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灞下之圍 第一章

番外 灞下之圍 第一章

長久以來,「猢猻」難以確定重新統一帝國的最大障礙,他收拾劉帝留下的爛攤子沒出多大力氣,那些外強中乾的軍閥很快被掃蕩出局,反倒是程克、洪時先和裘重治長期與林登萬爭權奪利,「猢猻」費了很多心思來安撫他們。

一統天下的最後關頭,林登萬終於遇到一個重量級的對手,但是他還沒做好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準備。

盤踞萬山行省的「國民自衛軍」被「猢猻」調集的幾十萬大軍所懾服,萬山東部包括天坑在內的幾座城市悉數「無血開城」,裘重治派遣一支大約四萬人的軍隊進入天坑舉行盛大的閱兵式,每個人都清楚戰爭已經結束。

放鬆下來的林登萬、洪時先和裘重治來到位於城市東側松濤峰的郭民才別墅,幾位歸順的「國民自衛軍」將領有些懸而未決的問題需要商討。

,「十年壯麗郭王府,今作滑雪度假村。」

這句打油詩是松濤峰別墅的真實寫照,花崗岩峭壁上的藩王行宮現在是個熱門旅遊景點。

掩映在雪松林里的別墅有著高大堅固的外牆,乘坐直升機抵達的林登萬等人穿過入口處的傳達室,他們看到一條兩側擺放著眾多銅像的林蔭道。擺在庭院里的那些遮陽傘和塑料凳會令人擔憂這座故居面臨過度的商業開發。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對古樸敦實,暗紋密布的銅駝,銅駝表面有些銅銹,各地遊客經常違反規定上去摸一摸,所以銅駝背部的顏色和光澤都不一樣。

幾縷枯黃的松枝落在掛著水珠的銅駝頭部,裘重治猜測說道:「我看這估計有三百五十斤,古代祭祀用的青銅鼎也就這點斤兩,這玩意想來有幾百年歷史了。」

「國民自衛軍」委任的天坑市長黃瑞傑解釋說道:「裘公,你的眼光還是差些火候,這對銅駝其實是後來仿製的贗品,實際斤兩有將近五百斤,整個萬山地區也只有一個人能舉起這頭銅駝。」

洪時先吃驚的說道:「世上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奇人!」

黃瑞傑指著銅駝的兩條後腿說道:「『去年有個叫謝天宇的傢伙來過這裡,他直接用一隻手舉起銅駝,整個過程面不改色。我想他可能會些修鍊法門,不然常人難以有這樣的神力。」

眾人不久抵達別墅主樓,這座房子並不是特別大,也就是一棟外觀古樸的三層樓,旁邊有個小型網球場和籃球場。

步入室內以後,華麗的裝修令人目眩神迷,這裡堆滿了東方大陸上的舶來品。林登萬看到走廊右側有個小門,下面是別墅的地下車庫,郭民才當年收藏的各種限量版座駕有幾十輛之多。客廳里都是獨具特色的裝飾品,其中有台擺在玻璃展櫃里的油井模型。

別墅餐廳燈火通明,眾人在一張長桌旁落座,「國民自衛軍」投誠將領戴鼎鑄向林登萬敬酒並說道:「郭王爺很喜歡這裡,有時要住上整個冬天。」

林登萬特意囑託對方不用過度奢靡,宴會只要達到「太牢宴」級別就差不多了,所以才上了二十四道菜。

過去替「國民自衛軍」處理外交事務的柯泰平開始報菜名,他的禮賓工作做得恰到好處。洪時先感慨說道:「終於回到老家了,做夢都想嘗嘗這裡的菜。」

戴鼎鑄恭維說道:「我能招待洪公也是三生有幸。」

酒酣耳熱之際,志得意滿的林登萬詢問其他人說道:「謝天宇到底有什麼能耐,居然到現在還不來找我投誠?」

西荒還有兩個地區沒有歸順,「國民自衛軍」的「客將」佔據了帝國邊陲的兩座小城,他拒絕向林登萬效忠,「猢猻」被此人的不識抬舉所震驚。

謹慎的柯泰平說道:「林公,你可別小看謝天宇,他不好對付,您需要給足對方面子。」

把這句話當成耳旁風的林登萬將手裡酒杯往桌子上一頓嚷道:「這傢伙是不是當年那個逃亡三年,在夜店裡工作的通緝犯,六十萬大軍還不能讓他放低姿態過來找我嗎?」

裘重治解釋說道:「好像真是那個通緝犯,當年我在東都混文憑的時候,謝天宇剛好犯案,他在機場被人抓住。」

洪時先也想起了什麼,他插嘴說道:「佔山兄參加科舉考試以前,他和朋友們去苦縣一家歌廳里唱歌,當時就碰到過一個男公關,好像就是這個通緝犯。謝天宇被捕以後,他被嚇了一跳。趙舉也提到過謝天宇,當年是『』振威侯』的一把尖刀,專門率領游擊隊破壞鐵路。」

最近歸順「猢猻」並保留皇帝稱號,官拜經略顧問的「振武侯」之子謝遐齡回憶說道:「謝天宇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每次先父對他有所賞賜,他都要推掉那些企業股份權益和不動產,希望多拿些現金,錢都是分文不留分發給百姓和部下,所以人人願意為之效死。」

柯泰平放下手裡的酒杯說道:「你都不能想象謝天宇的才能有多麼廣泛,他喜歡編輯諷刺劉帝的歌曲,配上剪輯的遊戲視頻到處播放來鼓舞士氣。攻城拔寨的時候,謝天宇會先命令部下在城郊用喇叭播放音樂,如果他喜歡的三首曲子放完,城內守軍還沒有用無線電提議談判,他就會在破城后將武將『斬首』,並且是字面意思上的『斬首』,一些帝國武將直接丟下部隊逃走,不敢和謝天宇爭鋒。這至少比古代擂鼓三通不投降,直接屠城的武將文明多了。」

說起謝天宇的瘋狂舉動,戴鼎鑄繪聲繪色的說道:「『振威侯』包圍山空的時候,謝天宇帶著部下衝擊江先主老爸的豪華皇陵,他不知從什麼地方列印了一張《違建拆除通知書》,直接貼在皇陵外的寶塔上。謝天宇的親兵用推土機推平太上皇的祭殿、墓碑和神道,然後在園林里放了把大火。宮殿在火焰里分崩離析,謝天宇卻命令部下播放迪斯科音樂,他在神道上歡蹦了一陣,然後狂笑著評價江先主不是個大丈夫。」

聽到這些傳言,微醺的林登萬叫囂道:「一個人能耐再大,他能抵得上幾十萬大軍嗎?」

柯泰平低聲嘟囔了一句。

「恐怕還真可以。」

裘重治閉上雙眼,他想起了當年的新聞報道,電視機里展示過一張謝天宇的照片。作為大二學生的謝天宇參加完東都大學的歌詠比賽,他拿著牙刷在寢室走廊里走動。謝天宇的身材極為高大,但是在照片里,他卻顯得孤獨和渺小。這個後生的身軀彷彿背負了太多沉重的東西,壓力就要讓他垮掉了。

那樁案件發生后,無數人謾罵著謝天宇,裘重治不認可這種行為,他隱約覺得自己和謝天宇能夠心靈相通,他們都是很有想法的人。

裘重治的眼睛不知為什麼濕潤了,但是沒人發覺異樣,今天的酒菜比較辣。

大戰在即,帝國不起眼的邊境小城河上還是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西荒西部很難入春,經常有氣溫驟升驟降的情況,但是當地的土壤非常肥沃,糧食自給自足不是問題。

河上郊外的一座水庫深處有個不起眼的通訊基站和林場,住在這裡就像來到了風景區。林場悠閑的護林員緩緩走在水泥路上,他巡視著綠色鐵絲網後面的毛竹山,思考如何花掉今年的維護經費。路旁那些不起眼的小草上開著淡藍色小花,桃樹抽絲吐蕊,一派的生機盎然的景象。

護林員突然聽到身後有東西嗡嗡作響,一架有著四個螺旋槳的怪異模型飄浮到他身邊,看到這個玩意的護林員尋思這一定是謝天宇搞出來的新玩意。

飛行器上還綁著一把手槍,一枚空包彈被射出,這把護林員嚇壞了,他連忙跑回林場的廚房,打算和謝天宇理論一番。快步回到林場的護林員在打康樂球的房間外看到用一台電腦和手柄操縱飛行器的李計都。

這個不倫不類的飛行器出自李計都手筆,此人是謝天宇倚重的猛士,李計都上過專門的電子科技大學,曾經興盛一時的伺服器維修專業卻突然落伍,無所事事的李計都流連於各個網吧,每天靠打裝備出售維持生計,不願意找個正經工作的他平日在幾座城市的公園木椅上睡覺,幾乎成了乞討度日的流浪漢。天下紛亂,重返帝國的謝天宇延攬此人一同過關斬將,李計都對此自然求之不得,他成了維護軍備的負責人。

護林員經常招待過來度假的謝天宇,他和對方几個部下熟識,所以上前說道:「你們都這麼大了,怎麼還玩遙控玩具?」

有個人從康樂球室里踱步而出,此人正是被視為天才和瘋子的謝天宇,這個妄人大笑著解釋說道:「這可不是遙控玩具,如果這個發明能廣泛運用,說不定會成為戰場上的主流武器,終結傳統的步兵和裝甲戰術。我試著在無人機上安裝了一隻手槍,想要弄出查打一體的版本,但是技術還不成熟。玩具傳輸了樹林里的圖像,以後可以拿來進行偵查。」

難以理解謝天宇思路的護林員繼續問道:「先進的坦克、火炮和步兵戰車不都比一件玩具有價值嗎?」

謝天宇搖頭說道:「帝國的裝備研發和購買缺乏思路,劉帝喜歡開發某項功能特彆強悍的武器。一輛『劉帝二型』坦克的紅外探照燈能偵查三里距離,炮手還是難以打中夜間隱蔽的目標。假如這種玩具廣泛運用,坦克也裝備上信息化設備,偵查到的敵方坐標就會直接傳輸在炮手面前,他就是個瞎子也能命中目標,單一裝備上的優勢也就無足輕重了。打個比方,一台電腦集成了很多功能,你沒必要專門研發印表機、放映機和音樂播放器,劉帝的科技研發就不巧落入了這個困境。」

當年的死刑判決下達以後,謝天宇並未放棄求生,他通過探視和會見律師的機會悄悄弄到一把金屬鋸條,每天夜裡都嘗試鋸開單間牢房的天花板。為了進入通風管道,謝天宇故意節食減掉了幾十斤體重,最後通過管道爬到擺放獄卒工作服的房間,找到了出入的門禁卡,偽裝成工作人員大搖大擺離開監獄。

接下來就是一段野外求生的「真人秀」,他隱姓埋名逃到組合國,直到「永恆神朝」分崩離析才回來協助「振威侯」作戰。

李計都收起手裡的玩具,他對謝天宇說道:「林登萬最近要來捋你的虎鬚,他打算派個空降的省長管理萬山,然後升起他的旗幟。」

謝天宇不屑的說道:「『划水道』把林登萬教訓過一次,他現在要擺出強大的假象來震懾那些臣服的諸侯,這傢伙十有八九要弄巧成拙。」

謝天宇快步走進康樂球室,幾個謝天宇的得力幹將正在等候,鹽原的軍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才。謝天宇的團隊成員特別年輕,彼此之間沒有等級化和官僚化的規定。謝天宇從來不穿戴懸挂花花綠綠勳章的武將制服,他總是和普通將士一起披掛裝具,扛著武器走在隊伍里。整支隊伍沒有躲在後方「緊吃」的閑人,就算是負責後勤和網路戰的士兵也都能隨時拿上武器前往一線戰鬥。

打個比方,劉帝的「永恆神朝」就像一家官僚化嚴重,人員忙於完成各種考核指標,沒人願意做實事,全然依賴貸款和財政補貼的低效國營企業。林登萬的陣營就像一個靠挖金礦、石油或煤礦發了橫財,充滿草台班子氣息的壟斷寡頭企業。謝天宇的團隊就像闖勁十足的電子科技企業,內部沒有不合時宜的等級制度。

其貌不揚的孟河趴在球桌上準備擊球,他早年和謝天宇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學,二人還一起進入東都大學深造。謝天宇案發後,孟河順利畢業,他被安排前往一家效益不好的農機廠工作。幾個幹部與孟河很不合拍,他又不願意去學專業技術,所以不久就辭職不幹賣起牛肉。

叼著香煙站在牆角的應明瑞現在是位營長,他早年讀過法學院,但是屢次考不出律師資格證。應明瑞曾經拉了幾個同學模擬法庭宣判,當時劉善進剛好坐穩皇位並且殺戮了一些對手,所以他在被告缺席的情況下以軍事叛亂罪判處江先主、江後主和劉帝三人死刑。應明瑞後來被人告發,不得不東躲西藏了一陣。

陪同孟河打球的黃濟川是謝天宇副手,土木工程師出身,長期在單位里遭到排擠,本人又有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富裕的毛病,特別喜歡偷盜。黃濟川三次考上名校,三次因為盜竊電腦和手機入獄。

這些人的父輩都是吃苦耐勞的普通人,經歷過江先主的困難時代,膽子普遍不大,動不動就提到他們經歷的歲月,暗示這幾個後生不要膽大妄為。

謝天宇歸來以後,幾個人都被他的魅力所征服,一起參加「振威侯」的義軍東征西討,今天的黃濟川身上總綁著一根腰帶,這是從一位被擊斃的帝國武將身上繳獲的寶物。孟河把他們的戰鬥經歷稱作「替家鄉討債」。

謝天宇的心腹愛將都喜歡殺戮,他們沉迷於生死之間的快感。林登萬過去屢試不爽的銀彈戰術踢到鐵板,「猢猻」試圖賄賂這些武將反叛,但是謝天宇的黨羽彷彿在玩一場角色扮演遊戲,紛紛給出顛三倒四的回答。

黃濟川模仿一位古代的猛士拒絕了林登萬開出的條件,他說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身雖殞,名可垂於竹帛也,吾欲與林公決一死戰!」

賄賂失敗以後,裘重治的黨羽貪墨了林登萬提供的經費。

謝天宇環顧康樂球室里的幾位同伴,拿起一根球杆在球桌旁來回走動,以往他在打球時拒絕進行連桿,否則他一擊球,其他人就沒有碰球杆。

在場眾人都在思考如何應對林登萬的使者,謝天宇笑著說道:「大家一切照舊,我就在這裡接待客人。」

兩個鐘頭以後,覺得被怠慢的林登萬特使王享茂被領到林場,他原來在帝國外交部工作,是個專門負責放狠話和為某些大人物不當言論道歉的傢伙。

王享茂看到了捧著一次性水杯在康樂球室里等候的謝天宇,他被幾個心腹簇擁著,像招呼當地老鄉那樣打了個招呼,

相比當年案發後披露的照片,謝天宇除了略微有些禿頂外看不出太大變化,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是沒有發胖。身軀如同一座鐵塔的謝天宇有個小到不成比例的腦袋,布局還算端正的五官擺在上面有些局促。

謝天宇的兩隻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也是一高一低,如果把這張臉左右等分,然後通過軟體進行對稱處理,你會看到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一位勇武的霸王和一個憨厚的老好人。此人朝天的鼻孔相當顯眼,看來不是那種在金錢上精打細算的人。

有著六十萬大軍撐腰的王享茂把外交禮節忘掉大半,他以一種上級對待下級的語氣說道:「你就是謝天宇吧,林公叫我和你商討和平談判的條件,我們先找個房間坐下來。」

臉上掛著微笑的謝天宇說道:「在這裡談好了,要不要打局康樂球。」

王享茂玩過電腦版本的康樂球,但是水平不好,賬號里居然負了幾千分。不想暴露水平的王享茂說道:「我不擅長這個,還是切入正題吧。」

謝天宇搖頭說道:「你要是能贏我,我就歸順林公。」

王享茂全然沒料到談判會是這樣一番場面,他看到謝天宇把一根球杆交給黃濟川,兩個人自顧自打起球來。

藉助掛桿擊落一枚紅色花球的謝天宇說道:「我的地盤太窮了,弟兄們也打了幾年仗,沒有別的營生手段,林公能不能給老百姓一些財政轉移,我的弟兄也要遣散費。」

不敢做主的王享茂打官腔說道:「這種事情要按照法律規章來,財政審批需要提交有關部門審核,不是林公一個人說了算。」

謝天宇收起撞球杆,他從球桌旁直起身板說道:「我本以為林登萬是個明白人,他怎麼不親自過來找我,難道是看不起我?」

在場眾人臉色微變,他們都知道謝天宇是個極為理智又極為瘋狂的人,王享茂有可能因為錯誤的應對方式導致大戰。謝天宇走向康樂球室的牆角,這裡擺著一台電鋸,他發動了電鋸,令人膽寒的轟鳴聲在室內回蕩。

林登萬派來的使者如遭雷擊,他顫顫巍巍說不出話來,謝天宇用一隻手擎起電鋸說道:「回去告訴林登萬,汝要戰,吾便戰。區區螻蟻,翻手可滅。」

最後通牒下達以後,林登萬秘密指示裘重治讓部隊在期限到達前六個鐘頭越過對峙線發起進攻,史儒豐兵團將從崇仁北上攻擊鹽原,塗峰所部渡過溝河佔領河上。

謝天宇控制的彈丸之地沒有太多迴旋空間,林登萬相信幾天內就能鳴金收兵。

此時正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節,對峙線上經常有雪花飄落。林登萬安排一群記者前往戰地觀光。大昆西郊的農田裡,《帝國南方報》的記者在衰草叢中看見一輛「捧日式」坦克從泥濘的土路上顛簸駛過,坦克側面塗抹了敵我識別標誌,附掛的裝甲板被拆了下來。記者意識到前線的局勢遠比想象中緊張,這輛坦克可能被謝天宇的部下用火箭彈打擊過。

土路和稻田盡頭可以看到一座橫跨溝河的橋樑,謝天宇軍隊已經嚴陣以待,他們隨時可能炸毀橋樑,應對迫在眉睫的攻勢。

間歇性爆發的炮擊會帶來一些傷亡,緊張局勢刺激東都證券交易所的金融指數劇烈波動。

溝河東側的路況極為糟糕,油罐車、卡車、坦克和防空設備都無聲無息靜卧在飄雪的曠野上。林登萬的士兵忍受著寒冷,他們擠在破爛的瓦房裡,躺在水泥地面上睡覺。根據航拍照片,溝河東側的各個營地里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武器裝備。

這位記者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嚇壞的新聞工作者連忙別過腦袋,他看到國防部長裘重治和幾名衛士正注視著自己,他們估計也正好出來巡視一線的戰備。

一名衛士爬上土坡叫道:「你們來參加新聞發布會就好好待在賓館里,我們叫你拍什麼,你就拍什麼,不要到一線來亂跑。」

裘重治微笑著揮手說道:「後生,沒關係,你有問題想要問我嗎?」

偷偷溜出來了解一線戰況的記者欣喜若狂,他連忙說道:「多謝裘公,敢問這次出征溝河,軍隊都準備好了嗎?」

裘重治沉思片刻后說道:「勝利已經擺在金盤裡送到林公面前,他可以用不流血的方式統一帝國,但是卻非要用武力奪取勝利,這種為了拉高支持率的冒險極為不智。」

記者發覺裘重治似乎對林登萬有很大的怨言,所以他繼續問道:「我聽說裘公向來料敵從嚴,不知這次出征能有幾成勝算?」

裘重治笑著說道:「十成,我們對謝天宇有戰略優勢,他也許能打出幾個漂亮仗,但是沒辦法逆轉大局。話說回來,初春的西荒和萬山氣溫起伏大,凍土會在天氣轉暖后解凍,「泥將軍」會是進軍的最大障礙。鹽原地區河網密布,我們沒有搭建模塊化浮橋的技術,只能用傳統方式渡河,我擔心中途會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

站到土坡邊緣的裘重治對跟他一起過來的李宏暉說道:「宏暉,你該提醒林公不要過度干預指揮,他喜歡直接指揮到每個營。我聽說他指示各部隊必須在攻佔東都的紀念日前取勝,這個日期有點緊。打消耗戰對我們很有利,叫花子和龍王爺斗寶,我們必勝無疑。」

李宏暉點頭說道:「我軍暮氣已深,打完這一仗就該收劍入鞘,以免夜長夢多。」

相比緊張的林登萬,決戰前夜的謝天宇繼續在鹽原林場里無所事事,他自認為找到了「猢猻」的軟肋。

大搖大擺運輸裝備和兵員的林登萬軍隊沒有秘密可言,機械化部隊對路面要求很高,所以行軍路線可以輕易猜測。謝天宇命令民兵將所有看到的路牌都予以破壞並且進行誤導性塗鴉,有些路牌的箭頭尖端用油漆寫上「墳墓」二字。

林登萬軍隊的作戰思路陳舊,他們完全按照教科書實施縱深推進,選擇在寬大正面集結大軍正面強攻,每支部隊都留下了可以穿插的縫隙,謝天宇的游擊隊能輕鬆襲擾敵人的運輸線。

萬山的「國民自衛軍」向林登萬投降以前,一些飛行員把戰鬥機開到鹽原,謝天宇手上有五架「彩京式」攻擊機和四架「菜鳥式」戰鬥機,他還設法從獸人方面購買即將退役的戰機。考慮到懸殊的空中力量對比,謝天宇清楚手裡的飛行員只要升空作戰就等於買了單程機票,沒有回來的可能。

數量再多的民兵部隊也難以在野戰中擊敗敵軍,但是投入城市巷戰卻能極大消耗林登萬經驗豐富的老兵。謝天宇的將士改裝拖拉機來拖動繳獲的敵方裝備,農用三輪車和摩托安裝上老式機槍,作為民兵機動作戰的交通工具。謝天宇毫不猶豫將輕武器散發給當地百姓,鹽原人民鬥志昂揚,他們扛著反坦克導彈的照片上了新聞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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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朝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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