿腳打折的算好的,有的眼睛被打瞎,只留下一個血窟窿,有的被打到肚子,腸子流了一地。

瑞恩檢查車內幾人並無大礙后,探身出馬車,卻只看見這樣一幅人間煉獄圖。當下心生怒意,這敵人還未露臉,自己就險些又魂歸冥河。

就在這時,之前「商隊」中的那些奴隸又圍着馬車結起了陣,那一箱箱的貨物中竟暗藏兵器!瑞恩心中暗驚,原來這些人都不是真的奴隸,全是這馬車中人的護衛,他一驚這褒姒究竟是何身份,二驚這敵人究竟何方神聖,竟需要這麼多護衛。

只見樹影中走出來一個身影,頭頂髮髻手執拂塵,青色的道袍隨風而動,竟是一個長髯的東方道士。道士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又重新回到馬車上,說道:「不下車來聊聊嗎,我可找了你兩百年了。」

「我雖不善戰,可要走誰能留下我,

就憑你這個牛鼻子老道?」褒姒微微一嘆,眼神穿過車簾望向那道士。

「哈哈哈,不是我張某人吹牛,降妖伏魔我稱第二,那便沒人敢做第一。」

「我不是妖,你不必降我的,」褒姒微微蹙眉,「你若是要找我聊天,他日到鹿台閣上…」

「唉!不必他日,我覺得今日就是黃道吉日。」老道士見褒姒的護衛們已經圍了上來,隨即大喝一聲:「撒豆成兵!」

方才那些從天而降砸進地里的一粒粒黃豆,紛紛破土而出,化作一個個半人高的金甲武士。那些護衛一時不查,眨眼之間就被砍翻了小半,剩下的反應的快,迅速與金甲小豆兵混戰在一起。奈何之前已經消滅了護衛的小豆兵也重新尋找目標,如蝗蟲過境一般一擁而上,護衛們不一會兒便被豆海淹沒了。

不消一會兒,這些小豆兵似乎法力耗盡,頃刻間煙消雲散了去,竟是絲毫存在過的痕迹也沒留下。只看躺在地上的護衛,似是也沒幾個活口了。

褒姒神色凝重,卻是一言不發,可身旁的小珺到底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兒,當下就對着那牛鼻子老道大怒道:「你這小老兒好不識趣,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你自己殺戮成性,與我家小姐何干,偏偏要要把我家小姐賴成妖魔。你們男人都一個德性,自己有毛病就會賴在女子頭上。」

「你小娃娃說的么話,我老頭子為么聽不懂?」老道士一愣。

「那你為何一直追着我家小姐不放?」小珺不依不饒道:「哦……那你就是垂涎我家小姐的美色!」

老道士氣笑,卻是不與小珺還嘴,而是對褒姒道:「褒姒,我也不與你為難,你只需將那武丁書交予我,我張道陵便放你一條生路。那畢竟是我老祖張良的物什,也算是物歸原主不是?」

「這武丁書怎麼就是張良的東西了,早在張良出生前,它便為周王室所藏。我怎麼說也曾經是幽王的王后,你不若把你那部分武丁書交給我,這才是真正的物歸原主吧。」褒姒反駁道。

「那就是沒得談咯,我張道陵只好以德服人了。」老道士說罷,提起拂塵一擺,頓時風沙四起,將眾人圍在一起。

畫地為牢!

瑞恩見勢不妙,雙眼剎那間透出血紅的光芒。他仰天一聲長嘯,一輪圓月當空而起,一時間,夕陽尚未落下,日月同天的景象好不妖異。

只見銀灰色的毛髮從皮膚中快速地生長出來,瑞恩四肢一陣鼓盪,手腳都變成了利爪,關節也發生著變化,整個人高大粗壯了一圈。獠牙從他口中長出,鼻子和嘴向前伸長,耳朵則長出絨毛豎了起來,整個人彷彿一隻直立的巨狼。

這是阿努比斯的狼人血脈能力,能讓身體的抗性增強,同時增強與銀月露娜的聯繫,使得心智變得嗜血卻又冷靜。

他等待着,等待着突圍的機會。

褒姒也是心急如焚,臉上卻毫無波瀾,她輕輕閉上眼睛,平靜了一下心情。突然她猛地睜開雙眼,九條巨尾從裙擺中鑽出,有如一隻猙獰的怪爪。

「神仙索!」老道士拂塵又是一擺,一條繩子從他衣袖裏鑽出,與一條巨尾糾纏在一起。

不一會兒,繩子便纏住巨尾,緊接着第二條,第三條……九條巨尾的頭瞬間被捆在了一起。

老道士就要再揮拂塵,褒姒只得把巨尾一縮,團在一起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住。

老道士嗤笑一聲,拂塵輕輕一點,顫顫巍巍地邁出一步。一步落下,老道士的身影有如離弦之箭——百步穿楊。

他輕而易舉便突入巨尾的防護圈,卻見褒姒立在其中對他微微一笑,頓覺心神大顫,心知自己中了小狐狸的計。

這便是褒姒的成名技——百媚生。

短短兩三秒的時間,當老道士回過神來,瑞恩已經將包圍眾人的風沙強行撕開了一個口子。

「快走!」他大聲嘶吼著,然而聲音卻被風沙掩埋。

不過比爾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將那裹在身上的老舊毯子兜頭一罩,整個人往地上一撲,化作一隻棕毛巨熊。

小珺抱着薩提亞,騎在了巨熊比爾的背上。薩提亞彷彿明白了什麼,竟一下子乖巧了起來顫巍巍地縮在小珺的懷裏。

「熊瞎子,左邊!」風沙的簌簌聲中,小珺的喊聲漸行漸遠。

瑞恩望向三人逃出包圍圈的方向,彷彿能望穿眼前的風沙。他嘴角泛起笑意,轉身朝褒姒和老道士的戰場奔去。

……

化作巨熊的比爾馱著小珺二人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聞四周風沙聲漸息,兩旁樹影飛快倒退。熊皮人的視力本就不佳,素有「熊瞎子」之稱,如今天色漸暗,比爾不免開始焦躁起來。

他背上的小珺只看得一顆熊頭搖搖晃晃,便知他迷了方向。舉目四望,只見怪木嶙峋、山重水複,與剛衝出來時一般無二。這莫不是老道士早已佈下的陣法?她趕緊讓比爾靠到路旁,在一棵歪脖子的怪木上刻下痕迹。

三人再度啟程,不一會兒就又看到了歪脖子樹。小珺心下一驚,趕緊指揮比爾再靠過去,只看得那歪脖子樹上並無刻痕。她這才放下心來,雖然仍覺得萬分詭異,怎麼會有那麼多相似的樹木,但只歸結到自己疑神疑鬼。

正當她打算讓比爾再度啟程的時候,突然感到懷裏的薩提亞掙扎了起來,不免氣上心來:「小東西別亂動,再動我就把你扔了。」

薩提亞確是不吃這一套,直接打出一套組合拳,對小珺連抓帶咬,用着嬰兒語彷彿示威一般,大概是在說,你要真對我有辦法,前幾天怎麼奈何不了我?小珺見狀更是又羞又怒,當即把薩提亞從懷裏掏了出來,舉過頭頂作勢欲扔。-

就在這時,薩提亞雙眼中紫光一閃而過,張牙舞爪的小手如有神助,一下子拍在了小珺的眉心。可憐的小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如被醍醐灌頂一般,四周那些重複的怪木瞬間如煙消散。回首看去,老道士和自家小姐就盤膝坐在不遠處,護衛們躺倒一地,並無之前那血淋淋的景象。這時她哪裏還能不知道,從始至終,他們所有人都在老道士製造的夢境當中,而自家小姐此時正在和老道士鬥法呢。這麼想着,她不由得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薩提亞彷彿因掙扎耗盡了力氣,揉着眼睛一副困頓欲睡的模樣。小珺趕緊將他又抱回了懷裏,在薩提亞額頭上親了一口,自言自語道:「記你一功。」

此時的比爾似乎還未從夢境裏走出來,仍舊自顧自的兜著圈子。小珺無奈,只好抱着薩提亞翻身下來。她使勁搖晃着老熊,見比爾無動於衷,只得放棄喚醒他的念頭,於是轉身檢查起一眾護衛。一趟檢查下來,小珺更是心悸,這些護衛只有少部分昏迷了過去,大部分確是在夢境中被活生生嚇死了。

她趕緊又走到自家小姐身邊,見自家小姐脈搏呼吸平穩,並無生命之危,這才放心下來。低頭一看,剛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只見薩提亞不知何時又恢復了精神,正趴在自家小姐的懷裏拱來拱去。於是又趕緊將薩提亞提溜出來,生怕他打擾自家小姐鬥法。

小珺不知道的是,在薩提亞的腦海里,褒姒的一縷分魂輕撫羅裙,蹲在薩提亞面前,青蔥玉指豎在朱唇前,並輕輕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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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血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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