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了賊船
鎮國公府的丫鬟們實在沒法接受眼前這一幕，眼睛都揉腫了，看到的還是她們風姿卓然的大少爺抱着女土匪穩步往棲鶴堂走。
兩人有說有笑，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她們腦海中牛高馬三粗，女土匪出身的大少奶奶此刻正小鳥依人的伏在大少爺懷中，含羞帶臊，人比花嬌。
她們的大少爺看大少奶奶的眼神溫柔的都能掐出水花來。
這對她們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晴天霹靂。
真的！
女土匪抱着他們大少爺走，都沒有大少爺抱着女土匪走更叫她們吃驚、痛心。
她們大少爺就好這一口，她們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以後再也不要同情大少爺了！
丫鬟們憤然轉身。
看着四下的丫鬟散開，那些縈繞周身的指責和厭惡消散，紫靈拍拍顧韻峰的肩膀，溫柔道，「放我下來吧，相公累著了，我心疼。」
真能裝。
顧韻峰笑着配合道，「娘子腿酸，為夫抱着便是，為夫體弱，但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一旁，兩丫鬟路過。
等丫鬟走遠，紫靈朝顧韻峰投去一記讚賞的眼神，「你這演技，我給你打一百零一分，不怕你驕傲。」
「娘子也不遑多讓。」
還挺謙虛，紫靈粲然一笑，「咱們這也算是結成同盟，一致對外了吧？」
顧韻峰低頭，就看到懷中的人兒朝他笑，澄澈明凈的眸子仿若流星劃過夜空，燦燦生輝。
他沒說話，紫靈就當他默認了。
就這樣，顧韻峰一路抱着她，到棲鶴堂才將她放下，然後牽着她的手跨進院子。
紫靈掙扎了下，沒能掙脫。
這回，她是真臉紅了，這廝給自己加戲的本事太強，她不喜那些指責，但沒完沒了的撒狗糧也招人厭啊。
「凡事要適可而止，」她低語。
「做戲要做足，」他笑答。
紫靈沉默了。
她怎麼有一種上了賊船的不祥之感？
她是不是找錯盟友了？
深呼吸，紫靈硬著頭皮，面帶微笑的被顧韻峰牽着走上台階。
雖然出嫁的倉促，但東凌侯和唐氏還是盡量的打聽鎮國公府的消息告訴紫靈，用東凌侯的話來說，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是以，紫靈對鎮國公府也有幾分粗淺的了解。
棲鶴堂，是鎮國公老夫人的住處。
她是老國公的原配嫡妻，和老國公共過患難，甚至為了救老國公差點沒命，攜手才走到今天，並給老國公生了兩子兩女，兩個兒子分別是大老爺和三老爺，兩個女兒嫁的都好，長女現如今是刑部尚書夫人，次女是北濟侯夫人。
在鎮國公府，老夫人地位超然，東凌侯和唐氏一再叮囑紫靈，惹誰都不要惹老夫人。
紫靈銘記於心。
現下鎮國公和大老爺都不在京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如今的鎮國公府當家做主的是長房大夫人南亭郡主。
進宮求皇上賜婚讓紫靈給顧韻峰沖喜的正是她。
南亭郡主乃是當今太后胞妹所出，因得太后寵溺，賜封郡主。
顧韻峰是鎮國公府嫡長孫，卻不是南亭郡主所出，他的生母另有她人，但這個人是誰，誰也不知道，更沒人見過。
據說，當年先皇給顧大老爺和南亭郡主賜婚，顧大老爺並不在京都，是老夫人接的旨。
太后高高興興的準備南亭郡主出嫁事宜，顧大老爺回京，卻是帶着聖旨進宮向皇上請罪，稟明自己和一女子互許終身，承諾八抬大轎娶她為妻，做人不能食言而肥，他給不了南亭郡主正妻之位，請皇上收回賜婚聖旨。
當時，這件事引起軒然大波，猜測紛紜，想知道是哪家姑娘把鎮國公世子的魂給勾走了。
先皇讚賞他，決定收回賜婚聖旨，但是太后不同意，並且雷霆震怒。
自古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他私定終身，而且太后懷疑大老爺根本就沒有什麼心上人，更沒有什麼互許終身，不過是為了讓先皇收回聖旨的搪塞之詞而已。
既然互許了終身，那就迎娶那姑娘過門吧，如果迎娶不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顧大老爺離京了一段時間，最後沒有帶回什麼姑娘，倒是抱回來一孩子。
那孩子就是顧韻峰。
據說顧韻峰的生母身懷六甲，失足落水，拼着最後一口氣把孩子生下，就撒手人寰了。
太后質疑顧韻峰的身份，逼大老爺和顧韻峰當眾滴血認親，鎮國公也承認顧韻峰是鎮國公府嫡長孫。
認了嫡長孫，那他的生母自然而然就是嫡妻了。
本來大家都覺得這樁親事該告吹了，堂堂郡主給人做填房，也太委屈了些，尤其大老爺有嫡長子，總不能做一輩子填房最後連個爵位都撈不著吧。
出人意料的是，南亭郡主還是嫁了，嫁給大老爺做了繼室，並且生了一雙兒女。
顧韻峰有這麼複雜的身世，還有那麼一身的毒，還能活下來，紫靈都不得不感嘆一聲真是不容易啊。
越靠近正堂，紫靈一顆心就跳的越厲害，惶惶不安。
可真進了屋，紫靈懵了。
空蕩蕩的正堂，除了兩丫鬟在擦桌子擺盆栽之外，沒有一人。
說好的敬茶的時候，會有一屋子的長輩，讓她別貪睡，讓長輩久等，到時候落人口舌，並一再叮囑她要守規矩懂禮儀，雖然她是土匪，但要拿出大家閨秀的氣派來，絕不能讓人小瞧了。
長輩呢？
一屋子的長輩呢？
可別告訴她，鎮國公府的長輩有躲貓貓的癖好。
看來鎮國公府壓根就沒覺得顧韻峰還能活着，所以沒有準備他們敬茶，所以南亭郡主才派人傳話讓他們半個時辰后再來。
可憐她怕長輩等，到時候發難，都沒吃飽，就屁顛屁顛的跑來敬茶，狠狠的打臉啊。
上趕着不是買賣，一點都不錯。
芊芊站在一旁，腮幫子氣鼓鼓的，昨天拿大公雞羞辱她家姑娘，今天又這麼漫不經心，也太羞辱人了些！
夫人說過，如果長輩不喝姑娘敬的茶，就是不認姑娘是鎮國公府大少奶奶！
紫靈用眼角餘光掃了顧韻峰一眼，見他臉色冰冷，嘴角掛着一抹譏諷，她揶揄道，「相公你是不是帶錯路了？不至於提前一刻鐘，一個長輩也見不著吧？」
就算顧韻峰這會兒還昏睡不醒，她也要敬茶的。
顧韻峰沉默了一瞬，道，「真帶錯路了，多謝娘子提醒。」
紫靈，「……。」
大哥，你能不能靠譜一點兒？
我這個初來嫁到的走錯就算了，你一個土生土長的說帶錯路，你不慚愧嗎？
紫靈翻了一記白眼，不知道這廝為什麼這麼說，就被顧韻峰牽着手，帶出了正堂，徑直往前。
遠走越遠，紫靈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你又累了？」顧韻峰道。
啥？
紫靈還沒反應過來，就再一次被顧韻峰抱了起來。
姥姥的！
他還抱上癮了！
要不是給他把過脈，就憑他行走如風，還氣息平穩，她真的要懷疑他吐血暈倒是不是裝出來的。
行吧，你愛抱就抱吧，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覺也挺好的，紫靈暗搓搓給顧韻峰取了個外號：顧抱抱。
但是被顧韻峰一路抱到鎮國公府的祠堂，看着那一堆擺放齊整的牌位，還有顧韻峰遞過來的茶盞，紫靈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來我這回是真的上了賊船了，」紫靈抽搐著嘴角道。
「你是土匪，還怕賊船？」他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