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鑰匙

——滴答、滴答！

柳予侒盯着牆壁上頗有年代感的掛鐘，外殼雕鏤花紋，透過發毛的玻璃，內側金屬鐘面也已經褪色，裸露出些許齒輪，其上的刻度被蒙了一層灰。

但只要注意力稍微集中就能知道時間。比如現在，細長的秒針持續轉動，而時針與分針同時停在了右下角。

下午4：00整。

他又低頭看了眼躺在手心裏的鑰匙。

與現代扁平銀白色外觀不同，更偏向於傳統的樣式，墨體通黑，頂端是一個空心圓孔鑰匙柄，向下延伸實心柱狀軀幹，尾端略微帶有厚度鋸齒匙牙。

外表上並沒有划痕；也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污跡，很新，就像嶄新出廠。在手裏摸不出什麼材質，鑰匙的餘溫也因為握了不小時間。

這間屋子不大，深色系的裝修顯得有些內涵，窗扉遮上一層黑色絨布，床頭櫃一盞簡約復古的明燈正發散著白光，也是唯一的光源。

而在房門前端的鞋櫃前，斜立着一面長方形鏡子。柳予侒隨手把鑰匙揣進右側衣兜，起身，向著鏡子走去。

很快，鏡面里就呈現出一位身着藍灰西服的男人，他整理了下領帶，稜角分明的下頜與臉部輪廓在枱燈的光源下明暗斑駁。

他又往前湊了湊，臉部具體細節被「遮擋」了，每當目光聚焦時都會籠上一層霧，看不清什麼模樣。

就在這時，一旁大門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砰砰砰！

「博士，您在嗎？」門外傳來女人的詢問。

——砰砰砰！

「博士？」

「我在，什麼事？」

「胡安教授叫您過去，說是有重要事交談！」

「知道了，馬上。」

他先去把枱燈關上，又回來穿好皮鞋，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一位身披墨綠色外套，內搭藍綠連衣裙的女人。她的臉上同樣遮霧，但柳予侒還是能感覺她笑了下。

「教授讓我接您過去。」

「嗯，走吧。」他伸手示意，忽然感覺頭顱一沉，身軀跟着晃動了一下。

「您還好嗎？」

「沒事。」他扶著門框，擺擺手說。

兩人順着廊道邁步向前，餘暉透過窗戶灑在棕色地毯上。

「老師那邊怎麼說的，能不能透露一下？」

「嗯....您去了就知道了。」

「哈哈，好吧。」

話音剛落，柳予侒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光，鼻腔湧進一絲消毒水的味道，旋即感到頭顱越來越沉，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

視線里只剩下天花板，與窗外的暖陽。

「博士！？」女人驚叫一聲，撲過來跪在身邊，「您怎麼了？您沒事吧？堅持一下，我......」

她把陽光擋住了，臉還是看不清，兩雙手晃動着他的肩膀。

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越來越濃，視線逐漸模糊起來，餘光瞥見那黃色的光線瞬間變為白，隨即充斥着整個眸子，刺眼奪目。

......

「醒了？感覺怎麼樣？」醫生拿手電筒照了一會，確定瞳孔聚焦后才收了起來。

柳予侒緩緩地眨眨眼睛，又猛地緊閉，頭顱深處傳來一陣刺痛，過了一小會，才停歇下來。

他揩了揩額頭的冷汗，沙啞地語氣說：「醫生，為什麼我的腦袋還是有點痛呢？」

「催眠的後遺症，很正常，」醫生說着，從一旁拿來杯咖啡坐在他對面，

「緩一緩吧，一會就好了。」

柳予侒躺在柔軟的皮質座椅上，正對面上方，也就是醫生身後牆上掛着一個鐘錶，看模樣似乎與夢裏那個一樣，只不過很新。

下午5：45。

房間內還掛着一枚鏡子，不大，但正好能把二人裝進去。

柳予侒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外表清癯，皮膚有些病態白，初次印象從給人一種病秧子的感覺。一旁的醫生一邊抿著咖啡，一邊看着手中木夾板上的表單。

醫生長了張平平無奇的臉，帶着金絲眼鏡，這裏是私人心理諮詢室，也因為這個原因，室內的環境與燈光都以暖黃為主。

「感覺好點了嗎？」醫生把咖啡放在茶几上。

「好多了，」柳予侒坐了起來，「對了醫生，你怎麼提前把我叫醒了？」

「你都不給我反饋，為了安全起見自然要把你弄醒。」醫生拿了根鋼筆，對着夾板上的表單塗了一下。

「是嗎......哈哈，好像是這樣。」柳予侒撓撓頭，催眠開始還能聽見醫生的聲音，但從那個掛鐘開始就聽不見了。

「講一講後來見到什麼了？」醫生翹起二郎腿。

柳予侒與他訴說了夢中的一切。

「博士、女人、教授......」醫生記錄在紙上，又抬頭看着他說，「還有沒有其他被遺忘的細節之類？」

「呃.....」柳予侒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就這些了。」

「好吧，」醫生點點頭，嘆了口氣說，「我本想着用催眠療法去你的潛意識，找出讓你發病的病因，但沒想到藏得這麼深，看來這是項大工程啊。」

「那現在怎麼辦？還繼續催眠？」柳予侒問。

「不，短期內不能進行第二次，要不你的精神受不了這種刺激。」醫生搖了搖頭，「也不早了，今天先到這裏吧。」

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藥瓶，推到茶几上，「這是你下周的葯。」

柳予侒接過來揣進懷裏，「還是一天一片嗎？」

「一日兩片。」

「好的，那我先走了醫生。」

「慢走不送。」醫生起身目送他離開。

——啪！大門輕微閉合。

他走了有一會，醫生才邁步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褐色檔案袋，順着柳釘轉動白線，隨後抽出裏面的文件。

如果柳予侒在這，就能看到自己的大頭像被貼在了首頁。

【姓名：柳予侒】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年齡：19】

【外表：優秀（如果不是長了張臭臉，應該很受異性歡迎）】

【身高：178cm】

【物質領域：普通】

【精神領域：差（無任何天賦）】

【感染程度：無（已接種疫苗）】

【所在地：原齊胤——流鳴城安定區東城封桐街旁12號商服，現居住在鶴鶇城安定區南城衛東街旁抵抗小區13棟1單元302】

【病情：記憶缺陷所引起的間接性肌肉痙攣（疑似詛咒）】

【備註：已被選中為種子，經過調理已與大樹適配度達到69％（接近採摘標準），缺少情緒，據觀察與測試其只有普通人60％左右的情緒波動與情緒反饋。】

醫生看着這張表，拿筆改了一下。

【疑似詛咒（目前已初步進行精神探查且與大樹並無衝突）】

改完，醫生拿起看了看確定沒問題后，才把單子重新裝了回去。

.....

諮詢室與柳予侒家不算遠，但步行也得走個十多分鐘。

他家是一棟舊樓，位置遠離市中心，但小區內有個小型菜市場，平日裏一個人過的也不算差。

他停在一個老舊的鐵門前，剛想拿出鑰匙開門，手剛伸進兜里，但摸了摸，好像與往常的手感不一樣。

可以確定不是自己家門鑰匙，也不是醫生的給的葯，因為葯在內兜，他想了想，也沒放過其他東西啊！

柳予侒含着驚異握住那個堅硬的物體，緩緩抽出了手，定睛一看——

這是一柄與現代鑰匙不同的，傳統的黑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