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寂滅

陳家俊居住的地方竟然就在公安局附近，他這是典型的活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房間的布局很簡單，簡單到像是沒有人生活的痕迹，所有的傢具擺設都很陳舊，只有那台電腦才顯示出點現代感。推開裡屋，房間內一片黑暗，窗帘遮擋了所有的光線，當按下電燈的一剎那，牆壁全部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往，焰綱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隨意所趣，作諸事」；

「一切處於無心者，即修菩提、解脫、涅槃、寂滅、禪定乃至六度，皆見性處」。

羅列了種種佛經等其他的典籍文字，每一天面對這麼多的經文，但卻無法修去他內心的殺戮，他放不下屠刀就不能立地成佛，或許他內心的變態需要這些文字來撫慰。

我發現了他的床頭放著一本本子，我拿起來，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上面寫著，「很榮幸你看到這本日記，可能我已經在這個世界寂滅，而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寂滅，重生，他在極端的路上選擇了偏激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我剛要開口跟任崇說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沒有接陌生號碼的習慣，但是我這一次卻接起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如果你想見到我，馬上到市貿商場的頂樓來，就你一個人。」

我知道電話那頭是陳家俊。

我來不及跟任崇說就衝出了房間。

任崇知道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車子疾馳在去市貿商場的路上，任崇打來電話，我只回復他市貿商場后就掛斷了。

任崇立即明白了，「老魏，老錢跟我走，其他人繼續在現場勘察。」

車子停下后，我站在偌大地建築群中央，天空在我頭頂盤旋。

他既然選擇在喧鬧中結束這一切，那他應該站在制高點，他應該在市貿商場的頂樓天台。

電梯在上升，而我的心隨著重力也在砰砰跳。

天台的邊緣上站著一個人，一個瘦高的青年。

「你很厲害。」

「終於和你見面了。」兩年了，兩年的煎熬終於讓我見到了廬山真面目。

「是嗎，如果我不想出現，你們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我。」他的臉上寫滿了成就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他賣的破綻，他要去炸米老酒，我們永遠聯繫不到他的一切。

「那你為什麼不躲起來。」

「躲起來，」他無奈地搖搖頭，「你還是不懂我，那不是我的歸宿。」

「我一直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才為什麼會墮落到如此？」

他臉上竟然笑了，「你是第一個誇我的人，當你如我這般生活的時候你就懂得你所有做的一切在別人的眼裡一無是處。」

「你可以為自己活，不要在意世俗。」

「你還是太天真了，所以你還是太善良了。不要相信這世間的公平。」

「你為什麼要殺害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當這世間如他們的父母般，我這是在幫他們解脫。涅槃重生的光明世界在等著我們。」

當我想要慢慢靠近的時候，他叫住了我。「你不用試圖靠近我，我說過，沒有誰能抓到我，除非是我自己。」

我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你選擇毀滅的方式來對抗對於別人來說是不是殘忍。」

「殘忍，什麼是殘忍，人心的惡魔才是這個世界的儈子手。」

「我要你記住，你們是永遠抓不到我的。」

說完，他縱身一躍，整個如飛鳥般下落，他無所畏懼，他甚至在笑，隨著一聲巨響粉身碎骨。我本想去拯救，但被這聲爆炸給震回來。

高處爆炸驚起的威力將高樓的玻璃震的粉碎，一個勁地往下掉，下面地人四散逃竄。

任崇他們幾個剛到樓下就聽到爆炸聲，只見半空的光芒瞬間。他們跑上天台看到坐在地上的我「沒事吧」。

「沒事。」

「陳家俊呢？」

「他跳樓自爆了。」所有人都為之失色。

「這是個瘋子吧，他圖什麼？」

「寂滅是他的方式，他想重生。」

「什麼玩意，重生，見鬼吧。」錢逸罵了一句。

在旁人的眼中是無法理解的，我也無法理解，他所有的一切原本可以是美好的，為什麼走上了如此極端的路，選擇這一條不歸路。

這一次我們沒有贏，就像陳家俊說的如果他不想出現，我們還是永遠找不到，甚至於我們還是輸了，沒有挽回生命，依舊讓他吃的死死的。

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這個案件，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破案了卻心裡不是滋味。

回到公安局，大家垂頭喪氣，辦公室里放滿了從陳家俊家搬來的證物，人已經死了，這些都只有入庫。我叫住了李鋒「你有沒有從陳家俊家中帶回那個本子。」

李鋒指了指那個盒子「可能在那裡。」

我翻到了他的日記本，只有那裡才能看到他的故事，看懂他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