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舊怨（二）
「又耍小孩子脾氣了？你快去吧，我搭個摩的回去了。」李曉正勸說著李正，周蓮又打了電話過來，沒說幾句，李正的臉色就緩和了。掛完電話，李正都不敢看李曉，帶著幾分心虛，不好意思地說：「姐，那我過去了，你小心點，讓摩的開慢點。」
「嗯，我知道。」李曉看著李正上了車，才叫了輛摩的，沿著來時的鄉村公路回家。當她在院子里下了車，老李老兩口還沒出門，看到她回來，老李都有些出乎意料的驚訝：「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啊。」李曉被凍壞了，跺著腳跑進屋裡，灌了杯開水下去。她爸媽都跟著進來，她媽很是期盼，老李就問了句：「你沒去他們家看看？」見李曉沉著臉沒吭聲，老李又補了幾句：「你也是，我們對他們家一無所知，你該趁著這個機會去她家看看，了解一下他們的為人處世也好啊？」
「哼，」李曉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她還委屈呢，於是抱怨了起來：「我連東西都挑好了，結果周蓮死活不同意我去，我總不能還腆著個臉去吧，我可沒那麼不要臉。」老李聽了一陣唉聲嘆氣，只有李曉的媽媽還在那等著聽下文。
「你趙姨家今天請客，你去不？」老李問李曉，「不去就讓你媽在家裡跟你把飯先做好。」李曉平時最討厭老家這樣大事小事都請客的，主要是老李好酒，又逢酒必醉。
「去，省得在家裡弄。」今天倒是難得，李曉竟然要去串門了。
今天這事啊，讓李曉給周蓮又記了一筆。晚上老李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走路都都東倒西歪的，還不忘跟李曉嘮叨：「你弟啊，找了個什麼人？肯定是家裡為人處世差了，才不敢讓你上門。你弟真的是沒長醒喲，這都不知道想一想，這家人值不值得接交？曉啊，以後你要多看顧你弟些，他腦袋沒你好使。」老李說著說著眼淚都出來了，李曉看著覺得心裡難受，就扶起老李往樓上走：「你喝醉了，去睡吧！」老李歪歪扭扭地走著，嘴裡還在埋怨李曉：「這樣子的人家，可惜了你弟弟。你該把他帶回來的，周蓮這樣的女子不要還好些。」李曉聽得火起，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去叫啊，你既然不同意，你還給他們辦什麼看家酒？有本事你自己把他叫回來啊！」說著已經到了樓上的客廳，老李一下子歪在沙發上，還真拿起手機給李正打了電話：「二娃啊，你姐姐都快到周蓮家門了，周蓮家都不讓去，這是看不起我們家還是咋的？要麼就是周蓮一家太不會做人了，你還是回來，別去廣東了，過完大年跟你姐去重慶找事做。」
也是遇巧了，老李打電話的時候周蓮正在李正旁邊，這幾句話聽得一清二楚。周蓮立馬就跟李正鬧了起來，把賬都記在了李曉頭上：「肯定是你姐回去告狀了，你姐怎麼這樣？不就沒讓她來我們家吃飯嗎？你們家又不是吃不起飯了，至於嗎？還在你爸面前說三道四，叫你回去你走啊，我們倆分了算了。」李正本來白天就窩著一肚子的火，周蓮這麼一鬧，李正抬腿就往外走。臨出大門前碰見周蓮她媽，李正也沒叫人，側著身子就過去了。周蓮家就在馬路邊，又是大晚上的，李正一直在路邊等著車。沒一會兒，周蓮他爸出來把李正拖了進去。一番好說歹說說后，李正留了下來，但是周蓮始終覺得是李曉說了她的壞話，心裡始終有幾分不舒服。
後來周蓮和李正又鬧過幾次矛盾，每次周蓮打來電話告狀，老李都說你們自己處理，這讓周蓮意見更大了，覺得是李家不接受她。她不好把氣撒在父母身上，就都沖著李曉去了。李曉一直就覺得她是個潑婦，對她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這讓周蓮心裡很不爽，到處說李曉看不起她，這些話傳到李曉耳朵里，李曉還真的打心裡瞧不起她了。
最厲害的一次，是周蓮生了孩子做滿月酒。李曉還是在家裡幫了幾天忙。到正酒那天，孩子認李曉做乾媽，李曉給了800的紅包，而周蓮說沒收到，又到李曉爸媽面前哭訴，又吵又鬧：「我早就知道你們大女兒看不起我，現在連我的兒子都不放在眼裡，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總說你那女兒貼補了家裡，做個乾媽跟個鐵公雞似的，這麼大個人了還嫁不出去，賴在家裡吃閑飯。」李曉聽了這話，是真的傷透了心，但是她懶得跟周蓮計較，因為她覺得還是得看李正的態度。等酒席散了，她對著李正說了一句：「收了錢還鬧騰，是嫌少嗎？我花在你們身上的錢遠遠不止這800了，如果非得要拿錢來跟周蓮打交道，我寧願你不認我這個姐姐。」
李正還是愁眉苦臉的一言不發，而老李也是唉聲嘆氣的，李曉的媽媽也是偷偷抹淚，竟然都沒人說句公道話，李曉失望至極，告訴自己：這個家不再是自己的家了，自己要為自己考慮，為自己找一個家了。也就是從那開始，李曉回家的次數少了，有時一年都回不了一次。李曉也不再貼補家裡了，周蓮大手大腳花慣了，李正又陪著周蓮帶孩子，所有的開支都靠老李打零工和地理的收入來維持，自然是捉襟見肘。周蓮不但沒有反省自己，反而更加怨恨李曉，還抱怨到老李的妹妹那，老李的妹妹打電話勸說李曉，說是老李辛苦了，周蓮在家裡太鬧騰，讓李曉能夠幫襯的還是幫襯一下，李曉直接冷冷地請她轉告：不會在花一分錢來遷就他們。也是從那以後，李曉真正明白，那個家只是需要自己掙的錢而已，李曉從心裡感到了厭煩，這才開始考慮起婚姻大事，後來就和牧野再一起了。
在李曉第一次帶著牧野牧浩宇回家的時候，老李的臉冷得能滴出水來，而李正不知道為什麼和周蓮發生了口角，把家裡的電磁爐都給摔了，李曉連心底最後一絲對這個家的渴望都破滅了，她對老李說：「爸，你們還是這樣對我，那你也別怪我不認你，以後你就只有李正這一個兒子，你和媽養了我，這些年我也回報得差不多了。」老李還是沒說話，李曉拉起牧野就走了。
…………
這一幕幕再次浮現在眼前，李曉再次明白，自己從小長大的這個家，還是沒有自己的位置。