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死對抗

踏，踏踏。

細微的腳步聲，傳進周正和上術的耳朵里，讓兩人都不約而同心裏一緊。

上術被周正單手死死按在牆壁上，皮膚接觸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讓前者的身體止不住地打着寒顫。

不過，現在他是完全沒有心思去想為什麼那隻手沒有一點常人該有的溫度了。

上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人形黑影，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傢伙就是剛才的那個殺人兇手。

身高，體型，與那種詭異僵硬的動作，不可能還有第二個人。

與此同時，一旁周正則是想着上術有沒有觸發鬼的殺人規律。

那場「行兇」，他其實也看到了，而且當時的處境和上術一模一樣，根本就不能靠近分毫。

周正自己知道，在鬼域中他是沒有優勢的，這裏的一切都是鬼說了算，一切變化都會因為鬼的需要所改變。

既是現實，也處虛幻。

用這句話來描述鬼域，再適合不過。

雖然人沒救到，但周正也有很大的收穫，他注意到鬼是踩到了那個人的影子，所以才會進行襲擊。

光憑這個，其實是沒有多少可信度的，畢竟也可能是因為巧合。

比如，

鬼也許只是巧合踩到了人的影子，而其實人是因為觸發了別的殺人規則，這種判斷錯誤是嚴重致命的。

作為一名老練的馭鬼者，與鬼打過多次交道，當然是不會犯這種低級小聰明錯誤。

讓周正確定「踩影子」這條鬼的殺人規則是正確的，是加上了另一條證明。

在這種伸手難見五指的環境內，連燈都沒有，人會有影子嗎？

答案是：不可能。

但是，他們這群人腳下就有屬於自己的影子。

如果仔細去觀察，就能找自己腳下，到倒映在地上，比這黑暗更加漆黑的一道模糊地黑影。

那就是影子。

結合這種不尋常的情況，與上面講的，鬼域會為鬼的需求而改變，「踩影子」這條規則可行度拉到了最頂。

鬼的殺人規律是踩影子，但因為昏暗的環境下，本來是不能出現影子的，但鬼域發揮了作用，製造了影子。

這是以知的，第一條鬼的殺人規律。

而現在周正和上術都緊靠着牆壁，影子自然不會出現在地面，而是在人的身後，也就是牆壁上。

如果僥倖沒有觸發鬼的第二條殺人規律，或者這隻鬼只有一條殺人規律，那他們兩人就是安全的。

但周正無法確認上術之前有沒有被鬼踩到影子，畢竟兩人才剛相遇。

沒辦法了……

賭一把。

踏，踏踏。

黑影離兩人愈來愈近，已經達到可以清楚看到一個人形的漆黑輪廓，那股子惡臭，與濃烈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很快充斥這片空間。

不一會兒，

鬼已經來到他們面前，距離不到半米。

踏，踏踏。

踏。

鬼要停下了。

周正臉色一沉，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上術其實已經不用周正刻意去捂住嘴了，他現在呼吸幾乎是停止的，心臟在胸膛中劇烈亂跳。

鬼在走了一定距離后，忽然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彷彿靜止在了那。

它越過了周正，現在就立在上術面前，之間相隔的距離幾乎十寸不到。

上術甚至已經能看見它頭部以下的大部分身體。

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經破損，

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一種很久的年代感。

而按胸前的幅度來看，這應該是一名男性。

他全身的肌肉，幾乎完全萎縮待盡，全身干黃長滿黑色斑塊，那薄薄一層的皮膚鬆弛得鄒起一條條波浪紋，勉強裹着裏面的骨骼。

這已經不能用骨骼嶙峋來形容了……

上術完全嚇傻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詭異的東西，人這個形容詞，已經不在適合眼前這個恐怖的傢伙。

他真的還是活着的么……

旁邊周正眸子陡然一縮，忽然對上術大吼一聲：

「閃開！」

忽地，

上術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鬼閃電般的伸出那隻沾滿血跡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陰冷，粗糙，干細的手臂擁有難以置信的氣力，窒息感讓上術反應激烈，不停揮舞著拳頭砸在鬼的身體上，可看上去如支架般脆弱的鬼，卻是紋絲不動。

上術驚恐的感覺到，自己正被緩緩提起來，已經只剩下腳尖還勉強支撐着地面。

而且，

他的意識在逐漸迷糊，靈魂彷彿被左右拉扯的痛苦，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鬼一隻手掐著上術，另一隻手緩緩伸了過去，似乎是要抓向他的面門。

還是躲不過去。

真的很不想和這麼恐怖的厲鬼火拚。

但如果我不出手，這個人必死無疑。

周正一咬牙，放棄了智取的長遠計劃，他選擇救人。

立刻，

他寬大的風衣下，鼓起的肚子詭異的在蠕動。

一隻手，

確切來說是一隻手的輪廓，在一層皮膚的包裹下探了出來。

這隻手表面呈現青黑色，尖銳指甲彷彿要要撕開那層肚皮，從裏面衝出來。

但包裹那隻手的肚皮卻是十分有韌性，並沒有被指甲撕破。

手臂從肚子裏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快速延伸出來，最難以置信的是，這隻青黑的手臂居然足足伸出有兩米長。

周正看向那隻厲鬼，肚子上的詭異手臂如同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就伸過去抓住了厲鬼的身體，就像條猛蛇般，迅速在厲鬼的身體上來回纏繞起來。

靈異的對抗，已經在雙方接觸一瞬間無聲地開始了。

鬼伸向上術面門的手掌停住了，就在周正以為自己成功限制住了鬼后，鬼忽然一把抓住纏在它身上的那隻手臂。

那隻青黑的手臂，表面上開始長出黑色的黑斑，像是在被什麼東西入侵。

周正早有預料，身下的肚子再次蠕動起來，第二隻詭異的手臂在次伸出，這次直接抓在了鬼的腦袋上。

他還沒有天真到，光憑那點靈異就能限制一隻擁有鬼域的厲鬼。

但鬼還能動，雖然比之前的行動更加緩慢了，但這意味着對抗中，周正處於下方。

拼了。

周正一咬牙，肚子再次蠕動，但這次卻是比上兩次都要劇烈，肚子下，隱約出現了一個嬰兒的輪廓。

他不去看也知道，那是厲鬼即將復甦的跡象。

但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靈異一旦接觸，馭鬼者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要麼厲鬼被限制，要麼馭鬼者被鬼殺死。

或者就是雙方的靈異保持了平衡，但結果就是馭鬼者因為靈異過度使用，最後死於厲鬼復甦。

周正肚子裏的第三隻手臂伸出，立刻抓向厲鬼，但同時間，他肚子裏的那個一動不動的嬰孩輪廓，竟是慢慢開始轉動身體了。

那是厲鬼，在復甦……

靈魂的撕扯，已經慢慢平息下去，但是陰冷的氣息，還環繞在四周。

上術迷糊的意識，如同大海里破舊不堪的木船，即將要分崩離析。

他沒有了呼吸，卻還苟延殘喘的活着。

那隻掐着他的手臂，像是連通了他的身體管道，正源源不斷的傳輸進來什麼。

上術不知道，與厲鬼對抗的周正也不可能分神，沒有人注意，他的身體正在以一種可怖的方式在萎縮著。

彷彿被什麼東西，吸幹了血肉，異常詭異。

按理來說，上術這個狀態已經不可能活着了，但從鬼的手臂處，正源源不斷的傳輸進來的東西，奇迹般的維持着上術的生機。

而且，隨着湧入他身體里的詭異東西越來越多，已經逐漸灌滿了四肢，那東西正在朝着胸膛進發，像是不佔滿上術的全身就絕不罷休。

慢慢的，上術開始能掌握自己的身體了，但這種感覺非常陌生，就像是在控制一具全新的身體般。

那東西佔滿他的胸膛，在全身遊走完后，迅速朝着上術的頭部涌去。

它要取代我的意識。

上術後知後覺，立刻想要做些什麼，但他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不是身體自己還未掌控，就意識這東西，自己也完全束手無策。

那東西很快到了上術的頭部，冰冷的氣息刺得上術意識彷彿都要冰凍。

自己果然沒猜錯，它正朝着大腦那邊過去……

怎麼辦……

上術現在感覺好無力，就和穿越前，躺在病床上慢慢等死一樣……

難道，

我又要再死一次……

周正的第三隻手成功抓住了鬼的身體，並且也開始迅速纏繞起來。

鬼的身體發出嘎吱嘎吱的骨骼脆響，讓人聽了不緊頭皮發麻。

周正心裏一驚：這隻鬼為什麼在變弱。

而且，周圍的黑暗在以一種近乎萎縮的方式，快速在中新城褪去。

純白的月光，已經在窗戶處照射進來，隱隱還能聽見車輛的喇叭聲，這裏從地獄搖身一變成了人間。

而且，上術與周正其實一直身處那間辦公區，根本沒有移動分毫。

種種跡象表明，鬼域在快速消失。

不管了。

周正心一橫，三隻青黑的手臂同時發力，直接將鬼狠狠甩飛了出去。

連帶着上術也狠狠被牽扯絆倒在了地上，但他現在就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鬼乾屍般的身體劃過一道拋物線，詭異的穿過了實體牆壁，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正看着這一幕，還有些不敢相信。

鬼……

就這樣離開了？

他沒有妄動，警惕的再次四處逡巡。

在確認周圍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周正鬆了口氣，收回他嚇人的三隻手臂。

不管怎麼樣，危機總算是暫時解決了。

看了看地上的上術，除了脖子以上還是正常的，其他身體各處已經完全變成了乾巴巴的可怖模樣。

周正嘆了口氣，又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朝着上術的「屍體」走了過去。

他不認為上術還活着，畢竟都不成人樣了，只是去看看會不會變化成鬼奴。

冰涼的氣息戛然而止，停止在了距離上術大腦不到一寸的距離。-

停下了。

為什麼？

上術驚訝之餘，隱隱聽見了「踏踏」的腳步聲，這讓他立刻警惕起來。

是那個詭異的乾屍嗎？

該死的，為什麼還不放過我，明明已經幾乎把我掐到斷氣了，還要來補刀……

上術緊張之餘，努力嘗試移動身體，可沒有作用，自己還掌控不了「它」。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第二次」殺死的時候，體內的詭異東西彷彿感覺到了上術心中的急切，迅速流動起來。

這是......什麼感覺。

周正腳步一停，死死盯着地上的上術，心裏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安。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黑暗忽然出現，瞬間吞噬了這間辦公區，讓人猝不及防。

是鬼域！

周正不知道的是，在人來人往的中新城，他腳下的這棟二號樓，也被濃密的黑色霧霾籠罩住了。

很多路人驚奇的目睹了這怪異的一幕，紛紛拿出手機立刻拍攝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會是着火了吧。」

「怎麼可能，要我說，感覺是詭異降臨了，哈哈。」

人流越積越多，討論與玩笑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人打了報警電話，認為這濃郁的霧霾估計很不簡單。

而就在下一刻。

所有人一下子愣住，然後爆發了更加激烈的討論，有些直接激動的手舞足蹈，有些則是嚇得臉色蒼白。

因為，

霧霾散去后，中新城的二號樓，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