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場陽謀

「沽滋滋……」

掀開包裹着全身的紅袍，雲上赤裸的上身，從右胸到左腹，竟然裸露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好像一把巨型鐮刀劈砍過後留下的。

詭異的是這巨大的傷口並沒有癒合，而是佈滿了整片密密麻麻紅褐色的血管，伴隨着雲上的呼吸和心跳，一同蠕動着。

「沽滋滋……」

張開了，一先一后。

那是兩隻和列斯剛剛從頸后取出的一模一樣的眼球。

隨後，雲上將手中列斯交給他的那顆，緩緩貼近身軀…

「傷口」上密佈的血管，彷彿有意識一般，這一刻紛紛伸出，像是在迎接主人回家一樣，將新來的這顆眼球，牢牢嵌進了雲上的身體。

剛剛找到「軀體」的眼球，不自然的左右轉動了幾下，隨後很快適應了雲上的身體。

三隻不規則排列在軀體上的眼球，此時彷彿是在相互交流一般，彼此之間有節奏的轉動，像是飛速的傳遞着什麼信息。

而與此同時，隨着眼球之間的動作，雲上微微眯起眼，眼神中似乎在回憶，又好像在分析什麼般，有着些許的失神。

只見他一邊自顧的立在原地，一邊緩緩說道：

「…嗯，刺殺、綁架、煽動…你之前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呢！

…你在兩年前突然冒頭，而且都是些有償的行動，你是在為黑山堡的領主賣命？

…很有意思，普通賦術者，不會獲得這樣明顯的身體強化…

…嗯…還有，你對異能的操控方式，我們在欺詐之地上，從未見過…

…莫非，你是從東邊…」

說到這雲中停下了，神色也恢復如常，右手淡淡將長袍重新遮下。

「不過目前，這些都不重要。」

「嗒……嗒……」

一步…

兩步…

雲中緩緩走向楊墨，而幾乎隨着他移動身體的同時，身後所過之處橫向數米內，穿射而出數十道的直插天際的水柱！

「還以為你在做什麼呢，原來，是利用地面下這個看不到的角度在偷襲我呀…」

……

九步…

十步…

轉眼間，他已向著楊墨行進了數米的距離，身後噴射而出的水柱也增至幾百道！

而楊墨此時，幾乎被這山傾地陷的氣勢壓到喘不過氣來…

『……要拼！』

『萬刃狂舞！！！』

「嗤——！！」

原本直直衝天而起的水柱，突然不再原地停留，而是開始飛速旋轉，變成了一個個在地面上輪舞的利刃。

「你很厲害，在我見過的無數控水能力者中，像這樣能夠將金屬和大地都切開的高壓水刃，聞所未聞。」

整個地面，被這數十道旋轉前進的刀鋒水柱，旋斬成了一個又一個相互交叉的圓。

而隨着圓不停的飛速增加，方圓數十米的大地在這一次次的切割下，被劃分成越來越小的碎塊。

「呵呵，畢竟能力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任憑如何無解的能力，只要你消滅了操縱者，也就消滅了威脅。」

「咔——咔——咔——咔………咔咔！！！」

「轟！！！！」

終於，隨着能量的累加，支撐著一切的地面終於不堪重負，在一聲巨響下，轟然崩塌！

碎石橫飛，煙塵漫天！

幾息之間，整片大地居然被楊墨削碎，只留下一個矮進地表十數米的深坑。

以及…

「你很聰明，所以，我不妨告訴你…」

深坑之上，隨着塵埃緩緩落定，雲上的身影顯現出來。

大地已蕩然無存，可他踩在空中，依然穩立原地。

「你剛才應該在疑惑，明明早已在我身下發動了攻擊，為什麼遲遲沒有反應？」

是的，楊墨並沒有在敵人自言自語的時候，乖乖聽着的陋習。

對方身體上那幾個怪眼相互交流，還大搖大擺的宣講出自己過往信息的時候，楊墨就看得出來，雲上當時的心智處於分神狀態。

面對於如此強者，這是多麼寶貴的機會！

可是楊墨隨後就發現了奇怪的景象。

什麼都沒發生！

原本應該插地而出，把對方穿成肉串的高壓水刃，自己明明感知它們已經達到地面了，可紛紛失去了控制！

隨着不停增加攻擊數量無果，最後，楊墨放棄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自己只能乖乖聽對方說完…

「在我身體周圍，永遠圍繞着一層時間力場，我稱之為『嘆息之域』。」

『不可能！』

楊墨並不是第一次見識時間力場這樣的「規則力」異能，相比起操縱實際的物體，「規則力」需要操縱者時刻做出控制。

「是的，這不可能。沒有任何一種能力，可以脫離控制者的操縱獨立運行。所以這很不合理，對吧？是的，作為代價，我已經幾十年沒有進入過睡眠了。」

『！！！』

雖然哪怕是一個毫無異能的普通人類，都已經隨着「異星降世」，從壽命的制約中脫離出來。

可是這不代表身體可以無限維持！

食物，水，空氣，以及精神！

任何機能消耗到了極限，面對的依舊會是痛苦和死亡！

「只要在這個領域裏，沒有東西可以逃過我的感知和控制，而剛才在我腳下，一共禁錮了七百九十一次攻擊。」

沒等楊墨繼續思考，恍惚之間雲上那不緊不慢的腳步，竟不知何時來到了楊墨近前。

最終，雲上止住身形，停在楊墨身前三米處，笑吟吟的看着他。

……

撤去了身前原本蓄勢待發的水牆，也停止了周圍一切水行之力的控制。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雲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從紅袍下緩緩抬起右手，食指伸出直直指向楊墨。

「我給你一條路，加入我們。你的能力很有意思，我想我們有人需要它。」

「你知道在這之前我可是做了很多事，也正是因為那些原因，你們才追着我到這裏，不是嗎？」

楊墨揚了揚頭，說道。

「沒錯，但是…」

雲上托著下巴，偏著頭若有所思的摸著與頭髮一樣金色的胡茬，說道：

「但是我親自來到這裏，就是發現你有更大的作用，所以…」

「死，或者同意？」

「啊，你很聰明！比起我們那裏的大部分蠢貨要好得多。」

雲上又一次的露出了笑容，看得出來他很滿意。

「你似乎很自信的可以確定，不需要更多的驗證，就有充足的把握控制我？」

「嗯，把握肯定是有的，至於檢驗你嘛…我看看…」

言至此處，雲上的眼神再次陷入了出神狀，同時眼中泛起灼熱的紅光…

片刻間，又恢復了過來。

「向西是毒蛇港，你需要去那裏的黑塔。接受這個，會有人帶你見毒蛇港的領主。」

「去做什麼？」

楊墨問道。

回應他的不是雲上的答案，而是…

「沽滋滋…」

雲上露在長袍外的右手上，此時竟然「爬」出了和他身軀上那片一模一樣的血管！

「呼……」

突然，楊墨又是一陣恍惚…

……

『！！！』

回過神來！

雲上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跟前，揮手一掌擊在了自己的腹部。

那片血管肉眼可見的，從他手中直接黏附到了自己身上！隨後直直鑽進身體！

劇痛！

就像是被一把瘋狂攪動的鈍刀，捅進自己身體，五臟六腑都跟着攪動！

楊墨此時，險些陷入昏厥，整個身體進入了保護性的麻木中，動彈不得。

「呃呃…呃啊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已經擊穿了楊墨身體的保護，他已經感受不到腹部的劇痛了，只覺得有一隻手在不停翻騰他的身體，像是在試圖把他的靈魂拽出去！

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臟猛烈的跳動着，像是要從自己胸膛中掙脫出去一樣。而自己整個大腦，都在這一次次跳動中，被瘋狂撕扯著。

「如果你的身體撐得住，向北走，三天內，毒蛇港，黑塔。」

『……向北……毒蛇港……黑…塔……』

楊墨在一陣陣劇烈的眩暈耳鳴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腦海中重複了一遍信息。

「撲通！」

最終，力氣耗盡的楊墨，癱軟倒地。

『…終於……大家……下一步……』

失去意識前，楊墨不知在心中默念着什麼…而他眼中最後一幕，是雲上湊過來的臉。

那意味深長的表情，看口型似乎在說…

「可別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