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淚 10
唔……竟是這樣……
「那皇帝真是壞，還有那個蘇姑姑，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人類可真可怕！」青鸞在一旁嘰嘰喳喳，氣不過的評論道。
我不禁有些惋惜，同時又替何千黎覺得不值得。但仔細一想，發覺事有蹊蹺。
自始自終都形跡可疑的蘇姑姑，帝王上朝前的神情彷彿知曉要永別一般的依戀與決絕，無法解釋的夢境，以及本該出現在朝堂上卻出現在後宮綠蔭小道的帝王……
疑點太多，我好像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但我知道，解開謎底，還是應該回到事發地點去找尋真相。
「喂，洛，你不會是傻了吧。」青鸞戳戳我，有些高傲的問道。
「你去看看菡萏蓮池中有沒有螃蟹，幫我帶過來。」
「每次都讓我給你打下手，哼。」青鸞不滿的吐槽著，然後拍拍翅膀去了。
不多時，青鸞帶回來一隻螃蟹。我讓青鸞先照顧著何千黎，自己則跟著螃蟹回到了何千黎來時的皇宮。螃蟹帶著我進入了皇宮，而後便按照我的意思去找了小雲。
我獨自一人漫步在宮殿中，一邊思考問題，一邊又算了算時間。
在仙界，沒有時間一說，再加上各個空間的不同，所以我來到人間的不同空間，人間所處的時代也不同。但若是不小心入錯了空間，可能就是幾個世紀的時間跨度了。
既然螃蟹是這個時空的人，那由他帶我來應該是極為妥當的。而距離何千黎到我這裡的時間，以及螃蟹所告訴我的時間，人間也不過是過了幾天，時間相差也尚可接受。
我正在入迷的計算著，卻聽到前方亂糟糟的一片，不知發生了什麼。
好奇心使然，我湊上前去看了看。
「天吶，陛下竟然被關在柴房裡了！那前幾天死去的那個是誰？」
「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且不管那個人是誰了，但是這個人明顯一看就是我們的皇上呀！」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到底誰才是皇帝？」
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請了太後過來。太后在看到被綁起來，塞著嘴的唐逸慶，一下子就撲了上去，然後抽泣著說：「我的兒啊，母后還以為你……」
而後回頭對宮人們說：「還不快幫陛下鬆綁，連皇帝都認不得了，你們這群狗奴才。」
一時間，眾人紛紛湧上去幫皇上鬆綁。
皇上不知道被關了幾日，人看上去也消瘦不少。那麼顯然，他對外面所發生的事情，不知一事。
我悄悄地跟著他尋到了帝宮。如果這個是真皇帝，那麼他是被關起來的，下達命令的也就不會是他。一些疑惑可以解釋了，可那個假扮他的人到底是誰？
一時間，疑惑不僅沒有變少，反而更多了。
皇上回了宮殿，而我則悄悄跟著他潛入了宮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仔細觀察他。
這皇上也不是個傻子，剛脫了險就召來侍衛詢問最近宮中的狀況。當聽到何千黎是人魚，被蘇姑姑和假皇帝奪了心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連侍衛接下來說的話也沒能聽清。
從侍衛離開，到月上樹梢，他仍靜靜的坐在床前，眼眸低垂，在幽暗的燭光的襯托下神色格外落寞。
我想了想，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換了何千黎的聲音。不見身影，只聞其聲。
「逸慶，是你嗎？這是真的你嗎？」
「千黎，你在哪兒？」他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沒能保護好自己心愛之人的愧疚。
「陛下，千黎已經不存在了，我不過是她的一縷執念罷了。但在執念消逝之前，我只想問你，你可曾愛過我？」
「千黎，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後宮佳麗三千，可我都不曾愛過。弱水三千，我只取你這一瓢飲！」
「那陛下，你可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我被邪仙一伙人控制了，我並不了解他們的情況，只知道他們法力強大，其中有人能化成我的模樣去欺騙你……」
「那，這幾個月的時間，究竟是你，還是那個人？」
「從最初的撞見你，到和你成親，以及這段時間陪在你身邊的人，都是我。但蘇姑姑控制我的時間，就在你入宮后不久吧……或許，她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故意而為之，又或許，我本就不該提到想要娶你這件事，讓你牽扯到這件事中……」
「那天，蘇姑姑找上我，說是你有事找我，我便聽信了她，然後便被她騙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她威脅我讓我聽從他們的計劃，不然就殺掉你……」
「他們抓住我的軟肋了，我向她妥協了，她又找來一個能幻化成我模樣的人並告訴我說，如果我敢不聽從，他們屆時就會用調包計，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而你，還可能會被玷污……所以那些日子，每次離開你時，我都要仔細地看一遍你，生怕去了就回不來了，我一直以為他們想要的是我的皇位，可沒想到……」
「所以，你是在幾天前，也就是何千黎被抓的時候，你才被他們完全調包的嗎？」我換回了自己的聲音。
「嗯，準確的說，除了夜裡回寢宮的是我以及每天清晨與她分別的是我之外，其餘的都不是我。每次離了寢宮我便被關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直到晚上才能回去……而千黎被抓的那些天，我都被關禁閉了……」
「那全國上下傳的沸沸揚揚的抓人魚，取人魚心，又是誰的命令？」
「還有這等事？他們明明答應我這件事情與她無關，會放過她的！」年輕的帝王狠狠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而後無力垂下。
「……我不知道，或許是那個替身吧，我已經兩三個月沒有理過朝政了，每次上朝，都是那個替身去的……」
「……」
「那你又是誰？」唐逸慶有些警覺的問著。
「我，是來替她尋找真相的。」
「那她？還好嗎？」
「剛剛她的執念已經消散了，你說呢？」我玩性大發，索性嚇唬嚇唬他。
唐逸慶懊惱的錘著自己，只是一遍遍說著，「我好沒用……」
一向堅毅如他，颯爽如他，竟然在默默的流淚！
我……不該這麼欺騙他的……
「其實也未嘗沒有解決方法。只是，你願意付出代價嗎？」
「我願意，如果她不在世上了，那我也決不苟活於世！」他聲音雖有些更咽，但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但這個過程會有些艱辛，可能還會有些痛苦，你確定嗎？真的願意來嗎？」
「嗯，不管多難，我都會克服。」
「好！那從現在起，你已經不再是這個國家的帝王了，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放下你的一切，然後跟我走吧。」
我微微一抿嘴，然後現了身。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跟著我離開了皇宮。
當我們回到流雲閣的時候，小雲已經在照顧何千黎了，人魚心被她放在桌子上，閃著光芒。
當我帶著唐逸慶進屋的時候，小雲不禁嚇了一跳，她警戒地說：「他怎麼又活了？我不是把他殺掉了嗎？」
我只得細細給她講解這其中錯綜複雜的事情，小雲對唐逸慶也放下了戒備的目光。看到大家能和睦相處了，我們才一起看向何千黎。
可她卻像是失去記憶一般，對我們三個都是一片陌生。她看向我們的目光里，有好奇、疑惑，還有陌生。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小雲，「她這是怎麼了？你又對她做什麼了？」
這個調皮大膽的丫頭，我只能先想到是她做的了。
「我什麼也沒幹，我冤枉呀！我過來的時候千黎姐姐就是這樣子了，我還安撫她好久呢。」
那這是……
「我知道我知道。」青鸞在一旁爭著說。
「哦？那你說說看。」
「她這是禁忌反噬的結果之一——失憶。」
「哦？是嗎？那你又是怎麼知道？」
「當時在那一頁書上寫的，在那些大字下面的小字里，你沒有看清楚，但是我看到了！就是失憶！每隔半年便會失憶一次。」
「當人魚一族失去了人魚心之後，在遭受禁忌反噬的同時，她們還會陷入一次次的失憶，與重新開始，直至生命的盡頭。」
「那，人魚心我拿回來了！還有用嗎？」小雲插嘴道。
「沒什麼大用，人魚心離開了本體，也就只是一塊石頭了，也不可能再放回去了，不過倒是能磨成粉讓她服下，消除禁忌反噬的疼痛。」青鸞回答道。
這……事發突然，還真有些意料之外……
我定了定神，然後對唐逸慶說：
「看來，還不是一般的艱難呢……」
「無妨，我意已決，請讓我帶她走吧。」
「但你沒看到她對我們都很戒備嗎？你怎麼帶她走？」
「她不會忘記我的，我試試看。」
「誒……別急啊……小心嚇著她……」我在他身後輕輕的喊著。
唐逸慶一臉溫柔的走向何千黎，他記得這是何千黎曾對他說的，她說：「第一次遇見你時，你那麼嚴肅，都要嚇死我了，以後不許對我綳著臉哦！」
他含著笑，張開手臂，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向榻上的人走近。
何千黎在看到唐逸慶走來時竟瞬間放下戒備，直接撲向一個柔軟又堅毅的懷抱。
「我就說她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唐逸慶沖我們笑笑，然後抱著樹袋熊一樣的何千黎走出了屋門。
小雲也緊跟其後離開了流雲閣。
流雲閣又回到寂寥無人的模樣，所以，這，算是結束了？
不對！她是不是又偷吃了我許多零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