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黑暗的走廊深處,掠過幾個戴斗帽的人影。深夜間瀰漫的濃稠霧氣已然從各個角落滲進了大廳,一束微弱的光線穿透窗沿鏤空雕花的縫隙,給他們的斗篷鍍上了一層猩紅。他們越過祭壇,朝着大拱后的古木建築走去。

「今晚的血月很明亮。」領頭的人啞著嗓子,仰頭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放慢了腳步。四周隱隱有些發紅。他看着森冷的月光打在他們身上,眼角流露出的淺淺笑意卻寒氣外露,格外滲人。

……

書籍管理員伸了個懶腰。

昏黃的燈光已經讓他有了幾分困意,但書架上忽然傳來的掉落聲讓他猛地一抖。

《卡斯洛文之書》(BookofCaslovin),管理員虛眯起眼睛。他走過去撿起那本厚重的魔書,輕輕拂了拂。藉著微弱的燭火,封面上一行鎏金小字與神秘的法陣符號正泛著微亮,倒影在他的瞳孔之中。管理員嘆了口氣,重新將拴住它的鐵鏈扣了上去。

星河投射儀仍然啟動着,投射在大殿天棚上的璀璨星河緩慢旋轉,卻在這片夜晚中顯得有些突兀——這自然也擋住了今夜凌空的粉暗血月。

大殿盡頭忽然有了些許動靜,傳出幾句低低的呢喃聲。管理員撇過頭,隨即打了個響指。像是火柴在砂紙上刮擦一般,只見一道火星閃過,走廊兩旁的油燈便一盞盞亮了起來,在冰冷的石牆上留下淡黃的光影,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卻也隨着燈被點亮時擦出的噗噗聲的消散戛然而止。

右耳旁忽然一陣勁風扇過,管理員一側身,只覺一道刺目的銀白色光芒劃過他的眼角,鏗的一聲,那道光芒便重重擊在了管理員右手撐起的護盾上。管理員甩了甩手,護盾化作幾點火花掉落在了地上。

一個戴着斗帽的人影出現在了石柱旁,斗篷下露出武器的一角,銀白的劍刃即使在昏黃的油燈下也掩藏不了那森冷的光。他緩緩取開斗帽,掌中鋒利的劍刃不經意間削下了一綹髮絲。

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孔映入管理員的眼帘。

管理員面無表情的看着來人,長袍兩袖端已經亮出了魔刃,金色的魔咒火花般不斷滴落下來,像是他被包裹的隱藏在濃密髮絲中不斷淌下的汗珠。

來人同樣注視着管理員,他眉心那塊黑色的印記放射狀擴展開來,覆蓋了大半張臉。這使得他的面部看上去如此支離破碎,似乎是被燒焦了的皮膚再次撕裂一般可怖——不過,他的確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燭火搖曳了幾分。一時間,大殿中寂靜無聲。

「今晚的月色很美。」來人忽然開口,斷然打破了寂靜。管理員眉頭緊皺,鼻腔中發出粗重的呼吸聲。他隱隱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篤…篤…篤…」周圍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管理員猛然轉頭,幾方書架的陰暗處,緩緩走出幾個學員,他們的面龐和領頭的人一樣,顯然,他們已經成為了領頭的手下,土崩瓦解。管理員輕微的顫抖了一下,長袍下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雙手平托,意欲召喚出護盾,卻只是讓手心閃動出了幾點火花。

管理員的餘光瞥見了窗外的夜空,天中那輪血紅的月亮微閃著,似是要淌出血來。他收回目光。

他明白,這也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這片星空。

「倏…」幾條魔咒鎖鏈攀住了他的四肢,管理員並沒有來得及發出叫喊,利劍便已捅穿了他的身體。領頭人丟下劍,雙手撐開一座空間門,

把管理員踢了進去。

領頭人抬手扯下那本魔書,厚實的手感令他冷冷一笑。忽然,他表情一滯。

「庫斯亞法師,那本書只會害了你。」石柱旁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被叫庫斯亞的領頭挑了挑眉,隨機揮手那些手下迅速沒入了空間門。石柱后飛出一道人影,銀色的髮絲隨風劇烈翻動着,在昏暗的大殿裏格外顯眼。斗篷破空時颯颯作響,如同裹挾著人影,在空間門消失的前一瞬穿透了進去。

一個人聲嘈雜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了一座空間門。庫斯亞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驟然提高的光度讓他眯了眯眼睛,繁華街道上傳來城市的喧囂,車輛駛過瀝青路面的呼呼聲讓他片刻間有些失神。庫斯亞側頭看向那些手下,忽然感到四周一片寂靜——眼前忽然盪起漣漪的空間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偽君子!」他罵了一句,回過頭,眼神陰翳怨毒地看着正緩緩降落的那道人影。

人影雙手捏合,向外一扇,蜿蜒的街道瞬間變得筆直無盡。人影甩手扯開斗篷,讓額上銀白濃密的長發翻動飛舞起來,遮住了他的面容。人影將斗篷向空中一拋,如同摺扇張開一般,它分化成一張大網,那指粗的鐵鏈在空中震顫,發出刺耳的金屬鳴聲,覆蓋了幾個手下,淡金符文瞬間被點亮,將他們牢牢栓起。又有幾個手下衝上來甩出魔咒鎖鏈,人影捏出魔刃,揮手將鎖鏈盡數斬斷,隨即雙手一展,讓地面分成無數裂塊,摺疊著向庫斯亞和他的手下捲來。他又順勢控制起那些斷裂的鎖鏈,打出一道光球,將那幾個手下全部捲入了裂縫。

這邊,庫斯亞已經跳到了裂塊的最高處,正攀著窗欞翻轉雙手撐起一座空間門。他看向那道人影的方向,冷笑着拋起鐵劍,向人影擲去,隨後鬆手跳進了空間門裏。鐵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暗紫色的拖痕,旋轉着擦過了那張斗篷化成的鐵網,帶起一串明亮的火星。那道人影手向上一抬,鐵劍比對着的空間便如石擊鏡面,寸寸破碎開來。將最後一個手下拋進下陷的裂口后,人影甩滅了手中的魔法,緩緩扶手降落。看着空間門的淡藍熒光漸漸消散,他那明亮的雙眸閃了閃。人影拂起額前擋住視線的幾綹髮絲,露出了略顯蒼老的面容。他輕輕嘆了口氣,把手向空中一按,便沒入了空間中。

根本不會有人去注意這裏是否發生過什麼,當然,也不會有人知道,黑暗,正隨着《卡斯洛文之書》的開啟步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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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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