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往昔回憶之三
「眾所周知，在上次跟惡魔的交手中，人類的軍隊損失最為慘重。其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部隊缺乏機動xing，自動化的武器嚴重缺乏。在與飛行或者攻城系的惡魔軍隊戰鬥時，火槍缺乏有效的殺傷力，效率低下。」比卡西的自動武器教官艾格勒仰臉看著自己右手中擎舉的槍支，接著說：「如果那時我們的鋼提煉技術更加純熟，我們就能製造出如此小巧jing致的蒸汽輪機，也能生產出優質的彈簧，聯盟軍隊就能大量裝備這種魯斯曼機槍了。」說完，他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武器。好像感覺有什麼不對，艾格勒抬頭一看，隊列里有個人趁自己不注意，正在不停扭動自己的脖子。他生氣地取下臉上的風鏡，「啪」地一聲砸在那個紅頭髮的傢伙腦袋上。
「報……報告！教官，我不是故意的！」拉比趕緊立正站好。
「列兵拉比，出列！」艾格勒吼道。隊列里發出一陣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憋氣聲。拉比像裝了彈簧一樣地跨出隊列，轉體向矮人教官艾格勒敬了個禮，然後背手站好，他臉上表情嚴肅，一副要領取獎章的認真模樣。艾格勒的大鬍子簡直快要被氣歪了，他怒氣沖沖地問：「列兵拉比，我可以向你請教，你剛才為什麼像條蛆似的在隊列里亂動嗎？你們的隊列基本訓練都學到哪裡去了？」
「報告！我只是因為流汗感覺痒痒！」拉比倒是答得利索。
艾格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轉身看了看遠處一望無際的金sè大漠，他們所在的靶場就安置在沙漠的邊緣。但是由於已經走出了大辛薩盆地反物質冰罩的庇護，這裡陽光直shè在身上感覺十分不好受，他也知道最近的幾天很多人已經被曬脫了皮。艾格勒轉過身，走近拉比，逼視著他的眼睛問道：「拉比，你說，被太陽曬死和被惡魔殺死，你選哪樣？」「報告！是怎麼被惡魔殺死？」「這有什麼區別？那就被地獄犬咬死吧，你選哪樣？」「報告！我還是選擇被咬死！因為至少是在戰鬥中。死在太陽底下毫無意義！」列兵拉比斬釘截鐵地回答。
艾格勒眯著眼睛，有些輕蔑地說：「哦，我剛才還差點因為你的實話實說而心慈手軟。但是這樣看來，你實在是個小滑頭。因為你沒有跟惡魔戰鬥過，所以你根本不理解我們為什麼興師動眾地來到這裡訓練。在我看來，被惡魔殺死一點都不值得，作為比卡西的一員，居然畏懼陽光的暴晒，這是我聽到的最滑稽的事情。很抱歉，拉比，你得接受懲罰！給我蹲下。」
拉比伸手抓了抓頭髮，隊列里憋笑的人越來越多。他緩緩蹲下，拉比的個子也不高，艾格勒這時比他還高兩頭。「來，舉上這個。」艾格勒將一挺魯斯曼機槍塞進拉比的懷裡。「知道嗎？瞄準的要領是三點成一線，這是準星把它套進……」艾格勒用手指點了點槍口上的缺槽，「套進這裡，保持這樣的平正關係瞄準前面的靶子。」拉比像模像樣地照做，艾格勒用手托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哦對，拉比你還缺點東西。」他邊說邊從腰間取下他的大酒壺，掛在拉比的槍管上。拉比頓時有些支撐不住了，魯斯曼的槍口開始來回打晃。
「穩住拉比，聽著，槍就是士兵的生命，你連自己的生命都端不好還能做些什麼？你不是說要死也要死在戰鬥中嗎？如果要是被一挺機槍累死可就鬧了大笑話了！」拉比是個倔強的小夥子，他的身體果真不再抖動了，胳膊上的血管暴得老高，額頭上的青筋也一跳一跳的。
艾格勒轉身走到隊列的前方，大聲說道：「好了，夥計們，這項據槍訓練我本打算是放到明天進行的。但是這多虧了你們的好朋友拉比呀！瞧他端得多好，現在每個人領一把槍，像拉比示範的那樣進行瞄準練習。好吧，現在開始！」
隊列里的人終於不再顧忌什麼破爛兒紀律了，紛紛咒罵起來。「拉比，你就是個掃把星知道嗎？」「拉比你這頭蠢驢。」「我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你，拉比！」航訓二班的刺頭兵班薩拉直接沖拉比嗷嗷了起來。
艾格勒瞪大了眼睛，吼道：「如果你們也想像拉比那樣加掛水壺的話，就儘管磨蹭！我給你們五秒鐘！五！」眾人再也沒興緻啰嗦了，頓時陷入了搶槍的雜亂場面。「一堆烏合之眾！四！」
索妮娜拖著一把比他還高的魯斯曼機槍，來到拉比的身邊，默默蹲下，「你知道嗎？拉比。我的父母從小就教育我說，優雅的淑女應該知禮懂節，但我這次真的想要殺了你！」她用一種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死死盯著拉比。
「突！突！突！」一陣魯斯曼特有的連shè聲忽然炸響。「趴下！」正在倒數的艾格勒大驚失sè。眾人紛紛利索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有沒有人受傷？誰的槍走火了？」艾格勒四處張望，但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只見索妮娜側卧在拉比旁邊的地上，臉sè蒼白地看著艾格勒。「索妮娜！」他急忙跑過去將索妮娜扶起來，正巧看見拉比腳下掉落的彈殼，矮人登時勃然大怒，準備一腳將這個總惹麻煩的傢伙蹬翻外地。遠在百米外的報靶員忽然從掩體里蹦出來，手中的旗子交叉在頭上，然後平舉。艾格勒有些發獃地望著百米外的旗語。
緊接著，艾格勒的地jing通話機響了起來：「二號靶，五發連shè全中！」只有艾格勒明白從未cāo作過這種機槍的新人，想要打到這個成績簡直難於登天。拉比緩緩轉過臉，發現艾格勒和索妮娜正用複雜的表情看著他，於是他露出大白牙笑著說：「這不賴我，槍走火了。」
艾格勒的表情終於變成了一絲嘲弄：「『神槍手』拉比先生，請你仔細看看你的靶位。」拉比低頭一看，腳下的水泥板上刻著個大大的1字元。可還沒等他開口，艾格勒終於一腳將他蹬倒在地，使勁踹了起來。一旁的索妮娜大概做了幾秒的思想鬥爭，終於也決定踩個痛快……
從大辛薩盆地的倫琴空軍基地起飛的「睡魔」號軍用運輸機，滿載著準備進行跳傘訓練的比卡西航空兵學員。教官潘特.弗里特是個一頭金髮的高大人類，他的大嗓門壓住了引擎的噪音：「航訓二班的學員戴好風鏡！檢查主傘軸！檢查備傘！」就在眾人紛紛忙碌的時候，拉比從風鏡里看著裹在厚實軍服里的索妮娜，說：「索妮娜，我跟你說，跳傘的時候你就閉上眼睛。那樣可以緩解緊張。」
索妮娜有一套自己尺寸的傘包，此時正背在身上，她的一切都是如此袖珍。她轉過臉，頭盔下的風鏡把她整張臉都快擋住了，她抱怨道：「唯獨這種風鏡沒有適合我的尺寸，等這次回去我得自己做一個更好的。拉比我認為你應該擔心一下自己，像你如此冒失……」她說著拉開拉比背上的傘包，數了數傘褶，還好這個傢伙沒有疊錯。
就在這時，機艙里的通訊器大響：「這裡是睡魔，我們即將到達古魯耶克大沙漠的預投地點。現在準備打開機艙！再重複一遍！……」
「起立！」教官潘特命令道，雙手做揮動動作，「一個接一個！不要慌張，像訓練時那樣！」運輸機的艙門緩緩打開了，沙漠上空的風力很大，帶著沙粒灌進機艙里，吹得眾人都難以站穩，機身也在劇烈晃動，這真是個惡劣的空降環境。
「第一個！」潘特喊道，由於都被包裹得很嚴實，認不出第一個是誰，他走到艙門，掛上傘軸。潘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一個大拇指。他點點頭，一躍而出。「快！快！我們停留的時間不能太久！」潘特向機艙大喊。就快要輪到索妮娜了，她有些緊張地抓著拉比的手指，拉比也捏了捏她的小手。索妮娜走到艙門，下面層層疊疊地開滿了ru白sè的傘花，煞是壯觀，她鼓足勇氣，蹦了出去。拉比扒在艙門，向下張望，索妮娜的傘已經順利打開了。
「拉比，只有你這個傢伙排在最後！」潘特把他的身體扳正，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向他豎起大拇指。拉比轉身站在艙門遲遲不跳，大口吸著氣。
這時，機艙里的低氣壓jing報響了起來，必須立即關閉艙門。於是教官潘特二話不說地採取了一項措施——一腳將拉比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