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祭社稷

第一十七章 祭社稷

當黎明前的繁星仍舊璀璨的時候,張角就已經穿戴整齊出發了,他手持節杖,徒步向著祭壇的方向走去。

星光照耀下,張角在距離那祭壇一里的地方駐足了。

道路的兩旁突然點亮了無數火把,映照出兩旁正跪伏着的無數百姓。一道輕輕的吟唱聲音響起,百姓之中慢慢出現六個戴着猙獰面具穿着奇異服裝的人,象著着六合的妖魔。他們身形圍繞張角轉動,一邊吟唱着一邊轉着圈舞蹈。

張角面容肅穆,舉起節杖,不理會圍繞着自己的六個妖魔,目光直視着祭壇,腳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此時兩旁跪伏着的百姓也起身了,齊齊轉頭拜向祭壇。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人中又湧出十位手持矛戈和盾牌的武士,象著着十天干。他們個個威武強壯,戴着顏色不一的面具,跟隨在張角的身後揮舞著武器和盾牌舞蹈吟唱起來,正是干戚之舞。

張角即將走到祭壇腳下的時候,十二個角落同時燃起巨大的火堆,明亮的火光映照出點燃火堆的十二個少女。她們也一樣穿着不同顏色的服裝,戴着十二種動物的面具。象著着十二個地支或生肖。

此時星光已然暗淡了,號角聲戛然而止,黑暗的天地只剩下十二個火堆和無數火把靜靜燃燒着。六個妖魔邁著奇異的腳步退散進了兩旁的黑暗中。

祭壇前方張角再次止步,放下了高舉著的節杖。十名武士也停止了舞蹈,分走向祭壇中央的十個小平台。

兩旁的人群送上了一頭黃牛,一頭山羊和一頭黑豬。三種動物皆戴着紅花,張角從那些百姓手裏接過牽引它們的紅繩,將它們系在祭壇右側一間小茅屋門口的柱子上。按照流程,張角這三天要親自餵養它們,並每日給它們刷洗身體。

張角將三頭動物系好后,又回到了祭壇正前方,挺拔著身體,邁著莊重而緩慢的步伐一步步登上了祭壇。

登頂之後,張角對着祭壇頂上的供桌和大鼎跪伏而下,取出一塊祝板宣讀,而後將祝板點燃,將它燒毀在了大鼎前方的一個火盆中,以此秉明社稷大神,祭祀儀式的正式開始。

張角自將那祝板丟進火盆后就一直保持着跪伏的姿勢,等待着那祝板燃燒殆盡。

當那火盆中火苗消逝的剎那,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照耀在了祭壇之上。與此同時,四周響起一聲雄壯渾厚的鼓聲,而後隨着連綿的鼓聲越來越急促,張角起身面對東方。

隨着最後一聲鼓響慢慢消失在耳邊,太陽也終於完全躍出了地平線,出現在眾人眼前。至此,祭前的準備就結束了。

張角鬆了一口氣,而後轉身看向西方,這三天內,他都要生活在祭壇西側那個小茅屋了。

隨着天色的大亮,他發現祭壇的西方正停放着數十輛形形色色的馬車,就在茅屋後面百丈處,看樣子是巨鹿各縣的大族。

四周跪伏的百姓逐漸散去,只留下十個武士仍坐在祭壇中央的平台上。祭壇底下十二個少女也還立在十二個火堆旁邊不曾離去。

「祭司大人,看這兒!」

走到祭壇底部的時候,一個火堆旁戴着兔子面具的少女掀開了面具,沖着張角俏皮一笑。

「郭姑娘?你怎麼也來了。」張角很是詫異,走到了郭潔旁邊。

「祭社稷又不是祭司大人一個人的事兒,我現在可是十二地支中的卯神呢!」郭潔似乎很是興奮,對自己扮演的角色相當滿意。

「所以你們這三天都得在這獃著?」張角有些好奇,

因為郡守給他的那捲《祭法》上只提到了祭司的職責。

「不用呀,我每天只需要在這守三個時辰就行了,每個地支都有四個名額,都是去年就分配好了的。總共有四十八個人。《祭法》上說,參與祭祀的家族過後都可以分到三牲的肉呢,那可是社稷之神賜的肉,能得大運呢!」自昨晚參與了贖出胡玉兒的計劃並實施成功后,郭潔一直很興奮,人都變的活潑了很多。

「那上面那些人呢?」張角指著祭壇中間那十個天干武士問。

「他們也有人換,只不過那個位置都是皇族或王族出人,每個天干很像也是分四個人輪流換。」郭潔知無不言。

「就我沒人換,還得養三天的牛羊豬。」張角發了個小牢騷,對着郭潔笑了笑。

「張大哥說笑了,多少人想當祭司還當不上呢。」郭潔掩面輕笑,心裏很開心,難得見這木頭開一次玩笑。

「我得回去餵豬了。」張角看着郭潔的笑靨,心裏一暖,指著小茅屋說道。

「去吧,祭司大人。」郭潔噗嗤一笑,微微欠身,假裝很嚴肅的行了一禮。

到茅屋時,郡守派的騎士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一見着張角就遞上了幾塊祝板和一張絹布。

「祭司大人,這些是我郡各大族獻給神明的祭詞。」騎士單膝跪地。態度很是恭敬。

「放到屋裏吧,不是第三天才燒么,你也進屋休息會兒吧。」張角扶起騎手,帶頭轉身進屋了。

騎手來時便聽同僚說過,今年的祭司大人在巨鹿美名遠揚,為人很是善良。看着平易近人的張角心想果然如此,當下也沒有那麼緊張了,跟着張角進了茅屋。

「在下名叫陳鋒,這三天就是跟隨祭司大人身側隨行伺候的,您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就是。」騎士自報家門。

「沒什麼事兒,你也不用這麼拘謹,隨意點便好。」張角對着陳鋒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嘿嘿,祭司大人真隨和。聽說第三天我郡各大族都會來觀禮,到時候郡守大人和那些王族要親自下地播種呢,小的還沒見過郡守大人下地呢。」陳鋒不再拘謹了,一屁股也坐在席子上,開始八卦起來。軍伍的漢子果然實誠。

「可是種子不都已經種下了么?」張角滿肚子疑問。

「祭壇東邊有畝地還沒種,就是專門留給郡主他們種的。得讓百姓看見,為郡民做表率。」騎士很實誠。

「……」張角無言,起身喂牛羊去了。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張角感覺自己快被腌入味了,因為小茅屋整日燃燒着一種調配的香料,聞起來清香無比,而且每日還要泡在滿是香料的大桶里洗澡,洗澡的時候衣服就放在香爐上。

不過那香似有一種神奇的功效,能讓人靜心安神,張角感覺自己的修為又進了一步。

第三天的凌晨並不晴朗,壓抑的烏雲遮擋着星光,祭壇下只有十二團火堆熊熊燃燒着。

時辰一到,張角從小茅屋走出,一手牽着三牲,一手持節杖,朝着祭壇的方向走去。

祭壇四周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百姓,郡守和一些大族族主站在人群前方。所有人皆注視張角,目光隨着張角的走動而移動。

張角將手中牽引三牲的繩子遞給祭壇前方的三個魁梧的持刀大漢。而後一步一步踏上祭壇。那三頭牲畜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恐懼一般,跪伏在了祭壇前方。

隨着張角登頂的腳步落下,雄壯的鼓聲再次響起。張角將一口炁提到喉嚨,轉身面對眾人。

「祭社稷!」張角高舉著節杖,聲音伴隨着鼓聲而出,如同一聲驚雷。所有人皆齊齊跪拜。

三個大漢揮刀斬落三頭牲畜的頭顱,血液瞬間染紅了大地。三人將刀放下,撿起牲畜頭顱。

而後三人手捧著三牲的頭顱拾階而上,一團團殷紅的血灑落階梯,如同神明的腳印。

張角將三牲的頭顱接過擺在供桌上,而後跪伏而下,從懷中取出陳鋒給他的祝板和絹布。

張角誦讀的聲音不斷從祭壇上傳向四野,內容大都是誇神明仁慈,請保佑風調雨順云云。

張角將那些祝板投入火盆,手指輕點,火盆中的木板瞬間燃燒,火苗躥動,直欲衝天。

「咦?我的炁…」張角詫異,他發現體內的炁好像跟這火產生了共鳴,絲絲沸騰起來,而後這方天地之炁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穿過火苗湧入九節杖,而後傳到他的身體內。

「築基了。」張角喃喃自語。

火勢很快將祝板燃燒殆盡,火苗熄滅后,東方天際一道霹靂划天而過,不一會兒便響徹一聲驚雷,烏雲顯得更加陰沉了。

祭祀的儀式繁瑣而冗長,在張角給眾家族分完三牲的肉之後終於結束了。

郡守接過祭司遞給他的絹布,站在祭壇上對着百姓宣讀新的稅令,大概意思是我郡今年將被神明賜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為了感謝神明的恩賜,稅率要上漲一些。多收上來的稅是為了秋祭時厚報神明。

祭祀的效果是明顯的,至少在百姓看來的確如此,在人們期待的目光下,天空降下了淅瀝瀝的春雨,滋潤着這片乾旱已久的大地。

郡守大人在一眾百姓的圍觀中下了地,帶着他的一眾屬官冒着雨在一片田裏播種。

可郡守卻並沒有等來他想要的結果,才播種了一會兒,就只剩下那些安排在百姓里的,準備帶頭歌頌自己的人,可其他的百姓都走完了。不多時祭司和那些大族們也走完了。

郡守原以為,自己冒雨播種的故事會很好的帶動百姓的生產積極性,至少會帶動自己在冀州刺史大人那的印象。

可他似乎不太明白一件事情——下雨天不適合播種粟米,也沒有百姓在下雨天播種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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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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