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舌戰群將

一個時辰之後，主帥軍帳中，顧趙京和其他主將列坐其次，但上首的位子空著。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主將薛南先沉不住氣了，他站起來，將矛頭對準顧趙京：「副帥，軍師為什麼還不到，難道我們要一直在這裡乾等著嗎？」

被俘虜的薛將軍薛北是薛南的親大哥，救人心切，倒也可以理解，所以，顧趙京只是震懾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加阻攔。

有了薛南的先例，其他將軍也紛紛開口抱怨起來。一個頭頂插著紅色羽毛的將軍冷笑一聲：「本來軍師就來路不明，如今屢戰屢敗，更有主將被俘，誰知道是不是嚇得不敢出來了，說不定早就跑路了。」

「洪熙！」顧趙京沒想到主將中也有人持這樣的觀點，心中的火再次燃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軍師乃是侯爺請回來的，你這樣就是對侯爺大不敬。」

洪熙絲毫沒有因為顧趙京的怒火而閉嘴，反而來了勁兒：「侯爺至今生死未卜，僅憑一枚私印也不能完全說明他就是侯爺的人，說不定就是他挾持了侯爺，盜取侯爺的私印在我軍中胡作非為，就是為了和敵人裡應外合。」

洪熙的話就像一根刺扎在眾人的心中，的確鎮北侯的失蹤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心病，本來以為驍雲湛的到來能解決危局，誰知，他們面對的形勢並沒有因此而該管太多，依舊十分被動，如今更是喪失一員主將，非常不利於軍心的穩定。

「洪熙說的沒錯，我要求撤銷千機的軍師資格並把他監禁起來。」薛南再次跳出來說出驚人之語。

「荒唐！」顧趙京眼見著事情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權威企圖壓制眾人，但眼下的情勢，顯然沒有什麼效果。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帳簾被掀開，投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伴隨著輕微的掌聲，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像一個一個的巴掌打在眾人的心上。

驍雲湛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諸位討論得如此熱烈，真是罕見啊！」隨著他的到來，軍帳中再次恢復了安靜，只聽見賬外的風沙在耳邊呼嘯。

雖然他們對驍雲湛諸多猜疑，但事實卻是，面對驍雲湛，他們有一種不自覺的氣怯，就像是賈寶玉看見了賈政，即便沒有做錯事，也會不自覺地瑟縮。

驍雲湛轉到洪熙面前，問了聲好，洪熙雖然不敢說話，但也沒有給他好臉色，哼了一聲，將臉轉到了一邊。

但驍雲湛沒有打算放過他：「洪熙將軍的高論十分有道理，只是洪熙將軍當初是跟著侯爺一同出戰的，緣何侯爺沒有回來，將軍卻安然無恙，這樣來看，豈非將軍害死侯爺的可能性更大？」

「你胡說，侯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能害侯爺！」感覺受到了侮辱，洪熙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眼睛露出凶光。

驍雲湛勾勾唇，沒有理他，繼續轉到薛南面前：「鳴金收兵乃是軍規，薛北將軍為何聽得鳴金卻執意要繼續進攻，莫非是故意帶著我軍去送死，此刻他在敵軍中正好將我軍的消息透露出去？」

「不可能，我薛家兄弟的忠心天地可鑒。」薛南也沒想到驍雲湛會這樣陰謀論，急著反駁。

「軍師，洪熙和薛北雖然有錯，但他們都是侯爺一手提拔上來的，不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的。」顧趙京雖然痛恨自己這群豬隊友，但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驍雲湛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轉過身來，將每個主將都指了一遍：「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都是會變的，生死面前、高官厚祿面前、威逼利誘面前，誰能保證自己會永遠堅守本心呢，即便能保證自己，你們就這麼確信身邊的這個人不會嗎？畢竟誰都是有弱點的，人心可都是肉長的。」

驍雲湛的一番陰謀論效果很大，整個軍帳大營里瀰漫著沉重的氣息，即便他們不說，但誰知道心裡是不是有所懷疑呢。就是顧趙京都心裡打起了鼓。

這個時候驍雲湛卻哈哈大笑起來，眾人終於明白過來，他們被耍了。

頓時，眾人為自己方才的動搖而羞愧不已，甚至有人惱羞成怒，倒回座椅中的洪熙又跳了起來，沒等顧趙京阻止，就揪住了驍雲湛的衣領，勒的驍雲湛猛烈地咳嗽起來。

「洪熙，你幹什麼，放開。」顧趙京奔過去抓住洪熙的手要將他扯開。

驍雲湛咳得臉都紅了，但還是笑著說：「惱羞成怒也是心虛的一種，咳咳，洪熙將軍你有秘密咳咳......」

洪熙甩開了手，憤憤道：「當務之急是救人和退敵，在這裡耍嘴皮子算什麼本事！」

驍雲湛鄭重其事地點頭：「洪熙將軍說得太對了，所以，諸位將軍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眾人默聲，放棄了對驍雲湛的針對。

「咳咳，其實方才耽誤了那麼久，是因為收到了侯爺的來信，咳咳。」驍雲湛從袖中拿出一封信。

「侯爺來信了。」顧趙京離驍雲湛最近，立馬走過來接過信翻閱起來。

其他人雖然也心中驚喜，但還是規矩地保持冷靜，只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顧趙京開口。

「副帥，侯爺怎麼樣了，他說了什麼？」薛南開口問道。

顧趙京看了一眼驍雲湛，驍雲湛依舊笑呵呵地，好像真的讓他把信念出來一樣。

「侯爺傷得很重，但已經脫離了危險，讓我們不要太擔心。」顧趙京將信又還給驍雲湛：「侯爺已經知道了我們這邊的情況，但重要內容沒有詳談，想來是怕被敵人攔截。」

有了這樣一顆定心丸，眾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他們將目光再次投向驍雲湛。

驍雲湛走火爐旁，將信扔了進去：「侯爺委以家國重任，吾等必要竭盡全力，奮力一搏，方不負所托。」

「是！」顧趙京率領眾人跪在地上，齊聲開口，這一聲是他們的誓言，也是決心。

商討一直進行到深夜方才結束，主將們離開的時候一個個臉上閃著興奮和激動的光，眼中是勢在必得的決心和對敵人的痛恨。

「太妙了，真的太妙了。」顧趙京站在地圖面前，腦中依舊在回憶著方才驍雲湛的計劃，每想一次，都會忍不住驚嘆。

「軍師，你是怎麼想到的啊，環環相扣，每一步都恰到好處！」顧趙京驚喜的回頭，卻看見驍雲湛倒在案牘上，嘴角流出黑血：「軍師！」

空無一人的主帥軍帳中，只有火爐里還殘留著的未燃盡的紙屑隨著漏進來的晚風瑟瑟發抖，上面空無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