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亂世 第二十章

下卷亂世 第二十章

忐忑不安又怒火滿腔的江聞達緩步走向王永政的臨時司令部,張西峰動用國防部里的關係要處分上次調動特種部隊襲擊游擊隊的自己,「帝江師」的師長顯然要公布上頭的安排。

看守司令部的幾名御林軍老兵沒有對脾氣不好的江聞達敬禮,他們覺得這個參謀是全師的笑話,因為江聞達平日動不動就對戰友大發脾氣。

走進一頂綠色帳篷的江聞達看到正在一堆通訊設備里遊走的師長,面善的王永政對他說道:「聞達,你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派人去東都再三活動,多少能給遮攔過去。朝廷要處分誤傷友軍的獸人士兵,所以特種部隊的三個營都調回北直隸休整去了,他們的事情能花錢擺平。這樣好了,你先去興州管管武器研發,反正有內行幫你做事。過上一段日子,我把你調來當個團長。」

王永政敦厚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江聞達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蒙冤的參謀說道:「師長,這都是張西峰這個小人從中作梗,我不能離開戰場。」

天下承平日久,江聞達不想放棄眼前的機會,王永政安慰他說道:「我知道這些,但是張西峰後面靠著李崇福,你要學會韜光養晦。」

江聞達陷入久久的沉默,他把手放到腰間的槍柄上,「帝江師」官兵關係緊密,所以沒有面見長官前需要繳械的規矩。

往昔的回憶紛紛湧現,曾經的江聞達有著天才的稱號,他以名列前茅的成績從軍校畢業,自己的論文是無數人抄襲的範本。江聞達從未懷疑自己會是一位名將,但是當他實際指揮一個營以後,上天彷彿在為難他。

一位快要退伍的士兵受到精神刺激,他在最後一個月拒絕訓練,自認為恪盡職守的江聞達勃然大怒,他派人將對方用手銬綁在倉庫里,然後不允許此人睡覺。

幾天後,這位士兵悄悄逃出倉庫,他喝下一瓶潔廁靈進了醫院,最後不治身亡。士兵的老母受到刺激,她在環州跳樓自殺。這起事故讓江聞達的仕途蒙上陰影,他連續十年都沒有得到升遷。

王永政後來把他當作人才調入御林軍,但是參謀的職務令人難以忍受,這是莫大的侮辱。江聞達有時覺得王永志在暗中嘲諷他,其他官兵也是一樣。

十幾年過去了,他的同學已經出將入相,但是自己卻還是一個營級長官。失去理智的江聞達掏出手槍,一枚子彈射向御林軍的師長。在場眾人都以為時間靜止了,直到王永政的心臟被貫穿后才反應過來。

捉拿江聞達的士兵正要上前,江聞達舉槍對準太陽穴說道:「我不想多說什麼,這些年裡,我受了很多陷害。」

一聲槍響之後,世界歸於平靜。

王永政的意外死亡讓張西峰接管南線軍隊,洪波濤的大軍捷報頻傳,雙方約定在武肅會師。逃進武肅的潰軍在史儒豐的要求下趕赴湯蒲河,藩鎮軍正在布陣。

張西峰發現河流下游還沒有布防,他需要爭分奪秒渡河擊潰賊軍,所以「帝江師」和新軍的兩個團繼續前進。根據幕僚們的估計,張西峰裝甲部隊的進軍速度會打破熊達威在戰爭初期的紀錄。

小戰幾場后,能征慣戰的御林軍裝甲兵從湯蒲河下游浮橋上浩浩蕩蕩駛過,他們在對岸的河谷里裝卸火炮和彈藥,北岸不時有幾聲炮響,藩鎮軍的炮兵試圖轟炸河谷出口來阻止御林軍的前進。

張西峰抱手站在南岸的高山上環視四野,他覺得藩鎮軍的炮兵武將簡直愚不可及,他們的炮彈幾乎全部丟在河谷里,但是射擊效果很差,對方好像覺得御林軍將在河岸邊緣上長期停留。

雙方的主戰場會是河流南岸一片東西走向的曠野,藩鎮軍控制著西側至關重要的運輸線。

御林軍已經進入發起進攻的預定位置,張西峰的戰術淺顯易懂,御林軍會動用火炮和史儒豐的陣地對射,朝廷裝甲兵此時從己方左翼展開突破。

等到藩鎮軍右翼發生「雪崩」,他就可以從一側把程克的軍隊趕進湯蒲河,這一策略並沒有太大問題,朝廷武將全盤抄襲了一位古代名將的戰術,畢竟張西峰是個教條主義者。

藩鎮軍難以在火力上對壘御林軍,程克軍隊擴張較快,所以兵員的質量越來越差,一道命令很難不折不扣的執行下去。

位於湯蒲河另一端的藩鎮防線上,史儒豐正在戰前巡視湯蒲北岸的陣地,他看到自己的部下穿著髒兮兮,感覺從來都不曾洗過的老式綠軍服。這些目光獃滯,神情木訥的藩鎮軍士兵三五成群蹲在挖好的塹壕里,有些人雙眼布滿紅絲,他們在戰地睡不著覺,現在連個槍都拿不穩。

「划水道」信徒跪在地上祈禱「恆帝」保護他們,更多的人正在吸食分配的劣質煙草和紅丸。藩鎮軍將士反感程克勝過劉帝,這位藩王的將校時常剋扣軍餉,沒有「划水道」的精神麻痹,這支軍隊就不會存在。

藩鎮軍將士把一處山坡上的工事修成前低后高,一輛履帶好像要散架的原裝「江帝二型」坦克被擺放在這裡充當火炮使用,兩名裝備簡陋的藩鎮士兵騎在炮塔上指示方向。

看到這一幕的史儒豐不想多說什麼,空洞的講話不能打動將士們疲憊的內心,幾名將校陪同他前往安全的後方。

幾個鐘頭后,一排排火箭彈從看不清來源的地方射出,朝廷履帶車輛上方的火箭巢正在超負荷運作,爆炸讓藩鎮軍將士心驚膽戰。

各個山頭上升起的煙霧混雜在一起,彷彿這團煙霧會自己生長一般。朝廷軍隊每打出幾發導彈,卡車後面就升起一團超過車輛體積的煙霧,這給後排過於密集的炮兵帶來困難。

鬆軟的土壤落在藩鎮軍的塹壕里,反軍將士在漫天飛舞的沙土裡裝填反坦克火箭彈,朝廷的步兵戰車借著剛發射的煙霧彈迫近,他們馬上就要接敵作戰了。

藩鎮軍在戰場正面布置有兩道防線,戰場右翼還有近一萬人的預備隊,他們是反攻時的主要力量,畢竟塹壕里的反軍無法在防禦戰後立即投入進攻。

防線後面是藩鎮軍的炮群,牽引火炮和裝甲單位在土丘背後密密麻麻的排列。程克覺得排上一二百門火炮同時發射就是集中火力,但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只是集中目標。

藩鎮軍的炮擊也頗有聲勢,突擊的御林軍裝甲兵在漫天沙塵里消失不見,尚在十里開外的「博濟四型」步兵戰車用炮塔的機炮對著山丘上的可疑目標射擊,緊隨其後的坦克裝備著掃雷車上的設備,藩鎮軍的雷場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塹壕內的導彈發射架被機炮炸成廢鐵,一些步兵中彈后四分五裂,大部分士兵拿起粗笨的火箭發射器瞄準迫近的敵軍,按照以往的經驗,粗笨的火箭彈也能擊穿「江帝二型」坦克的側面裝甲。

「捧日號」在交錯的白色煙柱里前進,裝甲在火箭彈的打擊里紋絲不動。第一道防線里的藩鎮軍將校要求部下穩住陣線徐徐後撤。朝廷和藩鎮少有需要反覆爭奪一段防線的戰鬥,御林軍只要能突破其中一小段,防線就會全盤瓦解。

渡過湯蒲河的「帝江師」酣戰史儒豐調集的數萬藩鎮軍,隱蔽在崇仁山區的臨時機場里正好有一批戰機離開機庫滑行到簡陋的跑道上。幾架懸挂航空炸彈的「彩京」攻擊機依次起飛,參與護航的「菜鳥式」緊隨其後進入起降跑道。

「這種菜鳥戰機只能攜帶四枚空對空飛彈,我們的導彈打一發少一發,所以要在鎖死敵機的情況下發射。戰機打完導彈就會變成活靶子,火箭巢和航炮不太可能打下敵機,諸位不能託大。」

地面塔台向戰機飛行員進行集體廣播,駕駛一架「菜鳥式」準備起飛的史延壽是「鎮西王」的表兄弟,這位皇親國戚不打算聽從上級的指示。

沒有過硬的關係一般進不了空軍,所以朝廷和藩鎮的飛行員大半非富即貴,這批戰機的作用就和古代的重裝衝擊騎兵相差不大。

史延壽向飛機的維護人員揮手告別,他爬進戰機的座艙並戴上飛行頭盔。經驗不足的飛行員注視著面前的抬頭顯示器,他的目光依次從左到右掃過空速表、高度表和機首角度表,這些都是飛行中不可忽視的保命刻度。

重力、爬升度和速率向量現在還不用多管,史延壽關掉儀錶盤右側的腹輪剎車指示燈,這等於去除了汽車的手剎。發動后的引擎傳出隆隆巨響,引擎功率被拉到一百,飛機在跑道上加速滑行。

速度到達九十節以後,飛行員應該抬起機頭,一百五十節則適合起飛。史延壽懷念起《橫行霸道》里的一鍵式起飛,在電子遊戲里開飛機就已經夠難了,現實中的飛行更是能把普通人繞暈。接下來要維持十度左右的爬升角,他不敢做太大的動作,不然眼睛和腦部就有出血的可能,過載帶來的紅視會讓飛行員喪命。

史延壽的思想開了個小差,飛機沒有及時爬升,戰機滑行到跑道之外,起落架卻已經自動升起。「菜鳥式」戰機撞擊在跑道外的土丘上,一團炫目的火團在地平線上升起,這條跑道被飛機殘骸所堵塞。

塔台里值班的藩鎮軍武將從顯示屏里目睹了這一切,他捂住腦袋說道:「這真是罕見的機場毀機事故,程克的一個多億沒了。」

餘下的飛機倒是順利起飛,這次藩鎮軍不惜血本拿出十二架現代戰機攻擊東都,其中包含六架「彩京式」攻擊機和六架「菜鳥」戰鬥機。「菜鳥」戰機本來只是防衛機場用的截擊機,後來程克花大錢將其改裝為戰鬥機。

藩鎮軍航空兵分成兩個機群沿著荒江飛行,他們沒有刻意控制飛行高度,朝廷的雷達站立即捕捉到這群不速之客。

組成楔形梯隊飛行的戰機朝著映紅江河的落日飛行,進入京畿只需要一個小時,機群可以在天黑前攻擊東都。每架戰機的兩翼劃出白色的氣流,機尾發動機噴口的渦扇里燃燒著紫紅色的火焰。

中州的雷達立即捕捉到藩鎮軍戰機的信號,敵機進入京畿必然引起軒然**,所以朝廷設在東都、中州和興州三地的空軍基地悉數派遣戰機升空予以攔截。

藩鎮軍飛行員可以在低空觀察荒江支流上的橋樑,沿著山間谷地修建的城鎮會在夜裡亮起萬千燈火。飛行員突然有種想要降低高度,從橋樑下方鑽過去表演特技的衝動。

雷達上亮起的紅點讓藩鎮軍飛行員緊張起來,十幾架敵機用他們難以追趕的速度迫近。

「菜鳥式」戰機和「江帝二型」坦克都是帝國軍隊里的常青樹,二者都因為造價低廉和容易保養獲得大量訂單。

「菜鳥式」的航速和飛行高度都頗為可觀,但是機動能力卻是個笑話。這種飛機的表面塗裝最優秀的隔熱材料,機體得以承受高速飛行時空氣摩擦帶來的高溫,這種設計的壞處便是飛機做不出漂亮的規避動作。

帝國空軍的信息對外保密,當時有幾個獸人土邦想要了解「菜鳥式」使用的技術,他們誤以為這架飛機使用極為高超的技術。一批批間諜來到劉帝的空軍基地,他們悉數無功而返。

最後有人從黑市買到一架報廢的「菜鳥式」,獸人方才發覺這只是一架偏科嚴重的消耗品。

再好的戰機也不能與時間為敵,功能多樣的「菜鳥式」逐漸落後於時代,駕駛艙內原始的金屬儀錶盤就能說明一切。

敵機尚在目距之外,朝廷空軍估計會利用不對等優勢進行遠距離空戰,藩鎮軍飛行隊的隊長向同伴們喊話說道:「老劉把東都的『雷電式』派來了,你們要保護『彩京』。」

江後主時代,帝國跟東方大陸上一些國家的關係有所緩和,雙方展開諸多經貿合作項目,有個小國為此免費援助二十架昂貴的「雷電式」。這種飛機幾乎是為帝國空軍量身定製,戰機的各種性能都很優秀,但是油箱較小,作戰半徑不長。帝國的空域不大,所以這也就不是問題。

劉帝後來還引進一條「雷電式」的組裝生產線,大致組裝了四架新飛機。經濟危機到來后,對方要求劉帝按照正常金額購買零件,所以生產線宣告停工。

現存的「雷電式」大概還有十七八架,這些戰機被配備在東都和中州的空軍基地,一般不參與主動進攻。

「菜鳥」機群看到天邊出現幾架採用寬邊條機翼,垂尾邊條前部設計有翼刀,發動機安裝在機翼下方的戰機,這是藩鎮軍飛行員做夢都想飛一次的先進設備。

朝廷戰機發揮機動優勢,他們抬升到高空向下分頭俯衝,發射的導彈從三個方向襲擊藩鎮戰機,對方几乎落在不可閃避區,程克的一架古董攻擊機灰飛煙滅。

位於藩鎮機群右翼的一名藩鎮飛行員手心出汗,他握住操縱桿抬起機頭,航炮的瞄準光圈上下移動,面前的朝廷戰機卻始終不曾落入必死圈。

驚慌的飛行員向僚機說到:「大人,時代變了。我們的飛機太老了。」

震怒的僚機飛行員調整機翼上的方向舵使出一個向下俯衝的逃避動作,他大聲說道:「沒有不好的飛機,只有不像話的飛行員,你看我用『菜鳥』航炮打下劉帝的雷電式。」

一架朝廷戰機從僚機座艙上空掠過,僚機飛行員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抬升到高空搶佔有利位置,空對空導彈的必死圈鎖定了敵機。

這架朝廷戰機拋下幾枚閃著亮光的熱誘彈,但是僚機機翼上掛載的空空導彈早已解除引信,對方已經無路可走。

不料空空導彈沒有像往常一樣拖著白色尾氣沖向藍天,反而在機翼上殉爆出一團火焰。維護狀態很差的「菜鳥式」拖著黑色尾氣墜向地面並在空中不斷解體。

帝國空軍的導彈內部安裝著小型雷達,發射后可以自動追蹤敵機,程克方面的設備比較原始,發射以後需要飛行員利用雷達持續掃描才能擊中目標。一旦調轉機頭,導彈就會變成直射出去的火箭彈。

「菜鳥式」機翼下方的航炮噴吐著火焰,飛彈從火箭巢里噴涌而出,虛張聲勢的藩鎮機群在空中垂死掙扎。

「菜鳥式」幾乎沒有近距離的格鬥能力,大部分飛行員都輕易被朝廷戰機鎖定,機艙內部的指示燈一通亂亮,他們不得不在導彈爆炸前按下彈射按鈕,然後打開降落傘緩緩落向地面。

運氣不好的飛行員在半空被航炮擊中,最後降落傘拖著他們的屍體落到地面。

僥倖逃脫的飛行員希望在返航后看看黑匣子,空戰中的飛行路線都有所記錄。藩鎮軍的中隊長發覺機艙內部氣壓異常,一側的指示燈已經失靈。隊長等待著敵機的到來,他把飛機調整到自動飛行模式穩定機身,然後保持著五百節的航速。

一架「雷電式」用近乎挑釁的方式從下方掠過,中隊長抬起機頭並從高空壓下,飛機作為一枚炸彈撞向到來的敵機。

朝廷的「雷電式」加速從下方飛過,落下的藩鎮戰機在俯衝過程里撞上一串己方發射的航炮,

飛機的一側機翼當即解體,「菜鳥式」旋轉著墜落雲端。

藩鎮編隊最前方的一架「彩京式」調整機身以九十度角呈斜線飛行,尾隨而來的導彈接連到達射程極限自動爆炸,座艙內的飛行員發現他的頭頂是地面,腳下反而是藍天。一次機動尚未完成,「彩京式」機翼被航炮擊毀,飛機一側變成好幾塊碎片,飛行員彈射而出。

幾分鐘的戰鬥里,程克積攢的半數空軍力量被消滅。

藩鎮機群狼狽逃跑后,降低航速返航的朝廷飛行員覺得是時候回去開香檳慶祝勝利了,這時機群右側一架戰機的左側機翼突然爆出一團火花,噴涌而出的黑色煙霧導致一台引擎宣告報廢,水平相當不錯的飛行員勉強穩住陣腳,他把操縱桿推到一邊使得飛機保持水平飛行。

原來之前程克方面還有一架截擊機沒有趕到戰場,飛機抵達同一空域的時候,戰友們的機群已經灰飛煙滅。

藩鎮飛行員緩緩跟在返航的敵機背後,對方雷達沒有探測到這個不速之客。截擊機悄悄在後面發射出一枚航空導彈,這種藩鎮自主研發的導彈為提高航速降低了彈藥重量,所以導彈前端多出三個可以調整方向的輔助翼。

導彈雖然擊中機翼,但是由於質量太輕,無法造成足夠的破壞。劉帝的一架戰機被擊傷,飛行員要把這架快報廢的東西開回基地,這裡的零件還很有價值。

朝廷飛行員不禁在想,程克為何發動毫無意義的攻擊。

湯蒲河戰線上,御林軍蜿蜒的裝甲兵隊列正在前進,坦克挺著粗長的炮筒登上山坡,下方的道路已經被沙土所掩埋。

一連串閃爍的光點從空中出現,一隊低空飛行的攻擊機突然來到戰場上方,御林軍數量繁多的高射炮當即在空中織成火網。

張西峰疑惑中州方面為何沒有出動戰機攔截這批敵機,白嵩明猛然想起先前不自量力空襲東都的藩鎮機群,中州的戰機被分散了注意力。

藩鎮的攻擊機採用俯衝式轟炸和跳躍式轟炸丟下凝固汽油彈和集束炸彈,幾架飛機在防空火力的射擊下成為空中旋轉木馬墜向地面。

打開投彈艙的飛機騰空而起,自帶光學攝影機的小型飛彈重重砸在朝廷裝甲兵的頭頂。戰場上的氧氣被凝固汽油彈帶來的火焰燃燒殆盡,炸彈里的爆炸物向四周飛濺,強大的衝擊波席捲四方。

坦克在高溫高壓里變形損壞,步兵戰車的裝甲居然開始熔化,內部乘員在缺氧環境下暈頭轉向,他們拿起氧氣面罩繼續戰鬥。「捧日號」的引擎沒有及時關閉,所以大量高熱氣體被吸入發動機,坦克引擎因此炸缸。

隨後十二架程克的武裝直升機沿著戰場低空左側飛行,火箭巢里射出的飛彈打在硝煙滾滾的曠野上,飛行員幾乎有一種橫掃千軍的錯覺。

空襲過後,「帝江師」引以為傲的幾個裝甲營拖著黑煙在前線陣地癱瘓。空中攻勢的奏效鼓舞了反軍的士氣,原本在埋伏在東南林地里的炮兵連忙把反坦克炮從樹叢中推出來,他們卸掉蓋在上面的草木偽裝,幾門從反坦克殲擊車上拆下來的大炮也參與了炮擊。

這輪高爆彈射擊在御林軍裝甲兵隊列里引發恐慌,裝甲被擊穿的坦克內部燃起大火,車組成員從上面的翻蓋里爬出,他們身上還在著火。落到地上的裝甲兵還要手舞足蹈一陣,然後才肯倒伏在地面上。

使用藩鎮軍的熱成像設備觀察戰場,朝廷坦克的表面溫度很高,變成慘白一片。藩鎮軍的反坦克小組奔赴戰場,他們每擊毀一輛坦克就能得到大筆獎金,程克用權、財、色三件法寶激勵部下。

攜帶反坦克火箭的步兵喜歡保持相當的距離射擊,他們以為躲在目視距離外就不會被坦克發現。火箭彈拖曳著一道道白煙在地平線上爆開一個個光圈。

御林軍被先前的轟炸打亂陣腳,張西峰要求裝甲兵後撤穩固戰線。原來大批準備進攻的步兵和反軍繼續接戰。反軍僅有的幾輛步兵戰車炮塔上發出金色閃光,機槍上的彈鏈上下飛舞,朝廷的重裝步兵應聲倒下。

朝廷左翼的進攻部隊里有一個來自第十四軍的步兵團,白松彥原本安排他們過去搶奪戰功,這伙新軍沒等藩鎮軍接近就三三兩兩逃離戰場,朝廷軍隊誤以為左翼被藩鎮軍完全擊穿,所以就讓出戰場的一翼。

在這種情況下,藩鎮軍可以襲擊朝廷軍隊的側翼,最後將對方逼入河谷。側翼想要轉向的「捧日號」動用炮塔裝載的榴彈發射器殺傷迫近的步兵,但是這種新裝備的動力系統問題不小。按照裝甲兵的操典,「捧日號」可以驅動左右履帶實現原地轉向,不料坦克此時在原地紋絲不動。

裝甲兵只能按照老規矩先移動操縱桿向左上方移動,然後再倒車後退,多次重複這個動作以後,坦克才轉變方向。

御林軍將士無不詫異中州空軍基地的不作為,按理來說只有他們「碳化」別人,沒有人能「燒烤」禁軍,大帝花費重金組建的空軍似乎是個笑話。

等到藩鎮軍的轟炸結束,原本大軍前進的道路上堆積著不計其數的裝甲車和卡車殘骸,進退兩難的御林軍勉強撤進河谷。

遭到炮火犁平的河谷淺灘上停著不能動彈的「捧日號」,坦克背後用來排氣的百葉窗上冒著白煙,一夥官兵躲在裝甲後面射擊,他們槍口四周的空氣因射擊帶來的高溫而扭曲。

藩鎮軍在和御林軍短兵相接時不佔優勢,尋常的子彈沒有多大用處,禁軍披掛著誇張的「星戰」裝備,手榴彈和子彈都不能穿透他們的盔甲,水冷護甲能讓這伙老兵在火場里穿行。窮追不捨的藩鎮軍將士發揮人海戰術,他們的兵力是剩餘御林軍的三倍多。

土丘上隨處可見狂奔而來的兵士,他們在御林軍的土壘和塹壕里倒下。

攻入河谷的藩鎮軍將士看到一堆已經碳化的屍體枕藉在碎石上,他們沒過多久也成為其中的一員。幾十道發射火箭彈帶來的黑煙殘留在空氣里,御林軍渡河后使用的車輛被爆炸波及,僅剩一個車殼還在燃燒的卡車在鵝軟石溪灘上傾覆,後面的車棚只剩下黑色的鐵架。

相當數量的官兵在藩鎮軍追擊下跳入湯蒲河,一批程克的戰機正好在河谷上騰躍而起,他們再次完成投彈,放空凝固汽油彈的飛行員鬆了口氣,今天的戰事將告一段落。

這些炸彈添加過特殊的化學物質,躲進河裡的官兵發現火焰居然在水面上燃燒起來,四面升起的火焰包圍了河道上浮動的腦袋。

張西峰本以為能在險境里談笑自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一架從山谷里升起的直升機就是最好的證明。

藩鎮軍一輪輪破釜沉舟的攻勢損耗著御林軍的士氣,河谷一帶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在炮擊后只剩下燃燒的黑色軀幹,一輛炮塔上有著鞭狀天線的武將型「捧日號」在高低不平的坡地上移動,藩鎮軍將士不想錯過這個值錢的目標,他們扛著射擊后需要繼續跟蹤的制導導彈開火,一枚飛彈撞上坦克的炮塔爆出一團火焰。

炮管和裝甲的介面中彈了,炮塔內部的上下機被打壞,坦克的配重設備也失去效力,所以「捧日號」滑行一段時間后就停在路上。幾分鐘以後,坦克後方燃起大火,炮膛發生了爆炸,藩鎮軍將士猜測這裡面應該有一位連長以上的將校,當時沒人知道白嵩明其實就躲在坦克里,他早就碳化成一具無法辨認的屍體。

幾經苦戰,「帝江師」終告覆滅,御林軍在湯蒲之戰的表現可圈可點,他們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堅持兩天之久。付出五千人的傷亡以後,餘下六千名官兵當了俘虜。這批戰俘的價值很高,程克希望他們能幫忙訓練藩鎮的新軍。

朝廷軍隊針對中原的進攻有些後繼無力,「李崇福攻勢」到此為止,雙方均同時宣告勝利。朝廷方面宣稱殲滅三萬名藩鎮軍,收復下巴山和甘霖。史儒豐拿出幾十面繳獲的「帝江師」軍旗,這就足以彰顯他們的戰果。

程克的嫡系部隊在交戰中損失慘重,藩鎮軍武將愈發脫離「中原王」的掌控,這是「李崇福攻勢」最深遠的影響。

「唯一帝皇」聽說以往在閱兵式里耀武揚威的「帝江師」全軍覆沒,大帝就讓李崇福回到國防部處理後勤工作,這個人不適合當武將。

逃回東都的張西峰被御史翁福成彈劾,最後不得不接受記過處分調往預備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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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朝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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