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一大公子是誰？

「我就不信了！！！」

上都北部，世商大族林家的南向大正門口，一位身着月白劍袖，身貌俱佳的十五六歲少年，正牢牢騎胯在一匹四蹄居然離地近尺、踩踏虛空而立、心情明顯極為糟糕的靈馬背上；此馬打着響鼻噴著煙，通身玄黑，只雙耳眉心三處sè呈淺黃，散發出三道清冷如鈎的光華，模樣甭提多麼神駿了！但任憑馬兒如何前揚后翹，也不能將背上少年甩脫分毫。幾十圈下來，馬速漸緩。少年正自得意訓馬成功，不想此馬突然直立而起，兩後肢支撐向上一揚！但馬背上的少年依然雙腿如鉗，紋絲不動；

少年知曉，這可能是馬兒最後的一招，更是下足力氣附在其上。突然！他那用足力的雙腿，被馬的兩肋一個膨脹，便向外擴張了幾寸！

「不好！」

還未及反應，馬腹倏地暴縮半尺有餘，他的兩腿登時再也箍不住馬的兩肋。馬前肢落地，屁股順勢一個后撅，就給他來了個過肩摔，甩出去了三丈有餘。他仰著殼摔得七昏八素，神魂離體……

心中只反覆滾動着「狡猾……」

……，……

接下來——

「噔，噔，噔，噔！」

少年憋足了勁，又一次朝着馬屁股衝去；眼見他將身一躍，雙手就堅實的搭在馬臀后股，借力再yu翻到馬背之上！

只見此馬不動如山，卻只將一條後腿一抬！

「哎喲！」正中胯下！身體如蝦向前一蜷，雙手捂胯；

一式未老，馬蹄連貫猛地后翹向上繼續一撩……

「……啊！」正中下頜！

幾個後空翻……

「撲通！」

「骨碌碌……」

「少爺！少爺！」

旁邊搶上來兩個十七八的少年，個個品貌氣派，衣着甚是講究，但明顯僅是被靈馬踹倒地那少年身邊的隨從。

兩人將渾身已經塵土飛揚的少爺扶了起來。這少爺將腦袋「撲嚕嚕」抖了幾下，將發上泥沙散去大半；接過兩個隨從之中稍大年紀那個遞過的水壺，「咕嚕嚕」喝了半壺。

「長安！這是第幾次了？」

長安將水壺接過，「第九次了！少爺您，您這下面還好吧？不然咱改天再說，這要再來幾回，怕是要出大事了！」

「是啊，少爺！我聽說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可當不得玩笑！」小一些的這個隨從名喚長生，一副機靈樣子，他圓圓的大眼中滿是恐懼之sè；

「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我感覺這馬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是在和我較量呢！它把我弄得灰頭土臉，但還是很有分寸的。我不能半途而廢！不然，這傢伙肚子裏說不定怎麼笑呢！歇一會，繼續！今天寧可被摔死，也不能讓一匹馬給看扁了！」

這位少爺雖是已經被摔得全身骨頭錯位似的疼痛，就是現在也要兩個隨從攙扶的才能站穩了，但還是一臉的恨恨之sè。

「呸！呸！」幾聲吐出了連着沙子的幾口血沫，少爺眼裏冒着黝深的火氣，一副絕不罷休的樣子；

一會兒過後，接着又是一陣摔摔打打之聲，伴着慘叫與嘲笑般的馬嘶，林家偌大的大正門前好不熱鬧，看光景的上都百姓裏外不知多少層。議論之聲更是嘈雜繽紛、不知凡幾；

「這是哪來的小子？這可是林家大正門，膽子可真大！」

「這個大夥倒不用擔心！這主正是林家主嫡親的幼子，六少爺林琪瑢！就是現在真得拆了這座九丈高的大正門又有什麼關係！」

「是個大少爺啊!……咱不聽說七大世商家的公子少爺，連走路都要下人抬着，沒想到還這樣的經摔！？」

「七家大公子一輩子出入絕地，武功之高你見都沒見過！哪還怕這點小事！切！」

「武功高你見過？」

「出入絕地你見過？」

這時質問聲此起彼伏，那先前還極力顯示自己的人，也喏喏的回答不上來了，反遭來好一頓的嗤笑；

「啊呀！娘，你看這馬的耳朵、眉心，還會發光，像半圓的月亮一樣，太漂亮了；」

「這有什麼！我還看到過仙師騎着帶翅膀的老虎！！」

「切！那是仙人認主的靈獸。你以為是我們凡人能馭的？」

四周人cháo洶湧，議論咻咻，卻不知馬主人正大皺其眉；

拼了近三個時辰，似乎得到了認可，這匹斑光馬總算溫馴了下來；

瑢六少自語：「這馬好是好，可這會發光的耳朵、腦門；實在太遭人眼了也……」正自發酸掉書包，拐彎尋思弄個什麼好招來掩蓋掩蓋，不然大黑天出來，也太招搖好認，很容易被打悶棍。

*——*——*——*

「我要見家主！我要見家主！」

「你們敢攔我！」

「鷟三叔，你要給我家夫君一個說法，不然我不服！」

林家家主那足有橫三進縱三進，互相垂直交叉而成的宏大外書房中心處的廣場中，一個姿容貴氣堂皇的少婦，一雙杏眼殺氣騰騰；與攔在其身前的三個家主身邊的僕從起了爭執；在其身後十幾丈遠的大院門處，也聚集了不少明顯同樣心中不忿的林家琪字輩子弟。他們分明也都是看了，七大世商之一林家這輩大公子，選拔歷練的最終成績之後過來要說法的；只是看那少婦鬧在前了，所以都在觀望；

「重明，你們退下，讓瑺哥兒媳婦上前說話。」

有四十多丈寬，三層高的家主外書房，正樓一層的六扇金漆紫槐大門，全被一推而開，林家當代家主林宸鷟，坦然的站在每級均有尺半高，足有十九層的白玉階上，俯視着下面的少婦，身後旁邊整齊並列有六個身手不弱的長隨。正樓兩邊，十幾間一二層的耳房、廂房中正忙的幾十個帳房幕僚，吩咐隨從齊齊的將打開的窗子關上；

「讓外面的也都進來，既然來了就站出來！躲那麼遠算什麼事？」

林宸鷟眼神難得鋒利，讓諸多個在院子門口的琪字輩小輩心中一突；紛紛納罕：家主三叔突然如此威嚴，讓他們心底越發膽怯了起來；誰說家主好說話來着？？一個個小貓一樣挪了進來，規規矩矩站在院子裏面，沒人敢鬧騰；

「瑺哥兒媳婦，有話就說吧。」林宸鷟見場面安定下來，偏頭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少婦；

少婦根本無懼，抬腳就上了一階，抬頭盯着這位她自從嫁入林家以來根本就沒看在眼中的林家現任家主。

「家主，琪字輩大公子明明公佈的是十一人，琪瑺的成績正是十一，為什麼卻沒有進入大公子名單；」少婦滿眼憤恨，望着林琪鷟；明顯在說，這事一定是你做了手腳。她這一引頭，院子中的一群小子也都情緒激動起來。

「是啊，這中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大公子之爭是憑的真本事，難道我們用命拼，你全不當回事么？」

「……，……」

「我們拼死拼活，頂不過人家有權有勢，動動手指！」

「…………」

「好了！！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那我先問你們一句，在公佈結果之前，祖宅內部前一天，有沒有通知你們要取前幾名入大公子？」林宸鷟冷冷掃了眾小輩一遍，抬手指了一個在少婦身後人群中的少年，「你來說，有沒有通知你們？」

林家祖宅中，最大輩份是現有的七個寬字輩太爺，太爺輩則有五大公子。那少年名喚林琪珺，是太爺輩五大公子之一稽大太爺的一個孫子；

「回家主三叔，通知了。說成績出來后不論先後，取前十名為琪字輩大公子；但第二天府外公佈人數的時候卻是十一人。」

「是啊，當以最後公佈的數量為準，琪瑺大哥應當也在大公子名次中……」

「家主！是個有腦子的人，也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不會公然做出這麼齷齪的勾當！！」少婦瑺大nǎinǎi氣勢更上一層樓。

「請家主還我家夫君大公子身份。」

林宸鷟抬了抬手，壓下造反的一干小子。

「我要跟你們說的是，取前十名沒有錯，一直也是取前十名！」見瑺大nǎinǎi馬上一副想抗辯的姿態，「瑺哥兒媳婦安靜下來！！」

瑺大nǎinǎi委屈的閉上了口。雙眸卻迅速的紅了起來，霧蒙蒙的。

「至於為什麼出現了十一大公子之數，是因為林家祖宅現有的五位太爺輩大公子，一致保薦一個名額加上來的。你們——懂——嗎？林家祖宅世商族規：當有六位以上身份是大公子的核心族人保薦，或者有三位以上太爺輩的大公子保薦，可以擁有在祖宅中現有任何一輩中增立一個大公子之數的權利，不必行歷練之規，且保薦之人不得參與二次保薦；」林宸鷟環顧了下面聽到真相后俱都口眼大張的人群；緩緩的看向瑺大nǎinǎi，問道：「你懂了么？」

「怎麼會這樣？」瑺大nǎinǎi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我不信！」

「你們不信，可以到咱們林家的萬壽洞天，查看最新的林家大紀事。上面已記錄在案。有五位太爺動用了保薦權后的印信。」

瑺大nǎinǎi木然的呆愣在一旁，她知道這事一定是真的，就算是林宸鷟真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是能請動五大太爺，那這就算是陽謀，大家都得認帳。其它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事是有世商以來林家頭一遭得見，全把他們弄懵了。但族規中確有這麼一條，從來沒人當回事兒。或者說是有人想當回事兒，來謀個大公子噹噹，但隨着世商內部矛盾ri益增多巨大，要想得到足數的大公子支持實在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何況還是現有的所有太爺輩大公子的聯手。這也太奇怪了。看來這位家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請動五大太爺的能力了。這點使得所有在場諸人心中，均是一驚。回到各房內部，一定會將此事拿出來好好探討一番，林家祖宅內部要發生變化了嗎？

「家主三叔，加上來的十一大公子是哪個？」

「這個下月初名單正式公佈后，你們就知道了。」

林宸鷟轉身回了書房。命重山重明幾人，疏散了廣場中還在發愣的一群小子與瑺大nǎinǎi。糟心的事太多了，被這群小輩一鬧，更是心煩；那股子躁意，就是自己小兒子林琪瑢成功當上十一大公子的驚喜，也不能驅散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