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聖誕節

轉眼聖誕節就快到了。

這是情侶們必過的一個節日，但對於我這種窮屌絲來說，這是必須要過的一個劫日，過不去也就成了張穆那種千年光棍，但人家至少比我有錢。

有錢有情調的男生會給女朋友準備神秘的節日禮物，再加上一頓豐盛的晚餐，有錢沒情調的男生會帶著女朋友去瘋狂購物，最後掏錢包的動作就很帥氣，沒錢有情調的男生比較慘一點，但至少可以手工製作一些小禮物或者是找一些特殊的場所給女朋友帶來驚喜，像我這種沒錢又不懂情調的男生，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找一個溫柔體貼的女生。

現在看來，小紅就是這樣一個女生。聖誕節當天，我剛刷完牙，電話就響了。我看都沒看就接通了，我說：「小紅，今天有什麼安排啊？」

小紅吃驚的口氣：「小默，電話怎麼接的這麼快！我感覺好像還沒有打通你就已經說話了。」

我說：「哈哈，咱倆心有靈犀呀，今天這個日子，只有你找我。」

小紅說：「那你有什麼安排呀？」

我說：「我的安排很簡單，就是咱倆先見面，到時再安排。」

十分鐘后，我站在小紅宿舍樓下，發現已經有好幾個男生站著了。

一個穿著很是光鮮亮麗的男生手裡捧著一束玫瑰花，大肚子就要把襯衣扣子撐掉了，我心想今天又不是情人節，至於裝成這樣嘛，還買花？然後我發現旁邊站著一個男生，個子矮矮的，帶著一副半邊框眼鏡，抱著一個比他還要高的玩具熊，一副很吃力的樣子，看著都累。在我對面站著一個高個男生，一身運動裝，腳下的鞋看上去像是一個小號帆船，手上拎著一個很精緻的袋子，應該也是禮物。

我突然發現自己空著手站在樓下很是刺眼，似乎與這個節日和這種場合格格不入。

正當我不知如何自處的時候，一個女生從樓里出來了。這個女生化了很濃的妝，身材纖細，就是皮膚黑一點，可以看出打了很厚的粉底，那個捧著玫瑰花的男生一臉殷勤的走上前去，將玫瑰花送到女孩手裡，女孩顯出很幸福的模樣，在男生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男生笑嘻嘻摟著女生的小蠻腰走了。

然後又有一個女生走出來，這個女生個子高高的，身材壯壯的，讓人第一眼看過去就認定是校鉛球隊的隊員，我原以為那個鞋像帆船的男生會跑過去，卻意外的發現他站在原地看都不看一眼，這時那個抱著玩具熊的男生動起來，但走路很是艱難，畢竟他抱著的那個熊比他本人都要高出半個頭。鉛球運動員一手接過玩具熊，一手將男生摟入懷裡，美滋滋地送上一個香吻，又耳語了幾句，無外乎：老公你真好之類云云。

然後我發現，現在只剩下我和那個帆船哥。而且很快，樓下就可能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小紅卻還沒有出現。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樓里又走出一個女生。

我想，一定要是小紅啊。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因為走過來的女生明顯比小紅矮，1米5左右的樣子。這時那個鞋像帆船的男生一路小跑著趕上去，一臉的諂媚。女生卻是有點生氣的表情，那個帆船哥一直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說著什麼，他們的高度差再加上表情和肢體的語言，讓人看上去很不真實。

正當我對眼前這亦真亦假的一幕疑惑不解的時候，小紅從樓里跑出來。我想我也應該跑過去，但腳卻沒有動，小紅很快就跑到我跟前，撲進我的懷裡，我將小紅緊緊抱著。

我想，抱著小紅的感覺很幸福，很真實。

那天，就像以前的每一個節日一樣，我和小紅在外面瞎逛，然後爭取買一個小紅喜歡而我又買得起的禮物。但很多時候在我硬著頭皮付完錢之後，接下來的兩周我都要在晚上吃泡麵。我想，我是愛小紅的，至少我願意為她吃泡麵。

只是很多年之後我才明白，愛一個人，光吃泡麵是不夠的。

大學的生活總是讓人過的迷迷糊糊，有時一覺醒來發現已經過了晌午，有時又在深夜看著手機屏幕久久不能入睡，但更多的是無聊，說不上迷茫，只是渾渾噩噩的度日，很多現實的問題還不需要去思考，至少在校園裡還能倚著學生的身份。

這讓我想到高一學年快結束的時候，班裡盛行寫同學錄留念。我也去買了一本，然後有一個男同學在留言簿里洋洋洒洒地寫了一大篇，而我只記得其中一段話：不要向我學，活一天少兩個半晌，你應該有更曠闊的天地。

全班的留言簿里，我只記住了這一句：活一天少兩個半晌。

有一天，當我又一次在中午醒來的時候，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因為熬夜而變得腫大的眼圈，鬍子已經好多天沒有刮過了，頭髮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沙塵暴，滿臉的憔悴。

我想，已經大二下學期，馬上就要放暑假了，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於是，我在宿舍里組織里一場激勵的討論，雖然討論的內容很平淡，甚或是平庸：大學生活該怎麼度過？

二哥剛剛失戀，一臉的痛苦，我說：「二哥，這日子過得真是太沒勁了？咱們要找點激情啊？」

二哥像是沒有聽見，我說：「二哥，你要振作起來呀。」

二哥說：「滾一邊去。」

我又去找阿倫，他正在給文學社編輯稿件。我說：「阿倫，這日子過得太沒勁了？咱們要找點事做啊？」

阿倫頭都沒有抬，幽幽地說：「小五，你要是想去幹什麼作姦犯科的事，被逮到了不要說認識我啊。」

草！我想，你倆都是傻B，驢唇對不上馬嘴。

小六還在睡覺，現在都已經快下午三點了，我真懷疑他的生物鐘是不是被人調反了。

我拍了拍小六的後背，沒有反應，我又拍了拍，有反應了，我剛要說話，小六把被子往頭上一蓋，說了句：「傻B。」

老四正在給女朋友打電話，已經通話三個多小時。

我說：「老四，你倆是不是有病啊？宿舍樓挨得這麼近，有話見面聊啊！」

老四沖我嘿嘿一笑，沒有理我。

我急了，說：「老四，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老四對著電話很猥瑣地說了句：「寶貝，等會兒啊。」然後沖著我，「你剛才說什麼？」

絕望的結果是我已經不指望從這個房間里能夠得到答案了，我說：「沒什麼。」

老四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一樣，迅速拿起電話，說了句：「寶貝，久等了啊。」

最後我想：「這TM的生活再沒勁，日子還是要過啊。」

如果這算想通的話，我想自己會變得好受點，想通之後，心裡確實舒服了很多。原來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太過執迷反倒把事情變得很複雜。

我準備以後過得簡單點。然後，我給張穆打了個電話，叫他出來喝酒。張穆說他正在打工，現在沒有時間，晚上行不行？

這讓我吃驚不小。我說：「你一個土豪怎麼想到去打工？」

張穆停頓了一下說：「晚上見面再聊，我這裡有客人。」然後，掛了。

我想，張穆這小子一定有情況，好好的大學生活不消遣，跑去打什麼工。晚上一定要好好拿他找找樂。

我又給小紅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我想小紅是不是也在睡覺還沒醒，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小紅是一個生活作息很規律的女孩，從來也沒有熬過夜。電話通了，小紅的聲音傳了出來，但是很小：「小默，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事啊，就是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幹嘛呢？」

小紅說：「在宿舍看書呢。」

我說：「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學習了。」

小紅說：「你在幹什麼呢？」

我說：「我在想你呢。」

小紅笑了，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也沒有聽見笑聲，但我始終覺得她當時肯定是笑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覺得剛才自己的回答簡直完美，心裡美滋滋的。生活又有了激情，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調整一下狀態，晚上好好與張穆大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