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所求

「客官，您的菜都上齊了，您請慢用。」醉香樓里，小二上完了菜就自覺地退了出去。在京城中雖然隨便什麼人都可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但醉香樓的夥計們從來不會做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全部一視同仁。所以，哪怕知道洛南書是公主，他們也只是照章辦事而已。

洛南書很喜歡這種淹沒在人群中的感覺，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萬眾矚目，她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但生活偏偏和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雲一，你說他現在在幹嘛？」洛南書趴在窗戶上，任由冷風刮在臉上，吹透身體。

「公主，你這樣只會讓爺擔心。」雲一從一旁的衣架上拿過斗篷給洛南書披上，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

洛南書扯了扯斗篷，無聲地彎了一下嘴角：「你想他嗎？」

雲一麵皮一抽，沒有說話。

洛南書自然也沒指望雲一會說什麼，本來嘛，她的意思就是自己想驍雲湛而已。

看洛南書這麼吹著風也不是事兒，雲一打算上前將窗戶關起來，誰知洛南書卻按住了他的胳膊，無聲的強勢。

雲一目光掃出去，下方一個白衣女子正被幾個乞丐圍著，雲一很清楚這些乞丐的脾性，明明有手有腳，卻偏偏好吃懶做，不肯自食其力，只想依靠別人的施捨苟且的活著。

紫嫣因為長生天的指示來到安國，今天就是來逛逛京城，了解一下京城的風土人情，正巧路過一家醫館，發現裡面竟然有一味她一直在尋找的草藥賣，她和店家磨了許久，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才買了一棵。

誰知一出門就遇到一個小乞丐被人追趕，在大街上被毆打，她下意識就出手相助，不僅趕走了大人的夥計，還扣下自己衣服上的珍珠送給對方，囑咐他日後不要再偷東西了，要好好做人。

但是小乞丐還沒有離開，就從斜側里跑出來一群乞丐，他們人多勢眾又年輕有力，圍著她要施捨。但紫嫣已經沒有錢了，而且對於這種明強的行為，她就是有錢也是不會給的。

眼看著紫嫣不想給，那些乞丐竟然上手要來搶紫嫣身上的東西。周圍的人也是見怪不怪，這種乞丐一旦攤上就是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紫嫣一看就是外地人，京城的人們並不想去趟這個渾水。

沒有人幫忙，紫嫣也不打算妥協，她捏緊自己的香囊，這裡面有一些藥粉，雖然不至於取人性命，但讓她脫身還是可以辦到的。

然而，她沒有等到這樣的機會。因為一個黑衣男子從天而降，劍未出鞘便將乞丐們打退了。

「多謝。」紫嫣鬆開了葯囊，對雲一微微低頭，表示感謝。

這種形式的感謝在安國算是很沒有誠意了，但云一併不在意這些，他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雲一辦完事兒就要離開，這是一個穿著鴻臚寺服制的小吏跑了過來，正巧就擋住了他：「聖女，可算找到您了，侯爺請您去一趟。」

今天是秦陽候和陳國的使節們離京的日子，於情於理，紫嫣是應該送一下的，但作為聖女，她有權拒絕。

「侯爺回國與我並不相干。」

聽得此言，小吏流露出為難之色：「並非小子有意冒犯聖女，實在是侯爺說了見不到聖女便不離開，這會兒一群人都等著呢，聖女好歹去看看吧。」

雲一悄悄退到一邊，但並沒有離開。

紫嫣微微皺眉，面上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但她現在的確不能不去。

袖中的玉手捏成拳，隨即鬆開：「我不送行。」

這麼說就是有戲了，小吏很上道的連連點頭：「只要人到就行，人到就行。」

紫嫣抬了一下下巴：「還不快走。」

小吏眉開眼笑，立馬帶著紫嫣往城門口去了。

雲一回到醉香樓的包廂里，洛南書正在喝魚湯，嘴唇周圍不免粘上了一圈白沫，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恢復的不錯。」

雲一沒吱聲，抱劍站在一邊。

「你覺得這個紫嫣如何？」洛南書放下碗，突然問道。

「是一個人。」

那邊已經調查過紫嫣了，所以，雲一說的是洛南書關於紫嫣是否有替身伙雙胞胎姐妹的事情。

「但的確有些奇怪。」雲一又補充了一句，尤其面對秦世光的時候，有時很親密，有時又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是憎恨的姿態。

洛南書點點頭，放下碗：「走吧，還有人在等著我們呢。」

剛踏進棲梧宮，春雪就跑了過來：「公主！」

「怎麼了這是？」洛南書見春雪難得露出這樣可以說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有些驚訝，也有些奇怪。

春雪攔住了洛南書想要繼續往裡走的步伐：「公主，皇貴妃跪在院子里呢。」

「皇貴妃？」洛南書想到皇貴妃回來找她，但沒想到會這麼快，還是以這樣高調的方式。

春雪點點頭：「現在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了，公主，你看這......」

洛南書哼了一聲：「全皇宮的人都知道了，那又怎麼樣，做決定的人又不是我，她這樣做就是在自尋死路。」

她示意春雪讓開，徑自走了進去。春雪回頭看雲一，雲一搖頭，春雪只好作罷，公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就是了。

洛南書經過皇貴妃身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就好像那裡不是跪了個人，而是一團空氣。

一直被禁足的皇貴妃早沒了當初的雍容華貴，甚至今天她能出來還是強行闖宮的結果，那些侍衛不敢衝進棲梧宮，只能在外面等著，若是她不能說服洛南書，迎接她的就是更加暗無天日的未來，甚至是死亡。

皇帝是不會容忍一個違逆他的人的。

「南書公主。」皇貴妃喊著向前爬行了幾步。

洛南書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看她：「皇貴妃還是請回吧。」

「南書公主，」皇貴妃不死心：「星兒她只是不懂事，見不得別人搶了她的風頭，搶了陛下的寵愛，她本性不壞的。求求你幫幫她，她真的不能去和親。」

「本性不壞。」洛南書氣消了：「當初的天火案，我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是她在背後搞鬼。從宗人府出來，她第一件事就是污衊我，企圖在他國使節面前毀我名節。萬壽節的時候，她偷了我的畫像，還想栽贓我，陷我於死地。這一樁樁，你說她只是不懂事？」

說不心虛是假的，只是作為母親，皇貴妃選擇了自欺欺人的無視。

但洛南書沒有給她再開口的機會：「皇貴妃娘娘，你跪在這裡就沒有想過安樂侯府嗎？你就沒想過蕭家全族的性命嗎？你是一個母親，但你別忘了，你也是蕭家的女兒。還有，」洛南書突然扭頭，邪邪一笑：「你怎麼知道，現在的一切不是你女兒所求呢？」

宛如當頭一棒，皇貴妃宛如一個破布娃娃被雲一扔出了棲梧宮，下一秒就被等候在一旁的侍衛們重新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