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禍不單行（下）

章瀟欽說要回家，其實也只回了兩天。回來的時候，他還帶了十萬的周轉資金。

「這是十萬。」章瀟欽把一沓現金放在了蘇溪面前。

蘇溪拿著看了看，其中一沓裡面似乎薄了將近一半，「確定是十萬？這沓明顯少了很多。」

「是這樣，我是找別人借的錢，人家借我的時候，已經把第一個月的利息拿了。」章瀟欽面色自然地說道。

蘇溪聽了這話，便把最薄的那沓前拆掉數了起來，數完的時候，臉色已經鐵青了，「只有五千！意思是這十萬塊錢，一個月的利息要五千？」

「是啊！」章瀟欽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你有沒有學過數學！長沒長腦子！這麼高的利息！」蘇溪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結果，「這點錢需要借高利貸嗎？」

「高利貸？不是吧？是我朋友介紹的朋友借給我的，怎麼可能是高利貸？」章瀟欽笑著問蘇溪。

「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你不會算嗎？」蘇溪徹底無語了，她此刻更加後悔一起出來創業這件事。

「我算了呀，一個月也就百分之五的利息。」章瀟欽滿臉地無辜。

「你還覺得低是不是？」蘇溪簡直不敢相信他這般說話。

「我覺得還好。」章瀟欽面不改色地說道，他是真不了解借貸利率，想來朋友肯定不會騙自己。

「為什麼都不和我商量一下？」蘇溪不敢相信這個問題又發生了。

「我說過我來解決的。」章瀟欽也有些無奈。

「你就是這樣解決的？」蘇溪無力地說道。

「蘇溪，你能不能別這個樣子？搞得我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章瀟欽也開始有些惱了，他覺得自己一直在為公司努力，這次借的錢也是找了朋友介紹才能借到的，哪怕利息高一點，也不該遭到這樣的質疑。

「怎麼？你覺得你做得很好，是不是？」蘇溪無法相信平時十分溫和的章瀟欽竟然這樣說話。

「我沒覺得我做的有問題，本來現在公司就缺這些錢，我借來了。」章瀟欽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把錢拿回去。十萬塊都要借高利貸，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蘇溪板著臉說道。

「利息都被扣掉了，還回去也沒有意思。不如就先用著。」章瀟欽有些無所謂地說道。

蘇溪看著章瀟欽一副自己都對的嘴臉摔門就出去了，這筆錢自然先拿了用著。

又過了兩個月，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學生的成績都不理想，基本沒有什麼進步，甚至還有不少退步的。雖然說提倡素質教育，但是大部分送來補課的學生和家長看重的還是成績，於是，成績出來之後，沒有進步但是還有剩餘課時的學生有將近一半都來辦理了退費。

「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蘇溪看著章瀟欽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章瀟欽也是有些不解。

「當初，我們談好了我們各自負責的部分。我負責的前端銷售，開學兩周就給你教研部的老師招滿了學生，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你可知道，這麼差的成績，我們接下來的招生會有多難？沒有新生報名，沒有收入，公司資金將陷入惡性循環！」蘇溪忍無可忍了，她覺得這個道理是顯而易見的。

「我也不想這樣……我哪兒知道成績會這樣……」章瀟欽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覺得提了工資，員工們就該自發努力，結果卻並不是這樣，原因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就你這樣，當初還好意思讓我辭職和你一起創業！」蘇溪真是悔不當初，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是這麼不負責任，她也後悔自己的莽撞。

「我也沒有接觸過教研，所以，做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慢慢來嘛，你別著急。」章瀟欽期待地看著蘇溪，在他看來，這不是多大的問題。

「慢慢來？你可知道，這個行業和其他行業不同！我們要是一家餐廳，這頓沒有做好，客人吃了頂多覺得不合胃口，以後不來就是了，對他們沒有多少影響，我們也還可以下頓改進。但是，學生的學習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容不得這樣糟蹋！我們有時間改，學生沒有。」蘇溪覺得他這樣輕鬆的樣子看起來實在討厭。

「那你說怎麼辦吧？」章瀟欽妥協了，畢竟現在實實在在的問題擺在眼前。

「你自己想，老師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怎麼教學質量下降這麼多。明明報酬提高了這麼多，教學質量卻下降這麼多，究竟是為什麼？找到問題之後，再來和我溝通。」蘇溪越看他越氣，說完便出去了。

後來，章瀟欽和蘇溪都思考問題出現的原因，可是，還來不及解決，就面臨教研部的辭職問題——薪酬體系重點考核學生成績，成績差的罰款有些重，老師們覺得接受不了。章瀟欽的意思是，可以留下幾個，畢竟有幾個工作態度還不錯，他們的就不罰了。其他的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可是，蘇溪覺得既然規則在這裡，就都得遵守，同樣的成績不好，一個罰一個不罰，這肯定說不過去。章瀟欽想了想，覺得這也對，便同意了蘇溪的想法。最終，教研部只剩下了四個人。

過年後雖說是招聘高峰，可不知怎麼回事，卻基本沒有人來應聘，甚至投簡歷的人都沒有。後來的幾個月，公司變得十分被動，因為老師不足，前端也不敢大力招生，於是，維持整個公司運轉的現金流再次出現了問題。不得已，蘇溪只能找銀行貸了點款，以蘇溪自己的名義。蘇溪本來打算找自己媽媽借的，但是想到之前給媽媽借的都還沒有還，便開不了口，最後只能找了銀行。

一轉眼，已經五月底了，這將近半年的時間，公司一直在虧損，蘇溪看著賬目，一臉疲憊。直到這時候，她才承認，創業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尤其在自己不懂核心業務的時候。

此時，梁心婚禮的酒店和時間都已經訂了，蘇溪看著婚紗照里滿臉幸福的梁心，終於露出久違地微笑。

梁心的婚禮在一個花園酒店舉行，到場的親戚朋友很多，辦得熱熱鬧鬧。蘇溪看著梁心嬌羞地看著新郎說著「我願意」時，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她祈禱他們之間是有愛的。這時候，她想到了自己，自己和章瀟欽這段關係，原本只是打算試試看，也談不上多喜歡，結果因為答應了一起創業，現在要脫身也不容易，想到這裡，蘇溪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深深嘆了口氣。她原來只覺得，婚姻要是經營不善，會很難脫身。此刻卻發現，公司也是如此，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連戀愛的脫身也是這麼複雜。看來，對於普通人來說，凡是有了經濟糾纏的關係，大概都不易脫身吧！

暑假又到了，這一年的暑假，公司花了大價錢做推廣和招聘，雖然最終人是招到了，學生也招到了，但是，還完每月的貸款就所剩無幾，蘇溪壓力越來越大。

這天蘇溪回了一趟家，她想找媽媽好好聊聊這件事。

「情況就是這樣，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哎……」蘇溪把公司現在的情況和媽媽說了，想著媽媽雖然之前因為爸爸的事而情緒波動大，說話也難聽，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媽媽，始終還是向著自己的。

「哎……你當初找銀行貸款的時候，怎麼不和我說？現在，貸款都在你的名下，你要是不想做了，拿什麼還貸款？章瀟欽呢？他不還嗎？」蘇溪媽媽聽了蘇溪的話，十分著急。

「還，現在不是在一起努力還嗎？我也沒有想好如果不做了拿什麼還……大概去找份工作吧，兩個人都工作的話，每個月的工資拿出來還貸款也還得了。」蘇溪想了想說道。

「你們公司如果不還貸，是在賺錢還是虧錢？」蘇溪媽媽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不還貸款的話，暑假之前是虧著的，暑假開始之後就是賺了的。」蘇溪很清楚賬目問題。

「我覺得你們還是繼續做吧，畢竟你做這行也幾年了。既然開始賺了，後面應該會好的。要放棄，等把貸款還完再放棄吧。」蘇溪媽媽拉著蘇溪的手說道。

蘇溪想了想，覺得媽媽說的也對，現在放棄的話，是有些可惜，畢竟，公司還是賺著錢的，只是錢要用來還款。再說，如果真像媽媽說的，貸款目前是在自己的名下，如果不一起做了，章瀟欽就跑了，自己一個人難以還這麼多錢，這不是很虧？

蘇溪從家裡回來之後，章瀟欽再次提到自己的父母想見見蘇溪，蘇溪便答應了。

來到章瀟欽家裡，他父母還是十分熱情，招呼著蘇溪吃水果，讓蘇溪就當自己家一樣，蘇溪也只能硬著頭皮笑著應付著。後來，晚飯時間到了，蘇溪吃了晚飯才走的。

總體來說，蘇溪覺得那天的晚飯吃得比較值。章瀟欽的父母果真提到了結婚的事，這也是蘇溪預料中的問題，蘇溪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理由是公司目前欠款不少，不宜結婚。章瀟欽的父母在過程中，也一直說，是啊，讓你一個女孩子背上那麼多貸款，實在是不好意思，可是，他們除了表示不好意思之外，沒有任何錶示，甚至眼神里對自己兒子沒有背上多少貸款而表示讚許！甚至還說：「別擔心！壓力別太大！我們章瀟欽不是也在幫你還嗎？」蘇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這可是兩個人一起創業，貸款也理應兩個人一起還，自己好心去貸款，怎麼好像變成自己一個人的債一樣？

這讓蘇溪看清了一點，還完貸款之後，這家人堅決不再接觸——不能讓他們表面上的客氣熱情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蘇溪回到公司的時候，心裡還想著這事，她實在是覺得有些累，便找梁心聊了聊。

「蘇溪，怎麼了？是不是想我了？」梁心接了電話開心地問道。

「是啊！新婚的感覺怎麼樣？」蘇溪笑著問道。

「還行吧，就是過日子嘛。我辭職了，準備要孩子了。」梁心坦誠地和蘇溪說道。

「這確實是件重要的事，但是，你不工作的話，會不會太無聊了？」蘇溪想著成天呆在家裡，要是自己肯定受不了。

「我們都想要寶寶，我老公和婆婆的意思都是讓我辭職好好備孕，說是家裡好幾套房出租，老公也有工作，不缺我一個月這幾千塊錢，還不如生個健康的寶寶好。我想想也是，何況我也很想要一個寶寶。」梁心滿心歡喜地說道，聲音里都是幸福，蘇溪聽了很為她開心。

「那既然已經辭職了，就安安心心地準備吧，該去醫院的得去。我雖然沒有經驗，但是，看網上都說是要檢查的。」蘇溪有些不放心。

「這個你就別操心了，我看了好多這方面的書，沒問題的。」梁心自信滿滿地說道。

「這就好！我覺得你結婚之後似乎長大了很多。」蘇溪真心地說道。

「這不叫長大，這叫成熟。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梁心糾正了蘇溪的話，語氣里滿是幸福，這一點還是有些令蘇溪意外，但是也令蘇溪欣慰。

「好吧……我覺得是一個意思。其實，在我心裡，我們都還是小孩。沒想到，你就要做媽媽了。」蘇溪有些可惜地說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可惜。

「是啊！我都要做媽媽了，你怎麼樣？和男朋友準備結婚了嗎？」梁心說了說自己，也開始關心蘇溪。

「我啊！不打算結。」蘇溪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啊？男朋友不好？」梁心關切道。

蘇溪覺得背後說別人壞話總是不好的，「也不是，主要是我覺得自己還小，還不想結婚。」

「其實，我覺得你不用想那麼多，我覺得結婚這段時間還是不錯的，多了一些家人，很好啊！」梁心安慰道。

「你幸福就好，我大概不需要那麼多家人。算了，不說了，我還有點事。」蘇溪聽著梁心那麼幸福，不想打擾她。

「你也要幸福！」梁心說完才掛了電話，她想到快要有一個寶寶了，心裡滿是歡喜。

這邊蘇溪掛了電話之後，卻把自己鎖在辦公室。她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上，順便也撐著自己的頭，閉上雙眼，似乎世界就不在眼前了……

後來的幾個月里，蘇溪一直在還貸款，工作之餘基本不搭理章瀟欽，章瀟欽向蘇溪示好，蘇溪也基本不理會，漸漸地，章瀟欽也不再示好，休息時間都在打遊戲。

梁心備孕很順利，第二個月就懷上了。當梁心和蘇溪分享的時候，蘇溪也是真心替梁心高興，卻沒有想到除了這一個喜訊，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喜事——當然了，這件事，至少在林沐看來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